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蘇奶奶還是有些小智慧的，先是去找隊長老娘。這隊里大小的事兒，都繞不開隊長家。

隊長老娘和她一個輩分的，兩人歲數差不多。隊長娘還要大幾歲。但因為兒子是隊里的隊長，所以隊長老娘過的還算滋潤。整天坐在自家院子里納涼嗑瓜子。

看到蘇奶奶來了，她還挺熱情，「哎，有材媽，你來的正好。我聽說你們家老大那咋回事來著，我就聽了一耳朵，沒聽明白咋回事呢。」

蘇奶奶就把大兒子在城裡如何為難，如何委屈，然後為了孝順他們，讓小閨女下鄉來孝順他們的事兒說了一遍。

是隊長老娘聽的嘴巴都能放雞蛋了，「哎喲我的娘喲，這都是真的？」

「我家青玉都來了，還能是假的？就我家有田那出息，還不能給閨女分個好地方，來我們這窮地方受苦？再說了，來這地兒她有啥好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二那兩個不孝的狗東西是啥樣。和老大真是比不了。」

隊長老娘勸道，「畢竟老二一直跟著你們呢。」

「咋不說是我們一手拉拔長大，還幫著討媳婦帶孫子呢。是他欠我們的！反而是我家老大啊，沒吃家裡多少飯，倒是還惦記我們。」

隊長老娘這麼一聽，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這養兒子防老，不就是先養小，小的長大了養老嗎？

蘇奶奶擦了擦眼睛，直接拉著隊長老娘的手，「老姐姐，你得幫我教訓教訓我家老二。「

「我回頭去說說他去。」隊長老娘道。

「光說不頂用，得揍！」蘇奶奶道。

「……」

蘇奶奶就把之前蘇青玉說的那些海城教訓不孝子的事兒說了。

隊長老娘一輩子沒離開過這村子，聽到這事兒覺得稀奇的不得了。

蘇奶奶道，「我一想啊，還是城裡人聰明啊。人家想得遠。咱這隊里誰想過這法子？讓那些不孝子潑媳婦當了家，把家裡的老人壓一頭。咱們辛辛苦苦一輩子，就這麼結果？我這心裡越想越不得勁兒。誰也保不準咱不能動的時候，不會像瘌痢頭他老娘那樣，直接躺床上臭了，一個草席就送上山了。」

說起這事兒，隊長老娘還挺唏噓。那陣子很多老人在家裡哭。都怕自己也有那麼一天。

然後想起自家兒子蘇有福。

她雖然現在過的還算成，但是吧，在家裡也沒啥說話的權利。畢竟她兒子是隊長，當幹部的人了。

可人家有田在城裡當幹部呢，都這麼乾的。自家咋就不行呢？

「老姐姐，你兒子可是大幹部，你是幹部的親媽，這事兒你得帶頭。咱這隊里是該管管了，不能有樣學樣。」蘇奶奶直接掐了她一把，「你帶頭，准沒錯！我要是直接去找別人，那不是掃了老姐姐你的面子。」

