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丐
A市某座玻璃大樓里
「少爺,夏天無不見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護士發現人不見的,可能是昨天逃走的。」
對面被稱為「少爺」的青年慢慢的吐出一口煙,手指漫不經心的點著桌子笑道
「告訴董事長,說他大兒子不見了……」青年頓了頓繼續道:「你們也去追,如果找到了就殺了他,如果被董事長的人先找到…………就把董事長的人幹掉了再把他殺了,記住處理的乾淨點。」
「是。」
等到下屬離開好一會兒青年才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把椅子是他從德國定製后空運回國的。從設計到材質都是他精心把關,在他看來這把椅子就像龍椅一樣,代表著權利和能力。
現在,他的樓上是董事長的辦公室,而他現在就在總裁的辦公室。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父親對他能力的認可,這意味著父親已經不打算指望他那個病嬌嬌的哥哥了,這就說明他離董事長的位子不遠了,夏氏集團早晚是他的。
越來越近了,他離目標越來越近了,他彷彿看見夏家的財產在向他招手;他看見他把那把椅子從總裁的辦公室搬到了董事長的辦公室,宣告者主權;他正走向權利的頂峰。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沒有夏天無的前提下。
「……好哥哥,你為什麼要逃走呢?在醫院裡慢慢死去就好了,沒有痛苦,就像睡著了一樣。」
…………
「夏天無!都是你,是你逼我殺了你的,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他像瘋了一樣紅著眼睛,抓著手上的全家福照片,狠狠的盯著那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捏著相框的手指尖泛白,好像力氣再大一點這個相框就能碎掉一樣。「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
因為A市大學就坐落在洛問街的旁邊,所以環境相對安靜,周圍多是些花草灌木。洛問街已經辭別了雪消冰釋,乍暖還寒的時候,追上了春天的尾巴,百花欲紅紫斗芳菲;楊花,榆莢漫天作雪飛。
姜蘇子補習班剛下課就去了便利店,今天便利店的收銀員成了一位中年阿姨,這位阿姨是店長的母親,也是這裡出了名的「鬼見愁」,買根黃瓜能要倆西紅柿,買根蔥都能要頭蒜。但是,一旦有人敢在背地裡罵她,她能讓那個人知道什麼叫「狂風驟雨」。所以姜蘇子打算今天不買關東煮了,拿了幾個飯糰和飲料就去結賬了。
「一共24·2,八毛給不找了,送你一個麵包。」阿姨隨手從桌子上拿了一個蒙了灰塵的麵包就給塞在了購物袋裡,一點說「不」的機會都不給她
「額……好……」
「哎~這袋子都蒙了土了,不會過期了才給我的吧?」姜蘇子一邊說著一邊送袋子里把麵包拿出來細細的找生產日期和保質期。
「我靠!都過期三天了還塞給我!我說她怎麼那麼好心賠錢送個麵包給我,還是夾心的?」
「咣當——」姜蘇子隨手就往垃圾桶里扔,不過沒扔進去。作為一個共產主義接班人,A市大學里一名積極向上的好學生怎麼能容忍亂扔垃圾的行為呢?
在她彎腰撿麵包的時候,一隻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她一步搶到了麵包。
?????發生了什麼?有人跟她搶麵包?還是過期的?
「誰?!」姜蘇子繞道垃圾桶的後面看到了一個孩子,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樣子,死死的抱著那包過了期的麵包。那孩子看著姜蘇子滿眼的驚恐,小臉被嚇得慘白慘白。一直不斷的往後退,但是後面是死胡同,小乞丐就拿了一截棍子擋在自己胸前。
我都把它扔了!這價值八毛錢的夾心麵包恥辱釘一樣,你還在擔心我會跟你搶嗎?!
