第四章 約定
()幾張楠木的精緻桌椅整齊的擺方在兩邊，中間的過道則是一張猩紅的地毯，雖然不算奢華，但是卻也顯的古樸大氣。
雲福面色沉靜的帶著那兩名趙家人到了這寬敞的客廳之後，吩咐好下人送上熱茶，也沒有在此處停留多少時間，告罪一聲后就離開了。
望著雲福逐漸遠去的背影，那二人中年紀較小的文士，卻是神色陰沉的低聲言道：「將我們仍在這裡等候，竟不留一人招待，這雲家還真以為自己是多麼了不起的家族不成？」
此人話語一出，那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年長之人卻是冷笑一聲，頗為平淡的回道：「家族？哼！我倒想看看，日後雲家只剩一個瘋子的時候，還有什麼可自傲的。」
這聲話語說的聲音極低，但是那語調中所蘊藏的不屑之意卻是清楚的表達出來，可見從根本上來，似乎並沒將雲家放在眼裡。
不過畢竟身在雲家之內，所以二人也只是各自說了幾句之後，就打住了這個話題，相互沉默著陰沉著臉色，坐於椅子上安然的等候著雲家主人的出現。
過了將近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二人的耐心漸漸被消磨的差不多的時候，卻聽客廳外終於傳來了一陣腳步之聲。
二人順著聲音看去，卻無不一愣，因為他們發現在雲海的身後還跟著一名少年，這一老一少前後相隨著走進了客廳，這個少年是誰？他們根本沒見過。
趙家畢竟是最近二年才從江湖之上興起的家族，一些京師家族內的事情還不是很了解，而雲鋒瘋了三年，直到幾天前才恢復而已，恢復正常的雲鋒並沒有出過府門，外界又從他瘋了的那年起，對雲家徹底失去了關注的興趣，所以他恢復正常的消息，知道的人很少。
這面的趙家來人雖然疑惑雲鋒的身份，但是在他們徹底看清這一老一少的裝束后，瞬間將迷惑轉為了震怒，為何？只因為此時雲海與雲鋒仍舊穿著那身練功的武袍，那袍子雖然質地上乘，但是卻帶著汗水與塵土的痕迹，這樣的穿著可不是會客的禮儀。
「聽說你們是來取我雲家的先鋒大旗？」雲海說話之時，根本就看都不看這二人，直接走到主人所在的正位，沉靜的撩開袍子的前擺，坐下之後才將視線投到那面面色難看的二人身上。
此時那面自覺受辱的趙家二人卻是再也忍受不住，在互相沉吟了一陣之後，那年長之人毫不客氣的對著雲海出言諷刺道：「傳聞雲老將軍戎馬半生，為天武王朝立下赫赫功勞，氣度與涵養更是極為出眾，如今怎麼？見面不如聞名？」
對於趙家人的話語，雲海似乎並沒有多少情緒，甚至連眼皮都抬，直接就平靜回道：「趙家人！別跟我用什麼彎詞暗諷之類的話語，老夫我掛先鋒討罵陣前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更何況我覺得對你們來說，我已經夠客氣了！」
聽著雲海那話語中的語氣，趙家二人心中怒火勃發，那面年紀較小的那人更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張口冷笑道：「雲老將軍如今倒是已經銳利不讓當年啊，不過雲老將軍萬一哪天不在了，就不怕留下的雲家後人遭受打擊？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老將軍以為……。」
那話語才說到最後一半，並沒有完全說完，因為就在他說到這裡的時候，那脖子已經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而在這之前，他甚至都沒見到那坐在主人位置上的雲海存在任何的異動……。
提著那明顯因為呼吸不暢而鱉的面色通紅，眼神驚恐的趙家人，雲海聲帶肅殺的張口冷寂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的主子派你來的時候，沒告訴你上一個以此威脅我的薛家，最後落的什麼下場？」