隊長老娘就坐起來了，咳了一聲，「這成不成啊，」

蘇奶奶道，「不就揍個人嗎，咋不成了，誰幫我揍我兒子，我請誰吃肉！」

隊長老娘一拍巴掌，「咱這就去找人去。」

有隊長老娘牽頭，加上蘇奶奶豬肉的誘惑，下午蘇奶奶就找到了同盟了。

他們可沒找那些不孝子的家裡人，專挑隊里目前依然還能鎮壓兒子媳婦的這樣的厲害老太太。

畢竟這樣才能叫使喚的動兒子孫子。

下午下工，社員們都抹著汗水高高興興的回家，準備吃個晚飯好好睡一覺。

這一天天累的，人都直不起腰了。

蘇有材還惦記著自家老娘家的那一盆肉湯。

老二今天弄了一碗回來，他就嘗了個味兒，真好喝。可惜老爹老娘他們太偏心了。

他嘆了口氣，琢磨著回去是不是要偷偷去后屋那邊看看，結果還沒進屋呢，就在自家屋子門口，就看到他爹媽了。

老太太手裡捏這個棒槌，身邊還有幾個老太太。

然後老太太身邊還站著隊里的幾個老哥哥。

這幾個老太太還挺懂規矩，覺得不能找小輩打長輩，找的都是和蘇有材同一個輩分的兄弟。個個都挺有力氣。

蘇有材和陳愛蘭他們看這陣仗愣住了，陳愛蘭道，「這又鬧啥？都跑我們家幹啥呢。媽，你就算找人來評理也一樣，我們說不認就不認那便宜親戚。」

」有材媳婦，你太不孝了。」隊長老娘直接道。

陳愛蘭還給她點面子，笑道，「嬸兒，這是我們家的事兒。」

隊長老娘道，「現在是我們大隊的事兒。你媽已經告大隊這邊來了，我家有福管不了，我得管。」然後看向蘇奶奶，「老妹妹，你看咋辦？」

蘇奶奶道，「我今天就得教訓教訓這個不孝子，讓他知道，這老蘇家誰當家。連親哥哥的閨女都不認，這還是個人嗎？打，狠狠打，不打殘不打死就行。」

隊長老娘揮揮手，「動手動手。」

蘇有材一家一臉莫名其妙，還沒弄清楚狀況。

其他被迫過來揍人的人都看向自家老娘，「真打啊。」

他們的老娘直接眼睛一瞪，「咋了，是不是也要有樣學樣？！老娘還沒躺下呢，你們就翻天了？」

這威力可不一般，不用說了，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對著蘇有材走過去。

蘇有材打了個哆嗦，「幹啥幹啥，你們這是幹啥？」

「對不起啦有材，你家老娘讓我們打的。」

不等蘇有材反應，幾個人就把蘇有材給架起來了。直接往蘇家屋裡抬，蘇奶奶他們也跟著進了屋裡，然後等陳愛蘭進了屋裡，他們直接把小輩們趕出去，將大門關上了，連熱鬧都不給外面圍觀的人看。

進了屋裡，二話不說，就開始揍蘇有材了。

蘇有材啥時候經過這陣仗啊，直接嗷嗷叫。

陳愛蘭一直沒搞清楚狀況呢，以為是來說理的，咋這還動手了。見自己男人被一群男人打，尖叫一聲要跑過去，就被幾個老太太給攔住了，隊長媳婦直接道，「愛蘭啊，你這是要朝我們動手呀。」

「我們家的事兒，關你們啥事，你們憑啥打人啊？」

陳愛蘭尖叫道。別看她平時在家裡當家，管著自己男人，可她心裡，男人那是家裡頂樑柱，可不能打壞了。

「這是咱蘇家屯的大事兒，你們家這作風不好，你媽請我們管教。你就別插手了，男人的事兒，女人插手幹啥啊。你要是插手，誰家還沒媳婦啊。要不要比劃比劃？」

一個在隊里同樣威名遠揚的老太太叉腰道。

陳愛蘭：「……」她沒辦法了，搞不過這些老太太，趕緊開門要喊兒子。

一個老太太直接攔住她，「這都是衛國他們的長輩，咋了，讓衛國他們進來動手？指著我們家還沒孫子是咋的？你要不心疼你兒子被人打你就讓他們進來。」

陳愛蘭：「……」

隊長老娘也勸，「愛蘭啊，你知足吧，你婆婆厚道，只打她自己生的，不打你。這要換別人家啊，一起教訓。」

圍觀的老太太們心道有材媽這還是太厚道了。難怪被媳婦欺負。

蘇奶奶道，「別攔著她，讓她開門，讓其他人都看有材被打。看有材以後咋抬得起頭。我這還是給他留一張老臉呢。」

陳愛蘭：「……」我這還得感謝您老喲！

蘇有材被打的哭爹喊娘的。

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麼被打過。家裡以前哥走了，他就是家裡的寶貝。爹媽都疼他，姐也對他好。誰敢這麼打他啊。

「哎喲媽啊，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

蘇奶奶一聽，心道果然還是得棍棒出孝子。

她揮了揮手，「咋錯了？」

「我認，我認青玉這個侄女。」蘇有材都要哭了。

「你媳婦不認呢。」

「愛蘭呀……」蘇有材看向陳愛蘭。

陳愛蘭咬著牙。「認，認總行了吧。」

「我還要讓青玉住家裡，和你們一起吃飯。蘇奶奶道，「以後咱家不分家了，吃住都一起。」

陳愛蘭這就不答應了，好不容易當家了，誰還想在婆婆眼皮子底下過日子。

「打打打，繼續繼續。打壞了算我的，我還有一個兒子呢。」

蘇有材：「……我的老娘啊——」

「喊也沒用，你瞅瞅你咋對我和你爸的！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長大，你個有了媳婦忘了娘的東西，你良心被狗吃了。誰家不是老人當家的，就你媳婦厲害？你問問你這個兄弟，他們家誰當家的？」

