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有那麼一刻,景騰的大腦是空白的,莫名的心驚心痛之後居然是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好像明明知道的結果,擔驚受怕了很多年,逃避,破釜成舟,好幾次都以為要到底了,卻還是莫名其妙地繼續下去,等到今天,這個答案終於見到了天日,而那種忽上忽下的心情也落了地。

沒有想象中痛不欲生的心疼和受傷,忽然有了一種老友角色的替代,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如同你一直心理暗示自己愛這個人,到頭來,卻發現,原來最不了解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不是不痛,只是那種難以接受並沒有自己想象地嚴重。那麼多年的喜愛,是對一個青澀學妹的喜愛和伴隨成長的不舍。年輕的時的怦然心動,卻不是永恆的變奏曲。有不舍,有難過,有心痛,卻沒有恨。

反而是有個人,在景騰的生命劃下了讓他恨的衝動,他忽然明了,恨是愛的升華,沒有刻骨銘心的愛,又何來漫天襲來的恨。他線條分明的臉龐上滿是哀傷,不知是在不舍這一段不是愛情的愛情,還是在愁其他的相思。

梁初嵐很愧疚,她擁有的這個男人幾乎身著著最完美的衣裳,有著最完美的心靈,帶著那把鑰匙走近自己的心房,但可惜的是,不對就是不對,開不了門的鑰匙就是再用力也進不來。

「呵,我很高興你跟我說實話。」

景騰別過了臉,一滴男兒淚在黑夜中,默默地滴落在了窸窸窣窣的草叢中,只有聳動的肩頭看得出他憋得辛苦。等到轉頭,已經是抹去淚痕的俊朗模樣,如初,就好像這傷心一幕並不存在一樣。只是,那劍眉下的眼角,晶瑩的點點滴滴出賣了他偽裝的堅強。

「對不起。」

梁初嵐又重複了一遍,卻知道自己說一萬遍也無法贖掉自己犯下的錯。低沉帶著濃重的鼻音的聲音,她褪下了手上的那枚象徵純潔愛情的戒指,拉過景騰的手,放進了他寬大的掌心,那雙即使不愛,卻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的手。

所有的語言在這一刻都失去了它的功能,任你尋找最確切的詞語都無法講清兩人現在的心情。無邊的沉默跟著他們一路回家,竟這樣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頭。而腦中混亂的思緒,卻沒有因為走過的一段漫漫長路而變得清晰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竟已走到梁初嵐家的下了。兩人對望著,景騰的臉上猶豫了很久,終於問了出來。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有些東西以前不敢想,現在卻覺得是自己愚鈍,他的臉色有些灰敗,卻非常意外地重新將戒指塞回了梁初嵐的手裡,「我不知道,但或許,你會需要這枚戒指。」

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爬上了景騰的臉。事情說清之後,他反而變得敏銳了很多,以梁初嵐以前的個性,根本沒有上她心的事情,會讓她這麼難過又這麼異常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遇到了開啟她真正感情的人。

從前不敢猜測,現在卻明朗地好像攤在眼前一樣。梁初嵐並沒有太大的表情,也沒有回應,只是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明顯地抖動了一下,繼而又恢復到了深深地沉默之中,她不善於解釋,也從來不解釋。只是,被景騰塞回的戒指詫異了一下,她並不明白景騰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上去,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畢竟兩邊的家長都不好交代,你就不用擔心了,事情就交給我,我尊重你的選擇。」

景騰攏了攏披在梁初嵐身上的西裝,示意她不用拿下來了,從梁初嵐的表情和反應上已經找到了答案,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父母不比自己,不是用說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

極輕的一聲嘆息聽進梁初嵐的耳里,比責罵還要讓她難受,多重的壓力和責問在她的心裡疊加的家,所有的錯都在她一人身上。梁初嵐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對不起景騰,對不起她的父母,對不起默默。傷了景騰,傷了陳默,也傷了自己,或許將來,還要傷害更多的人。

景騰寬慰地給了梁初嵐一個硬擠出來的微笑,從小作為男人的教條和一直以來照顧梁初嵐的慣性讓景騰硬生生地忍住心痛,強顏歡笑地像個沒事人一樣說著,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就讓他再好心一次,沒有下一次了。

梁初嵐感激地點了點頭,卻說不出一個謝字,她真的對景騰很愧疚,但現在她卻只能拉緊身上的上衣,無奈地轉身沒有回頭地走上了梯。沒有看見景騰這個健碩強壯的身形竟在轉身的頃刻間突然傴僂了下來,一切偽裝的面具都應聲而落。眼睜睜地看著馬上要變成王后的公主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里,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梁初嵐費勁最後一絲力氣走進自己的小房間里,關上了門,甚至連像父母解釋為何如此失常的力氣都沒有,就癱坐在了她和陳默曾經同床共枕過的床上。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充滿陳默的氣息,現在要抽調,竟混著血肉一起疼痛起來。