似乎直到此刻那面的趙家二人才恍然認識到，自己二人所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三流家族的主人，更是一個三星戰王的強悍存在，這樣的人物放在江湖上都是難得的高手了，又怎麼會是他們二人可以抵擋的？
薛家？那被掐在半空之中的趙家人直覺的感受到了什麼，不過此時的情況卻也沒有多想，望著雲海此時眼中所透露出的殺意，內心緊張的嘶吼著喝道：「雲海你今日若是傷我，太子絕對不會放過…………。」
最後的那個「的」字並沒有說出口，因為就在那話語即將說出的瞬間，雲海的那一雙手已經再次加大了力氣，將那人的嘶聲壓迫了回去。
直到此時那年長之人才從雲海突然動手的驚詫中恢復過來，不過此時的他明顯也有一些懼怕與緊張了，站的老遠的位置，咽了咽自己的唾沫，這才突然想起什麼般，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對著雲海出聲言道：「這裡是陛下的手諭……雲老將軍不妨……不妨先看看，如何？」
畢竟是文士出身，他們二人本身的戰氣水平上也是有限的很，突然面對這樣的沙場老將的雄厚殺氣，他們也是難以適應。
聽著那人的話語，雲海對著掐在手上的那名眼睛突起，雙手亂划的文士冷笑一聲，直接將後者拋到了一邊，砸在了地上，那人也是身體不怎麼強壯，撞擊了一下之後直接被疼的暈過去了。
雲海此時面帶說不出的陰沉之意，從那人手中接過那封信件之後，看了一看卻是神色變的異常難看，青一陣白一陣的說不出的苦澀。
「命趙家提前籌備明年開春時，武將選拔的各種事宜，因雲海老將軍年邁七十有八，特於此機選拔京師先鋒一職。此事除雲海老將軍外，不可輕易泄露！親此！」
望著那信件之上熟悉的筆跡，雲海身體竟在此時佝僂了許多，特別是那雙眼之中所流露出的悲憤之意。
咬著自己的牙齒，雲海望了望那面神色不解的雲鋒，直接將信件遞給雲鋒，不等那面的趙家人出口阻攔已經是陰沉的張口言道：「這上面何曾註明，朝廷派你們收繳我雲家先鋒大旗？」
其實早在雲海仍那開那文士的時候，那年長的趙家人就抓緊跑到了那文士的旁邊，此時檢查完後者沒什麼大的傷勢后，才放心了下來，正好看到那面的雲海將陛下的手諭給那個少年，下意識的想要阻攔，但是卻在此時聽到雲海的質問，當下也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事實還的確如此，朝廷沒有真正的對他們下令，但是太子卻是曾經吩咐過，可先行前往雲家取回先鋒大旗，不管取的來取不來，趙家敢上門來，就是一種極為重要的姿態，畢竟趙家興起於江湖，不論是聲望還是說實力都欠缺的很，而此時踩上雲家這個武將世家，自然威望也就起來了，這也是趙家在斟酌了一番后，派他們二人上門的主要原因。
「雲老將軍又何必一定要等到朝廷下令呢？如今陛下打算從選先鋒一職，肯定是從年輕一代中選拔，眼下雲老將軍已經七十有八了，何必再去操勞這些呢？更何況雲家後人已經無能力承擔您所打下的基業，這先鋒之位雲老將軍抓著不放又能如何？」那趙家人此時見雲海發怒也是有些驚恐，趕緊將心中自認為是事實的道理說出來。雖然這樣說有進一步刺激雲海的可能，但是這正是此時雲家最大的弊端。
然而就在他話語才落地的瞬間，還沒等雲海說什麼，那面的雲鋒已經是聲帶怒火的開口回道：「你所說的雲家後人，就是我？你們趙家欺上門了，就是算準了我是個瘋子？雲家無後？這樣一來，即使你們欺上門來，我爺爺也會能忍就忍？以保護我這個廢物，對嗎？」
