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精算毫釐(5)
42.3.5
中國南方某市機場航站樓
11:20
機場航站樓的自動感應門猛的打開,跟著便現出一個精健的身影來,似乎是被這個人的一身英氣所迫,那兩扇玻璃門較之以往打開的有些慌亂,並且還發出了較大的聲響來,於是一下子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人們發現這個年輕人的神情有些異樣,隱約的似有殺氣映在他的眉宇間,於是不自覺的讓開,心裡卻暗暗緊張的想:這個傢伙…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吧!接下來,當這個年輕人大步流星走過的時候,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氣場愈加引發了人們的恐慌,他所經過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感到一股灼人的氣浪,人們知道只有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復仇的怒火才會燃的如此之旺。
的確,此時的陳墨已經怒不可遏,悲痛加上仇恨已經把他渾身的熱血燒燙,如果不是經過了一番艱苦的磨歷,他這會兒恐怕早就燃起地獄之火了,很難想象他還能耐住性子沉住氣,走航站樓過安檢去登機口再乘民航班機去報仇。而那時的陳墨肯定會直闖陸航基地,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來就是一架武裝直升機,甚至還會帶彈起飛直奔仇人而去。多虧了「老帥」慧眼識珠,將一塊見稜見角的生鐵磨礪成了內斂含金的武器,現在的陳墨不僅顧大局識大體,而且更懂得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在個人情感與國家利益之間做出正確的選擇,然而他可以忍得住仇恨卻不能放走一個國家的叛賊。
原來,陳墨剛剛收到了一個神秘人物發來的驚人消息,那個人聲稱已經掌握了有關自爆無人機的重要證據,並且還知道這一次襲擊的目的就是為了除掉「蜘蛛」,防止他泄露那張情報大網裡的秘密,那人還透露:這一看似突兀的行動背後實則隱藏著一個重大的叛逃行動,而這整個事件的主角不是旁人,正是那個與他相識不久卻一直深藏不露的「暗翼」。陳墨在剛一看到這條簡訊的時候不免大腦一熱,畢竟簡訊的內容與他的親身經歷有關,更不用說凡是涉及到呂律調的任何消息都能引起他的高度注意,因此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面見舒展問他個清清楚楚。
但是瞬間的衝動過後他很快便歸於冷靜,他禁不住自問:發信給自己的這個人是出於何種目的呢?既然他能夠掌握舒展叛逃的證據,至少說明他的在特情機構裡面的地位不低,那麼他為何不採取有組織地行動,卻偏要偷偷的告訴自己呢?陳墨的第一個疑問剛剛從腦海當中浮起,但很快就被另一個疑問壓了下去。也許這個人對舒展及他背後的靠山有所顧慮?或許他想利用自己去證明一下他的推理?哦,這樣想來也不無道理,畢竟特情鬥爭有它特有的複雜關係,以那個人的身份和地位或許真的不適合隨便說出他的懷疑,而像自己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剛好可以代行核查的權力。
陳墨想到這裡的時候腦海當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人的面容來,而令他頗感不解的是這個人竟然與「財神」有幾分相似。他於是想道:也許,正是因為他熟悉自己與呂律調以及舒展的關係,所以他才想激起自己的情緒以便達到他的目的。哦,他可真是個會算計的老狐狸!陳墨這麼一想情緒反倒變得平穩了許多,現實的複雜已經教會他看清了許多敏感的問題,雖然他的反應裡面多少產生了一些負面的情緒,但是他卻明白只要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哪怕是自己被「財神」拿去當槍使他也願意。於是,他沉下心來冷靜的思考了片刻,最後決定走正常途徑去跟蹤舒展的蹤跡,實事求是的記錄下舒展表現出來的疑點和問題,而後再公正的給出一個自己的建議。
想罷,他迅速利用特情渠道內的正常手段查詢了舒展眼下的所在地,讓他倍感吃驚的是那個傢伙竟然還留在T市。哦,這段時間他都沒有新任務嗎?如果這個傢伙真的安安穩穩的呆在T市的話,那麼怎麼證明剛剛在這裡發生的那一幕與他有直接的關聯呢?陳墨在第一時間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便隱隱的得到了答案,他似乎多少明白了那個給自己通風報信的神秘人物的用意了。顯然那個人是掌握了舒展的某些見不得人的證據,因此才故意引導自己前去證明一下,舒展那個傢伙並非老老實實的呆在T市,說不定他這會兒正在為叛逃做著最後的準備呢!
當陳墨想到了這一層的時候,一股怒火便開始在他的心底涌動起來,他想:不管那個神秘人物是不是「財神」,也不管他的用意是不是另有心計,只要能夠證明情況真如那人所說的就可以,哦,舒展,只要讓我查明你是一個叛賊的話,哼!就算你跑到天邊也決不放過你!陳墨暗壓心頭怒火迅速的採取了行動。他先是借用了一輛軍車,然後便急急的往機場開來,其間他沒對任何人說明自己的行動,只是因為他擔心那樣會打草驚蛇。很顯然,如果舒展是一個叛諜的話,那麼在他身後一定還有更加危險的人,所以先秘密抓捕舒展,而後再順繩捋線,就一定能夠抻出一條更大的魚來。
陳墨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從一個魯莽行事的武直飛行員,到成長為一個能夠獨立思考做出正確判斷的特戰隊員,其間只用了很短的時間,這足以證明了他是一個可塑性強,具備特工潛質的年輕人。然而這樣的變化卻還不足以證明他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特情人員,畢竟他還很年輕啊!甚至還不能完全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就連最普通的旅客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殺氣來,可想而知,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來說,又何嘗看不出他的身份和意圖呢?因此,陳墨的行動才剛剛起步便已經輸在了中途,有誰知道他能不能夠實現自己的意圖呢?