打人的人都不敢吭聲。他們要是能當家，這會兒還能被迫來干這事兒？

「愛蘭啊，孩子他媽——」蘇有材又喊自己媳婦了。

其實拳頭打不痛，可那竹條打的是真的痛啊。

好歹是自己男人，陳愛蘭趕緊要衝過去，就被幾個老太太拉住了。

能在家裡當家的，那力氣都還不小的，陳愛蘭可不是她們的對手。也不敢真的打起來，怕吃虧。

看自己男人被打的眼淚都出來了，陳愛蘭心疼死了，心裡又氣，看著蘇老太道，「媽，你要把你兒子打死啊。」

蘇奶奶其實也心疼了，可剛剛看見效果了，現在就不樂意放棄了，反正也打不死，都交代過了，用條子抽，痛是痛，不傷經動骨的。嘴裡還說著狠話，「我還有一個兒子，你可就這麼一個男人了。你要是想改嫁，那就是另外一說了。正好你改嫁了，這家也還是我當家了。」

陳愛蘭：「……」

孫子孫女都有了，改什麼嫁啊！

蘇奶奶道，「你們還要分家，我天天找人來抽他。我生的，想咋抽就咋抽。」

陳愛蘭道，「當初是你自己要分家啊。」

「還有臉提這事兒，我那是被你氣的過不下去了。」

陳愛蘭被這老太太的無賴模樣氣的打顫。她是真沒想到老太太能來這一手。

那邊蘇有材還在叫喚。

陳愛蘭沒辦法了，咬了咬牙，「行，媽，合家總行了吧。」

就算合了家了，這家還是她當家！都老成這樣了，還能是她的對手？

陳愛蘭鬆了口，蘇有材那邊也就鬆了手。

大家都鬆了口氣。

總算不用揍人了，大家都是老實人，真不樂意動手。

隊長老娘道，「有田媽啊，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這就改口稱呼有田媽了，提都不提蘇有材了。

蘇奶奶道，「過啥啊，趕明兒鬧，還得抽。你們先回去等著，我過幾天讓我家老頭子去割點豬肉回來，讓愛蘭給你們做一桌子，都來熱鬧熱鬧。」

打人的漢子們都尷尬的不得了，「這多不好意思啊。」

蘇奶奶道，「你們都是孝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回去還得聽你們老子娘的話。」

陳愛蘭：「……」

大家辦成了事兒都散去了。開門把外面心急如焚的蘇家其他後輩們喊進屋。

蘇家人總算關起門一家人開大會了。

一直躲著的蘇爺爺也從后屋來了。他還挺心虛。

蘇有材一直紅著眼睛在那擦眼睛，身上還疼。

蘇衛國他們看自家爸一身狼狽，趕緊圍了過去，蘇葉喊道，「我爸這是咋了，誰打他了？」

蘇奶奶硬氣道，「我打的，咋了，要打回來？」

「……」

蘇衛國三兄弟都打了個哆嗦，心道老太太這下手真狠，比他們媽還要狠。他們媽媽頂多掐掐耳朵。

這會兒在自家，陳愛蘭就來了底氣了，「你們可真是狠心啊，連親兒子都下的了手。」

蘇奶奶道，「說的好像你沒打過親兒子一樣。衛民衛華就不說了，衛國一個小隊長被你打的都成龜兒子了。」

蘇衛國：「……我那是被罵的。」

「更沒用，被罵幾句就成龜兒子了。」蘇奶奶嘴毒道。

「……」

「我們有材都當爺爺了。」陳愛蘭激動道。

蘇奶奶道，「我這都當太奶奶的人了，都沒人把我當回事呢。」

「……」

蘇奶奶現在可有底氣了，以前是找不到依靠，只能依靠老二家的。她只能忍著，不敢罵，不敢爭。現在可不一樣了，有孝順的大兒子，孝順的小孫女，還有一批老姐姐妹妹幫襯，她啥都不怕了。她就是要當家做主的。

她直接叉著腰道，「咋的，這是還要鬧不，我再找人來抽有材。」

蘇有材：「……」

蘇爺爺勸道，「這，剛剛不是說合家嗎，咋又吵了？」

「是老二媳婦要和鬧。我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討了這麼個媳婦。」

陳愛蘭氣死了，還準備頂嘴，蘇有材可憐巴巴的拉著她，「孩子他媽……」

蘇爺爺也咳了咳，「那啥，中午那菜還剩下點兒，要不一起吃？對了還有青玉，我去喊她過來吃飯。」

蘇奶奶熟練的吩咐道，「衛國媳婦去后屋端菜做飯，衛華去喊你青玉姐過來吃飯。咱家今天一家人團圓一下，也商量一下這以後合家之後咋過日子。

蘇衛國媳婦劉巧巧看了看自己的婆婆，不敢動。

「咋了，我這當奶奶的說話都不算話了？」蘇奶奶生氣道。

陳愛蘭道，「還不快去。」

劉巧巧這才去了。

蘇奶奶指著劉巧巧道，「你看看人家這媳婦，愛蘭啊，你也學學。」

陳愛蘭悶不吭聲。

※※※※※※※※※※※※※※※※※※※※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