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往昔

肖揚在做好了陳家明的工作后,放下了心中那塊巨石。接下來,怎麼說服徐寶力的妻子,則成了當務之急。他知道,對方儘管鬆了口氣,但一個星期內,陳家明依然碰了3次釘子。他沒對他多說什麼,事實上,他很清楚無謂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能做的,除了等消息,還有就是下班后,收拾家裡的亂攤子。以後多個人了,總要收拾一下的。

自高誠去世后,也許為了睹物思人,房間裡面的擺設肖揚幾乎沒有動過,平時也是定期打掃房間,簡單清潔下灰塵。他認定,大概陳家明住的那段時間,打掃的應該都會比他仔細。而陳家明,每次也不過把屬於自己的物品,放在一個空置的木質儲物柜上。卻從來,不刻意動高誠的東西,哪怕好奇心起來,也會在欣賞完了,小心翼翼放回原位。關於這點,高誠相當滿意。

冬季的藍湖城,潮濕,陰冷。

辦公室的空調出風口開著暖風,肖揚仍覺得渾身冒涼氣。動手緊了緊衣領,把高領毛衫又扯了扯,才抱怨起該死的鬼天氣。

「我討厭冬天!濕漉漉的,又不會結冰,這個感覺太痛苦了!」

高誠替他盯著顯示屏,回頭沖他笑,「再忍耐一下,很快就會過去。現在已經是1月中旬了不是嗎?哦,對,沖杯熱咖啡,這樣你可以暖和一點。不過我懷疑,你是不是感冒了,似乎平時不會是這樣畏寒的。」

肖揚皺了皺眉,把沖好的熱咖啡吹到一個將將可以保證不會燙到自己的溫度,猛的灌了進去,樣子非常不紳士。他無視高誠略帶鄙視的目光,舒服地說:「動作不優雅沒關係,但是至少,我現在沒有剛才那麼冷了。也許你說得對,我大概真的感冒了。」

高誠斜睨他一眼,移回視線,目光再次盯緊屏幕。

肖揚趁這會功夫,沖了三杯咖啡,徹底不冷了,正準備讓高誠讓開位置,忽然聽他說:「MM社團最近活動頻繁。」

肖揚馬上一怔,「活動頻繁是什麼意思?軍火走私還是毒品交易?」

高誠僅僅抬了下眼皮,卻說:「都不是。蔣伯龍,道上敬稱他一聲龍叔,最近曝光率似乎高了一點,這不符合我們已經掌握的有關於他行事低調的作風。記得那次我讓你幫我點開的新聞嗎,其實說的也是他。」

肖揚似乎聽出點端倪,說:「往下講。」

「他熱衷慈善事業,在各種公共產業投資,你說他想幹什麼?」

「他前幾年已經這麼幹了,給自己蒙上一層聖潔的白紗,背後乾的依然是骯髒的勾當。」肖揚漫不經心的說了句。

高誠這時站起來,雙手習慣性插進兜里,很平靜的否定了肖揚的結論,「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他是真心想做點善事。其實,這幾年,蔣伯龍已經很約束手下了。我想,他真正的目的,大概是洗白,徹底脫離黑道。」

「這不可能!」肖揚斷然打斷,「MM社團這幾年的活動,你很清楚,他們一刻也沒有停止非法交易。」

高誠褐色的瞳孔迸發著冷冽的光芒,頭歪向一邊,「你似乎忘了,MM社團,還有一個二號頭目,他同樣是那個組織的靈魂人物。我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肖揚被他一問,心嗵的一沉,咖啡剛剛驅逐的寒意再次蔓延全身。他無法遏制的抖動□體,那夜的撕心裂肺瞬間迴流在腦海。

看他強忍著痛苦,高誠不忍心,「我說過,那件事和你沒關係。放鬆,放鬆,深呼吸,對,就是這樣,再來一次,深呼吸。」見他漸漸平復情緒,才往下說:「我只是要告訴你,從那件事來看,蔣伯龍和神秘的二號之間,分歧應該非常大了。也許,他們表面還要維護和睦的假象,但是背後,早就各自動手。要知道,蔣伯龍如果洗白成功,那麼,會有很多人失去大把的鈔票。我想,損失最大的,應該就是神秘的二號。最近的案子,看著毫無關聯,但是你仔細分析,會發現,很多案子,都有一條無形的線在牽引。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你一定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高誠頓了頓,又說:「當然,也不是每個案子都和MM社團有關。最近案件高發,至少有一大部分是有牽連的。單純的個案,這年頭倒是稀罕了。」

肖揚凸起眼珠,低咒,「該死,當初,怎麼不是我替你去死。」

高誠攤開兩掌,一臉的無辜,「很抱歉,這個我無能為力。」

很久以後,高誠看了眼時間,下午5點,馬上要下班了。忽然,他問:「想好了沒有?」

肖揚被他突如其來的話當場問愣了,「什麼想好沒有?」

高誠嘆口氣,「我房間里的東西,有用的,就和小白痴商量一下,他喜歡就留下。沒用的,該處理就處理了吧。留著,也是佔地方。生活是要繼續的,房間要換主人了,留著前任主人的東西,算怎麼回事。別太執著了。得到自己所愛,不容易,好好珍惜。」