此刻的陳墨就像一部開賽前的跑車一樣,在壓住了衝力的同時也忍不住會發出幾聲引擎的轟響,他的渾身上下都鉚足了一股勁就等著發令槍聲一響,隨即便會蒙衝出去,其勢兇猛無法阻擋。雖然他悶頭走得不聲不響,但是每一步落到地板上都會發出咚咚的聲響,因此每過一排候機椅都會引來詫異的目光,隨即便會陷入一片寂靜悄無聲響。忽然,一陣輕微的風動之聲從大廳上空傳來,很快便接近了他的頭頂上方,陳墨一邊保持步幅繼續往前走,一邊側耳傾聽辨識那聲音的來勢和走向,然後猛地駐足轉身,臉上出人意料的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原來,一架微型遙控直升機就懸停在他身旁兩米左右的地方,機上配備的迷你攝像頭正對著他,陳墨當然認得出這架遙控直升機的模樣,就在不久之前的海南,同樣也是在機場,他就曾見過並且還親手輔導過一個熱愛飛行器的男孩呢!所以,當那陣風動之聲在頭頂上響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辨別出了他試駕過的這架遙控直升機。於是,他靜等它飛臨身後的時候才猛一轉身,露出一臉的輕鬆看著不遠處的那個男孩。心裡不由得贊道:哦,是塊搞飛行的料,這麼短的時間就能這架並不好擺弄的玩藝兒操控的跟自己的手腳一樣,看來他是真心喜歡上飛行啦!
原來,就在數天之前他在趕往T市總參六處報到的時候,就曾經在機場上邂逅過這個男孩,那時他的操控技術還不成樣,陳墨當時見了忍不住手癢,於是教了那男孩幾招之後便匆匆登機飛向了北方,他後來得知,同樣是趕往六處報到的舒展也在那一架航班上,現在想起那一幕來不覺感到荒唐,他想:若知現在是這種情況,當初就該…一想到這些,笑容隨即僵硬在了他的臉上,眼神之中不由得閃現出一道寒光。他的這一變化顯然嚇到了那個男孩,只見他怯生生的叫了聲叔叔之後,一轉身便朝著遠處的一排座椅跑去了,而那架原本懸停很穩的遙控直升機當即失去了平衡,它連續的顛簸了幾下之後便進入了螺旋狀態,跟著便一頭栽在了地上。
陳墨從臆想當中清醒過來,他連忙上前拾起那架直升機,然後一臉愧疚的追了過去,這時他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雖然看著面熟卻有一時想不起,於是他略略放慢了腳步,急轉腦筋搜索著記憶。不認識,想不起來,他是…陳墨一臉迷茫的來到了那男孩父親的面前,他伸手摸了一下那男孩的頭,然後將受傷的遙控玩具還了回去,跟著連聲說了幾句對不起。那男孩似乎一下子就忘記了剛才的不良情緒,很是興奮的問起自己的操控技術有沒有長進,陳墨和藹的給與了肯定,並且也不忘了給那男孩一定的鼓勵。男孩開心的跑了開去,重新放飛了飛機要在陳墨的面前好好做一番的展示。
陳墨心裡有事,於是便想開口告辭,不料那男孩的父親去出人意料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陳墨驚詫不已,他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聽那人接著說道:
「陳墨,你在總參六處學到了什麼東西嗎?現在這麼急匆匆的又是趕往哪裡?」
那人低沉渾厚的聲音令陳墨陡然一驚,原來,這個人一直都在關注著自己,甚至早在數天之前趕往六處報到的時候他也在候機的大廳里!陳墨極度震驚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人,哦,高大、略微發福,寬厚的肩膀略微有一點右高左低…陳墨終於認出了面前的這個人,原來他竟然是這省里最高的…陳墨不由得一陣激動,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在中國未來的發展過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分量,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是他來帶領著中國去實現復興的偉大夢想!可是怎麼會這麼巧,就在自己兩次要飛往T市之前他都出現在飛機場?莫非他就是為了自己專程而來的嗎?
陳墨這麼一想不由得激動起來,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於是支支吾吾的語無倫次起來。「首長,我是…」
那人一見輕輕的噓了一聲,止住了陳墨脫口而出的稱謂,顯然他並不希望被人認出自己來,或許這正是他帶著男孩一道出現在此原因吧!接著就聽那人說道:
「先不急著走嘛!我們不妨先找個地方聊一聊好吧!」
陳墨當然無法拒絕這不情之請的提議了,於是點了點頭邁步跟上,他注意到了周圍有兩三個身影也隨著移動,他們顯然是做了周密的安防措施的,其中當然有人專門負責照顧那個玩興正濃的男孩。
陳墨邊走邊想:自己兩次飛往T市兩次都有這人在場,這說明他們是在關注自己還是在關注別的什麼呢?陳墨的疑問像一隻充氣不足的氣球那樣,在地上顛了兩顛之後總算飄了起來,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意外出現在這個場合里的不速之客而已,只要想想這兩次機會都與同一個人有關,那麼就不難找出正確的答案,因為那個人就是:舒展。
是的,陳墨分析的一點不錯,舒展的行動從一開始就受到高層的關注,這正是陳墨第一次遇見那男孩的原因,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來給舒展送行的,而遇見他只不過是一個巧合。此外還有一次為舒展送行的經歷是陳墨所不知的,那一次的知情人只有童謙一個,但不幸的是「書童」卻過早的犧牲了,因此沒人能把這一現象串聯起來。現在,陳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潛水泵」計劃的破壞者,這才逼迫著最高層不得不親自出動,以保護舒展實施他的終極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