「……不是,你別誤會啊,我不跟你搶。麵包過期了,我這有水和飯糰,給你放地上了啊。」
見姜蘇子走遠小乞丐才慢慢的伸手去夠食物,但是他沒有立刻吃掉,而是勻出了一點來給一旁的野貓。過了一會兒,見野貓沒事他才放心大膽的吃起來。
第二天,姜蘇子像往常一樣去必經的便利店買東西,今天的收銀員還是那個阿姨,所以姜蘇子匆匆買完東西就離開了。「真奇怪,她女兒呢?」一邊想一邊走,慢慢的就到了那個垃圾桶旁邊。
「不知道昨天的食物那個孩子吃了沒有。」姜蘇子繞道垃圾桶後面就看到了那個張熟悉的小臉
「吆~你還在呢,老是呆在同一個地方就不怕有人販子把你抓走嗎?」
「……」儘管小乞丐眼裡滿是防備但是感覺比昨天好多了。起碼不跑了。
「昨天的飯糰吃了嗎?」
「……」
「給你買了盒飯你趁熱吃吧。」
「……」乞丐像昨天一樣先給流浪的貓貓狗狗吃,如果它們沒事自己再吃。
往後姜蘇子每晚下課後都會去便利店買雙份食物然後分給那個乞丐。如此堅持了四天。
第七天,便利店的收銀員還是那位阿姨,買完東西的姜蘇子忍不住問了一句「阿姨,果果呢?這幾天怎麼都是您來看店啊?」
「小丫頭片子和同學去旅遊了。」
「哦~去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啊?」果果你快回來~我好想你煮的關東煮啊,嗚嗚嗚嗚X﹏X
「不知道,那丫頭要是有點良心就能早點回來!哼!」
「謝謝阿姨,我先走了。」
「小朋友~你還在嗎?我給你買了盒飯和零食。」當姜蘇子繞過去看小乞丐的時候他已經乖乖的坐在那裡等著她了。「你受傷了?」本就瘦弱的小腿上多了幾道傷痕顯得更加凄慘。「我幫你處理一下。」經過這幾天小乞丐已經慢慢對姜蘇子沒有了防備,乖乖的讓姜蘇子處理傷口。「好了,雖然只是簡單的清洗傷口,也不知道創可貼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聊勝於無吧。那……我先回家了。」見姜蘇子要走,小乞丐緊緊的抓著她的衣角。
「謝……謝謝,姐姐。」
?????「你不是啞巴?原來你會說話啊。」
「姐姐,你能收留我嗎?我很乖的,我會打掃衛生,也會做飯。好不好?求求你了。我身上沒有病,洗洗還是很乾凈的。」小乞丐跪在地上髒兮兮的手緊緊的抓著姜蘇子的衣角,濕漉漉的大眼睛像只小鹿一樣看著她。
「不行,我沒錢養你,而且我不需要人幫我洗衣做飯。」並不是姜蘇子狠心是她確實沒有能力再去養另一個人,她現在搬離了宿舍就要承擔每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不僅如此她還要積累學費和生活費。
「姐姐,求求你了,我可以打工幫姐姐分擔壓力,我不上學,吃的不多沒有花錢的地方,能攢下錢的。」從理論上說的確沒錯,她現在壓力很大確實需要一個人來幫她分擔,而眼前這個人就是最好的選擇。
見姜蘇子半響沒有說話小乞丐突然哽咽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不想再從野貓野狗嘴下搶食物了……唔,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哪天到底是死在市儈們的棍棒下,還是被人販抽干血液,或者是……染上最骯髒的病,餓死,凍死在某個角落都沒有人發現……嗚嗚嗚,姐姐,姐姐,求求你,求你……救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一定會知恩圖報的……」
如果我晚上睡覺的被子不會被人搶走;如果無聊的人不會因為有趣而把我的一隻鞋子藏起來;如果人們不會因為我衣衫襤褸而將我的求職拒之門外;如果救助站不會因為我僥倖有了一份收入微薄的工作而放棄對我的援助,那我一定會努力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撿起那許久不見的尊嚴,不再卑躬屈膝。
流浪的人兒啊,現實就是這樣的無奈但又惡性循環。
很現實,他需要一個穩定的居所,她需要一個幫她分擔壓力的人。
他需要她的時候,她也剛好需要他。剛好,她要的他能給,他要的她也能給。
「你……你先站起來吧,我答應你了,你先站起來。」
小乞丐站起來之後姜蘇子才恍然發現,他比她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因為他很瘦而且總是依偎在角落裡沒有站起來過,所以姜蘇子才會覺得他是個「小朋友」。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回事。
小東西還兩副面孔啊?
「走吧,我帶你回家。」
「回家?」他小心的問著,貌似「回家」這兩個字對他來說縹緲不切實際。直到姜蘇子很堅定的告訴他「嗯!回家!」他才像一顆塵埃終於落定到土壤中,感受到了深深地踏實和希望。
一路上「大乞丐」走在姜蘇子的身後,使勁攥著她的衣服。像條流浪狗一樣,因為身上很臟怕弄髒了主人的衣服而不敢靠近,但卻緊緊的跟著,即便是得到了主人的允許也是怯生生的,緊張,興奮,生怕一個不小心眼前的美好就不見了。「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我叫姜蘇子,姜蘇子的姜,姜蘇子的蘇,姜蘇子的子。你呢?」
名字……我還有名字嗎?
「我沒有名字,姐姐給我取一個吧。」
「那你就叫杜仲吧。」
「真好聽,謝謝姐姐。」
杜仲……一聽就是覺得是一位白衣卿卿的少年。(當年的杜仲就是這麼想的,當年姜蘇子的也覺得杜仲是這麼想的。)
「到了,你先去洗個澡吧,我去做飯。」其實姜蘇子的所謂的做飯也不過是等水燒開了再把明天中午要吃的速凍的餃子倒入鍋中。
姜蘇子一邊攪拌著沉入鍋底的水餃一邊回想著杜仲說過的話。
這個人……以前一定經歷過什麼……她這麼做到底是互相的救贖還是……
現代版的農夫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