肖揚剛剛拿起的簽字筆又被放回抽屜,他沒想到高誠居然和他說這個,也嘆口氣,「為什麼,總是你在幫我?」

「因為我愛你啊!」沒有經過任何思考,高誠脫口而出,在看到肖揚詫異的合不上的嘴巴,露出一抹慘笑,卻又無奈,「行了,開玩笑的。快點收拾,準備下班。」

肖揚低下頭,不敢讓高誠看到自己接下來的表情。他的五官幾乎皺在一起,兩道濃眉深深絞在一處。心臟,有種瞬間被掏空的感覺。那隻無形的手,接著又攥緊了空虛的心臟,令他一抽一抽的疼,險些不能呼吸。從小到大的玩笑,他認為隨著年齡的增長也就會被時間淡忘,原來。對方從來不曾讓記憶有一絲褪色。

下班后,肖揚給陳家明打電話,想陪他一起去找敏兒,陳家明告訴他,他今天請了拉拉幫忙。肖揚想了想,覺得是個可行的辦法,於是說了聲祝你好運,果斷掛了電話。也許,女人面對女人的時候,更容易敞開心扉。

「你應該也祝自己好運。」高誠調侃著。

肖揚被逗笑了,「自己沒事祝福自己幹什麼,腦子有病嗎?」

高誠臉一板,「別不知道好歹,以為我不知你想什麼,省省吧。拉拉今天晚上作說客,成功了,你下周就可以和你的小白痴正式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打起精神來,我有預感,今天晚上會有好消息。」

「但願不是你的烏鴉嘴。」肖揚也調侃了句。

到家后,肖揚隨便吃了點東西,推開高誠房間的門。高誠跟在他後面,無所謂的說:「看,其實,很好收拾。我的衣物不多,過去也沒有收藏愛好,多麼簡單的事情,你竟然拖了這麼久。肖警官,我嚴重鄙視你。」

肖揚就在高誠那張大床一角坐著,默不作聲。偶爾,用手拍拍床墊。

「你發什麼呆?」高誠忍不住,終於開口問他。

肖揚緩緩閉上眼睛,說:「讓我在感覺一會。」

「感覺?」

肖揚回答:「是。」東西在,他總是有一種高誠恰如生前的感覺。換個地方,哪怕高誠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他依然覺得不真實。今天,他又提醒自己,要開始新生活,有的東西,該處理就要處理。人總是什麼事情想的時候覺得很美好,真的去做,又難以下手。

高誠似乎也明白,悄悄轉過身。

記憶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在腦中泛濫。高誠此時與肖揚同時陷入往日的回憶,不能自拔。

當初房子裝修好了,請阿姨收拾好了一切,兩人走在屬於自己的那片天地中,伸著手,體驗著眼前真實存在的一切。粉刷的雪白的牆壁,掛著他們在警隊的各種英姿留念。書架上寥寥無幾的放著幾本雜誌,一本影集靜靜躺在雜誌旁,那裡珍藏著他們兩個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有的已經泛黃。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首先進的是高誠的房間。肖揚一見到床,馬上眉開眼笑撲了過去,呈五體投地的姿勢,在床上一趴,賴著不肯起來。高誠叫了兩次,他不動,最後高誠也撲過去了,結結實實,把肖揚壓在身下。

肖揚不滿的大叫:「死豬,你太沉了,快起來!」

高誠禁錮著他的雙臂,翻翻眼睛,惡狠狠的說:「罵我死豬,那你就等著被死豬壓死吧!」其實,高誠並沒有怎麼太把重心下移,反而去撓他腋下,馬上聽到噗的一聲,某人破功大笑。

誰說,警察不怕撓癢的。

幾分鐘后,肖揚由笑轉哭,涕淚橫流,打算告饒,「阿誠,別撓……哎呦……停……手……噗……哈……」

高誠被他狼狽的樣子逗得也是一陣大笑不止,感覺玩的差不多了,停了手,肖揚猛的喘起來。

高誠終於鬆開禁錮,肖揚猛拍心口,「喂,你夠狠……噗……」見高誠手伸過來,以為又要撓他,即使沒碰他,肖揚仍是條件反射的笑出來。

高誠伸手拉他起來,問:「知道厲害了。」

肖揚心有餘悸的點頭。

高誠站起來,整起衣服,有意無意的說:「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擺這個姿勢,會讓我有上你的衝動。對了,床單取下來,扔到洗衣機里。」

「為什麼?」肖揚一臉不解。

高誠哼了聲,「剛才你笑得流鼻涕,蹭到床單上了。所以,打掃戰場,你要負責。」

肖揚大嚎一聲,「不公平,明明是你撓我的癢!算了,別,我這就去,噗……」某人看到高誠伸手,還是不自覺的忍不住笑……

一人一鬼從回憶中撤身出來時,月亮已經升起很高。

相互笑了笑,不用言語,彼此已經了解對方想說什麼。默契的點下頭,肖揚動手收拾高誠的房間。

晚上快10點的時候,陳家明的電話終於打過來。告訴他,拉拉成功說服敏兒帶著孩子,搬到他租住的觀瀾公寓。

一切的努力,終於有了可喜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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