雲鋒的話語一出，使的那趙家人神色突然一頓，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直就在他眼前的俊俏少年，就是那傳聞中瘋的沒有半分神智的雲海之孫？雲家唯一的繼承人啊！
「這……？雲家這個少爺恢復正常了……？」就在那趙家人心中轉著這個念頭的時候，那面的雲鋒卻突然將那陛下的信件拍到了桌子之上，雙眼帶著因為怒火充斥出的血絲，聲帶肅殺的對著那趙家人喝道：「雲家先鋒大旗，明日會連同先鋒大印送歸朝廷，到開春選拔之時，我定然拚死奪取我雲家的一切，你們趙家最好祈禱我死在選拔過程中，否則今日欺門之仇，他日我定百倍還給你們，記住我今天說的話，滾！」
此時的雲鋒似乎是受到情緒的影響，那雙血絲遍布的眼睛下卻是透露著另雲海極為熟悉的煞氣……。
雲海雖然心中焦急，但是卻並沒有馬上表現出來，而是拿起雲鋒拍在桌子上的那封信件，塞到那趙家人的懷裡，這才聲帶冷寂的平靜言道：「你們回去替我傳個口信，就說我雲家記下趙家今日之舉。」說完此話，直接對著一直等候在門外，用振奮的眼神望著大堂內雲鋒的幾名護衛笑罵道：「還看什麼看？雲家未來的主人發令了，你們都不聽嗎？把這二人給我仍出去。」
那面的護衛可都是隨著雲海生里來死里去的死忠之人，此時見到這少爺如此血性也都是模糊的看到了老將軍的影子，自然是振奮的很，聽到此話，更是沒有多餘的廢話，上來幾人拉住這趙家的二人就向著前院走去。
直到此時那年長一些的趙家人似乎才從先前的愣神中脫離出來，趕緊張口喝道：「你們敢！你們敢！」敢什麼？他沒說出來，很明顯此時的情況已經說明了雲家人到底敢不敢了。
待那二人被帶走之後，雲海才焦急的上前查看起雲鋒的身體情況，畢竟自己的這個寶貝孫子才恢復神智啊，要是再因為情緒的原因被那力量所控制可怎麼辦？
不過就在雲海才走上前來的時候，那面的雲鋒卻是很理智的對著雲海微笑了一下，輕聲安撫道：「爺爺放心，我沒事，以後也不會再發瘋了。如今陛下的心意已決，爺爺明日上朝就將先鋒大旗與大印都歸還給朝廷！也省得一些宵小之輩再起什麼心思，鋒兒答應您，只要不死，絕對會將屬於雲家的一切奪回來！」
話語雖然很輕，但是那語氣之中卻是叫雲海聽到了一種不容質疑的決然之意。
望著雲鋒還顯瘦弱的身體與那沉穩的面色，雲海欣慰的一笑，之後卻是快速的將頭轉到一邊，出聲言道：「走！爺爺陪你練功去。」快速的說完這句話語，雲海假裝脖子有些疼，低下頭去，扭了扭自己的肩膀，在向著外面走去。
隨後跟上的雲鋒卻猛的身體一頓，因為他清楚的見到爺爺走過的地毯上，清晰的出現了一片片水滴痕迹，是淚水嗎？聯想爺爺那奇怪的扭肩膀低頭的動作，雲鋒那雙仍舊包紮著的拳頭再次握緊。
與此同時，那被仍出去的趙家二人也是帶著滔天的恨意望著雲家正門。
「你醒了？」看著周圍那些過往人群中好笑又好奇的目光，那年長之人面色羞紅，眼帶恨意的望著雲家正門，低聲問道。
「恩！早就醒了，你先前聽到那薛家了嗎？薛家不是因為謀反被滿門抄斬了嗎？」那文士也是一副臊的不行的神色，但是卻好象突然想起來什麼般，有些疑惑的問道。
「誰知道了，不過薛家被滅門的那年，似乎也是雲海被削京師守備職位的那一年，可能真的存在什麼咱們還不知道的隱秘事？你對那個少年怎麼看？」年長之人攙扶起那文士，頗為凝重的問道。
「能怎麼看？十二歲就瘋了，三年大好時間過去了，那少年跟廢物沒什麼區別！咱們早晚會報了這個仇的。」
二人雙目陰恨的望了一會雲家的大門，一邊交談著一邊離開了此處，那年長之人可不比那文士的神色，因為他的心中始終繚繞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薛家的滅亡到底有著怎麼樣的秘密，到底跟雲家有著怎麼樣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