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同昌的綹子大大小小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在這之前,梁丹的人馬是唯一敢和鬼子硬打硬拼的。

年前李金鏢與火狐狸都聽人說過,那梁丹帶著自己的百十號人馬在城外和鬼子幹了一場。雖說這梁丹打起仗來也有些路數,尤其是他的兩個結義兄弟古一風與楊花腸兒都是殺敵的好手,但畢竟人馬在太少,打到後來略吃了些暗虧。

當時李金鏢還與人說這姓梁的也是沒事找事,鬼子佔了同昌就佔了唄,你和鬼子叫個啥勁?鬍子就是鬍子,還沒聽說哪家鬍子能佔個縣城自立的呢?陳大巴掌等人也紛紛點頭稱是,總覺得犯不著和鬼子叫勁。

但是後來聽說鬼子又把距離縣城最近的幾個小綹子給滅了,李金鏢可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再後來,又聽說附近幾個地主的團社都加入了李西侯的保安團,使得縣城裡的保安團達到了上千人,李金鏢便立刻派人去暗中聯絡火狐狸,讓火狐狸也加點小心。

不過火狐狸的回信到是不冷不熱,只說鷹帽山固若金湯,李當家的只管放心就好。李金鏢知道火狐狸那個暴脾氣,真要是把話說多了,反而會讓火狐狸覺得是牛馬會瞧不起鷹帽山。因此,李金鏢只是讓兄弟們把「殺人坑」再挖得深些,防備鬼子來攻。

如果今天沒有柳條兒這件事的話,李金鏢還一直以為鬼子會和以前的東北軍一樣,真要來的話就真刀真槍的干一傢伙。牛馬會盤踞在劉龍台十餘年,也不是白給的。

不想,鬼子的狡猾實在出乎李金鏢的意料,柳條兒偷肚兜這一計看似無心,實際上狠毒異常。走慣了江湖路的李金鏢終於意識到,鬼子不比東北軍,他們是鐵了心要滅掉牛馬會和鷹帽山。

或者說不僅僅是牛馬會和鷹帽山,在滅了他們這兩個大綹子之後,同昌地界上其他的綹子到頭也一樣保不住。鬼子的胃口大得狠,甚至於就在此時李金鏢才醒悟到,鬼子要的不是西山也不是同昌,更不是整個東北,鬼子的想法超乎他們這些普通鬍子的想象。

而這些他剛剛想明白的事情,也許眼前的這個梁丹早就知道了,他不太明白梁丹是怎麼知道的,但他知道梁丹的想法是對的。

終於李金鏢又一次重新打量著梁丹,這個人拼著三刀六洞闖進牛皮大帳,不是為了說和,也不是為了兩邊賣好,更不是為了在同昌地面上混口飯吃,他所想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他們這些普通鬍子能想出來的。

李金鏢很想說一聲「好!」,也很想大叫一聲:「就聽梁當家的,咱們聯合起來打鬼子吧。」但他不能說,因為那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如果他真的這麼說的,他身後的兄弟們會怎麼想?七爺等人會怎麼想?難道還要把牛馬會拱手讓人?

李金鏢偷偷的看了一眼火狐狸,不想火狐狸也正在看著他,李金鏢立刻明白火狐狸想的與他一樣。身為當家的,他們不能衝動,他們也不應該衝動。

梁丹的目光從李金鏢與火狐狸的臉上掃過,他想笑一笑,但終究沒有笑出來。在進帳之前,梁丹其實也在想著,或許三哥古一風說得沒錯,這些人當鬍子多年,想著的都是佔山為王,守著的都是自己的那一小塊地盤,護著的都是自己這點人馬刀槍,想把這些人聯和起來打鬼子,太難太難了……

可終要試一試,這就是梁丹的脾氣。

梁丹不象古一風,總是板著臉,永遠的喜怒不形於色。也不象楊花腸兒,象個炮仗一樣沾火就著,逮誰都敢掐一架。

梁丹說話的時候很冷靜,雖然聲音不高,但句句都說在眾人的心裡:「梁某沒啥野心,但是打鬼子不是一家一戶的事情,李當家的帶著人退回劉龍台,霍當家的帶人上鷹帽山,梁某敢打個保票,不出兩天,整個西山都會被鬼子化成一片焦土。」

火狐狸一皺眉,雖然鬼子厲害,但這姓梁的說話也有點太大了吧?鷹帽山在火狐狸的經營之下,明堡暗道不計其數,不論誰來了火狐狸總覺得憑鷹帽山的實力,頂個十天半月還不成問題。可聽這梁丹的話,分明就是不把整個西山的綹子都放在眼裡。

「各位隨我來吧。」梁丹知道火狐狸在想什麼,他不想多做解釋,便向古童打了個手勢,只是那話卻是沖著李金鏢與火狐狸說的。

古童將柳條兒扔在一邊,在嘴裡打了個呼哨,一會兒功夫自山腳下跑過幾匹馬來。

「好馬!」站在火狐狸身後的羅鬍子不由贊了一聲。

眼前這些人都不是頭一天闖江湖了,尤其是對於鬍子來說,這點相馬的眼力還是有的。卻見當先衝過來的一匹高頭大馬渾身雪白竟無一根雜毛,若不仔細看時還以為是山上一團雪球滾了下來。更兼得這馬跑時四蹄踏雪,居然不見雪花飛揚,好似御風而來,只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雪印,只看這一點就端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寶馬!