她摸出手機,還是什麼簡訊什麼電話都沒有,連開機之後會有的來電提醒都沒有,漫天的擔心已經掩蓋過了傷痛,她只想知道陳默是否安好,以她那樣剛烈的性子,是否會做出什麼讓人不敢去想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凌遲著梁初嵐的心,淚水也弄得視線一片模糊,身體在發燙,渾身的細胞都浸泡在絕望的池水裡。若這世界上有吃失憶的葯,梁初嵐現在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吞下它,忘了這一切惱人心疼的事情,忘了那個在自己心裡掀起千層巨浪的女人。

梁初嵐從桌子上抽出了自己的日記本,看著裡面寫著有關陳默的一切,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的每天,日記里的文字都開始關於這個還不成熟卻讓自己放心不下的學生,又是從什麼時候被她那種熱情感動,被她的保護和關心融化。

多想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個夢,多想還可以繼續貪婪地享受陳默帶來的一切新鮮而不同的感覺,每天都覺得充實而美滿,每天都有所期待,有所感悟。至少沒有今天的事情,一切都還可以當做自己不知道地自私著。梁初嵐是知道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過,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一頁頁的文字,拷問著梁初嵐的良心,彷彿重新走到的初遇陳默的那一刻,又活了一次,又甜又痛地走過一回。邊傻氣地笑著邊流著淚,竟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看著日記本,漸漸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臉上還掛著洶湧的淚柱,就算入夢了,眉眼間還是緊皺在一起。

夢裡是陳默絕情的離去和冷笑,留下自己想後悔卻拉不住的身影。痛得她在夢裡拚命地搖頭,拚命地拉扯,卻還是留不住那一抹絕塵而去的笑容。等到只剩一縷飄香的時候,心已經碎了一地。

等到第二天的陽光刺眼地穿透玻璃照射在梁初嵐乾涸的淚痕上,泛著些許白光的時候,馬主任一個電話將她從無邊無際的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梁老師,麻煩你現在趕緊過來學校一趟,學校發生了一件非常不信的事情,有一位同學跳自殺了,學院開緊急會議。死者是……」

「哐當~」

還沒聽完馬主任的話,梁初嵐手已經顫抖地根本拿不住手機,從她聽到學生跳自殺這幾個字開始,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都驚了起來,下意識地閃過陳默絕塵而去的那一抹絕望的微笑。心慌地不行,好像有一雙手活生生地捏住了心臟,迫使它瞬間停止了跳動。全身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從腳一直冷到心底。

當她發現的時候,自己的臉上已經全部濕透了,而手心背上都涼涼的有一些冷汗而出,等她反應過來撿起手機要問個清楚的時候,馬主任已經掛了,想回撥,卻害怕聽到後面的名字,她不知道現在的心情是什麼,只是什麼都來不及思考的時候,就被人狠狠打了一個巴掌。打得極其響亮,弄得耳朵整個耳鳴了。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夢是反的」梁初嵐有些神經質地喃喃自語,一向理智對什麼都漠視的她也有這麼情緒失控的一刻,害怕地只能相信神靈,只能祈求保佑。只是,有一個恐怖的聲音在唱著反調,魔咒一樣地念著陳默的名字。梁初嵐歇斯底里地和它在心裡爭辯著,卻沒說一句,心就涼一分。

一路上,梁初嵐死死地拽著手機,無數遍重撥著陳默的號碼,無數遍聽著冰冷的提示音,無數次告訴自己不會的,即使這樣,她的心也已經陷進了深深地沼澤里,無盡的黑暗在吞噬著她唯一的信念。她受不起這種死亡,她甚至開始幻想,自己是不是會就此瘋掉。

她到達學校的時候,自殺的地點已經被得知而來圍觀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警察在案發地點拉開了警戒線,所有與案情無關的人都不得破壞第一現場。因為是老師,梁初嵐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顧不得別人的眼光,直接擠到了警戒線的前面。

屍體已經被抬走了,東西也都清理了,只有地上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和一堆警察在給目擊者做筆錄和調查。梁初嵐著急地四處張望,想要找個知道事情的人,卻沒有發現馬主任的身影也沒有其他老師,撥了幾次,連手機都沒有人接。

忽然,梁初嵐不顧形象地抓住了身邊一個同學問道:「你知道死的人是誰嗎?」

被抓的同學被梁初嵐一臉的猙獰和焦急嚇個半死,哆哆嗦嗦地說:「我也不確定,聽說好像是一個叫……陳默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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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愛石頭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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