那白馬衝到梁丹眼前先是「咴咴」亂叫十分的歡喜,而後看到梁丹身上的血污,尤其是嗅到了梁丹身上的血腥氣味之後,居然瞪起銅鈴般的眼睛惡狠狠的看向四周的人群,好似瞬間升起了騰騰的殺氣,彷彿要為主人報仇一般。

「他娘的,這是馬還是狼啊?」胡天雷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還從來沒見過馬眼中居然帶著惡狼一樣的殺氣。雖然那就是一匹馬,可是當那馬眼瞪過來的時候,誰都不懷疑如果被這馬知道是誰傷了梁丹的話,這馬定然會將敵人生吞活剝。

就連殺人不眨眼的火狐狸都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的扣住了一隻飛鳳刀,直到飛刀入手之後驚覺暗笑自己,不過是一匹馬而已,怎麼還能把自己給嚇著?再側頭一看,才發現李金鏢的手也放在槍柄上,而陳大巴掌早就握緊了拳頭,包括自己身後的羅鬍子也隨時準備抽刀而上。

或許是和火狐狸想的一樣,李金鏢、陳大巴掌等人猛然意識到,把自己嚇成這樣的居然是一匹馬,都立刻恢復了常態,生怕被別人看了笑話,只是心裡卻還是狠狠的跳了兩下。

梁丹連連的拍著白馬的頭,象哄孩子一樣對馬說道:「沒事,沒事,都不是外人。老老實實的,別把人嚇著了。」安撫良久,那白馬眼中的凶性才一點點散去,對著梁丹又拱又蹭,如同撒嬌一般。

楊花腸兒笑道:「四哥,看你把這獅子馬給慣的,都不象話了。」

獅子馬?眾人聽得一驚,侯登山脫口說道:「真是照夜玉獅子馬?」

梁丹對這馬顯然也愛如性命,一看侯登山識得此馬,便笑道:「不錯,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了此馬,跟了我三年了。」

李大仙看著這白馬也直了半天的眼睛,聽侯登山說完話,一巴掌拍了過去:「啥叫獅子馬?獅子變的?」

侯登山平白的被拍了一巴掌也不生氣,早已經習慣了,便答道:「傳說此馬產於西域,生下來的時候和普通的馬差不多,但是脖子下面天生有一道白毛,就象一頭獅子一樣。最奇怪的是每到晚上這道白毛就會發出光來,凡馬懼怕就把它趕出馬群,所以這馬和別的馬不一樣,別的馬都是在馬群里生長的,只有這種馬是獨自生長的。」

話雖不多,但鬍子是最懂馬的,聽了侯登山的話,眾人對這白馬的眼神似乎有所了解。

馬是一種群居的動物,只有生長在馬群里,才能夠活下來。一旦要是落了單了,肯定會死於豺狼野狗之口。而這照夜玉獅子馬,能夠獨立活下來,可想而知在它的成長過程中,要對付多少兇狠險惡?難怪馬眼之中會有一股惡狼般的殺氣,與那些普通的食草動物大不相同,現在誰要是說這馬是吃肉長大的,大夥也會相信。

而侯登山的話還沒說完:「等到這馬慢慢長大以後,身上毛色會全變成白色,就算是在晚上,也會隱隱發光,這才被稱為照夜獅子馬。當年三國裡面常山趙子龍,騎的就是這種馬,一輩子長勝不敗!」

「我的媽呀。」李大仙拍了拍胸口,獃獃的看著梁丹,「梁當家的,你這馬到了晚上還會發光?」

「以訛傳訛罷了。」梁丹笑道。

李大仙卻是一愣,她不敢問梁丹,到還是拍了侯登山一巴掌:「啥意思?」

「假的。」侯登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世上哪會有馬能發光啊?」

「就算不發光,這馬也是天下第一。」李大仙贊道。

要說天下第一似乎是過了點,但這時李金鏢與火狐狸的手下也已經把他們的戰馬牽了過來,和人家的照夜玉獅子一比,咱這馬撐死也就算是一條土狗。

便在此時,梁丹翻身上馬,獅子馬昂首歡跳,口中「咴咴」叫個不停。誰想這獅子馬一叫,李金鏢等人的戰馬居然連連退步,竟然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就象是乞丐遇到了帝王一般。

眼看著梁丹一馬當先沖向了鷹帽山的方向,騎得卻並不快,明顯是在等著大夥。火狐狸心裡不服氣,騎上自己的桃紅馬,快馬加鞭想要超過梁丹。哪知道這桃紅馬一到了獅子馬的旁邊無論怎麼抽打都低頭縮腿,竟不敢超過獅子馬的馬頭,氣得火狐狸直罵,卻也毫無辦法。

李金鏢本來也憋著一股氣,可一看火狐狸吃癟,不由吸了口冷氣,靳住馬頭。心想,還是在後面慢慢跟著吧,別再自找那份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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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馬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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