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蘇青玉還不知道自己被家裡的親戚們嫌棄的不要不要的。她正在知青點這邊認識未來的新戰友們。

知青點這邊男男女女的都有二十多人了。

加上蘇青玉他們五個人，正好二十五人。

蘇青玉現在只遇上女知青點這邊八個人。

他們都是天南地北的來的，已經來了幾年了，最早的也有六年了。

看到蘇青玉他們新來的，女知青組這邊的組長還幫著給他們收拾床鋪。知青點睡的是單人床，都是用木板搭成的。

房間不大，所以每個房間也就睡三四個人。

因為蘇青玉的緣故，小六還給蘇青玉他們安排了一個稍微向陽的房間。

知青組這邊的組長是個老大姐，叫李芳，她是來的最早的一批了，已經整整六年了。

十七歲來的，現在已經二十三歲了。

看到蘇青玉他們年紀都不大，還安慰他們，「都別怕，習慣了就好了。每年能有幾天探親假。想家的時候就回去看看。實在有大事兒也能請假，不過盡量別請就是了。」

「李芳姐，我們對這裡還是很有信心的。」蘇青玉道。

李芳笑道，「有信心就好，」又看向蘇青玉，雖然戴了眼鏡，但是還能看到她的大眼睛，她提醒道，「你平時少和這裡的男同志接觸，多和咱們待一塊。」

聽到這話，蘇青玉和高曉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問道，「為什麼呀？」

「反正就是不好，容易吃虧。」李芳也不好說的太明顯。

畢竟這些女孩子還小。

高曉華還不太懂，蘇青玉其實已經懂了。

估計這隊里還有二流子之類的呢。

正說著話，隔壁傳來吵架的聲音。李芳趕緊出去了。

「有些人就是做著回城夢，打扮的妖里妖氣的敗壞我們知青點的名聲。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整天被那些小媳婦們背後指著說閑話，你以為我們好受啊。」

「你說明白點，誰妖里妖氣了？」這生意聽著挺柔媚。

「說的就是你，沈夢！這蘇家屯大隊誰不知道你這知青一枝花啊。戴著頭繩頭花的，整天和大隊長的兒子眉來眼去的。不就是想回城嗎？」

「我撕爛你的嘴。」

「行了別吵了，來新人了，都注意點。」勸人的是李芳。「誰要是吵，我就報去大隊那邊去。」

那邊吵架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高曉華和朱琳都是苦著一張臉。

朱琳連扎馬尾的頭花都不敢戴了，一把扯下來，「什麼鬼地方，還不能打扮了。」然後坐在床板上哇的哭了起來，「我要回家……」

蘇青玉：「……」還以為這小姑娘多厲害呢。

算了，也就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誰讓她新號呢。她咳了咳，「怕什麼怕什麼，這不是有我嗎？」

朱琳抹著淚看她。

蘇青玉道，「我可是本地人，沒聽大隊長說嘛，我有三個兄弟，誰敢欺負我？」

「那是你兄弟……」朱琳道。

「只要你以後懂事聽話，我也罩著你。」

朱琳：「……」

高曉華立馬道，「青玉，我也聽話！」

「咱兩同學關係，就沒啥聽不聽話了。」蘇青玉大方道。「放心吧，有我呢。」然後看了眼朱琳，「當然了，如果總是和我對著干啊，嗆聲啊啥的，我肯定不管的。咱又不是自己找罪受。」

朱琳是因為張明的原因有些吃味，也不是真的嫌蘇青玉。這會兒也沒什麼好想的了，小聲道，「那我聽話。」

蘇青玉道，「你說啥？」

「我聽你的！」朱琳大聲道。

「好，這就好，都是來下鄉的，幹啥為了個臭男人互相傷害呢？」

「誰，誰為了臭男人了？」朱琳羞惱道。

「嗯？」

蘇青玉挑眉。

「……不會了。」朱琳低下頭。然後又加了一句，「但是我肯定是要回城的。我爸肯定能把我弄回去。」

蘇青玉見她口氣不小，問道，「你爸幹什麼的，這麼能耐？」

「我爸海城鋼廠的副廠長。要不是被人舉報了，我，我肯定不用下鄉。」

喲，還真是個好崗位呢。

蘇青玉道，「我爸還是武裝部的主任呢。我不照樣下鄉了嗎，不過我是自願的。咱這年輕人，覺悟要高。跟著國家政策走，准沒錯！」

高曉華也幫腔道，「青玉他爸就是當主任的。」至於當什麼主任她不知道。

一聽蘇青玉她爸是武裝部的，朱琳頓時說不出話了。

武裝就是力量啊。

人家這才是厲害人物。

心裡那點兒不滿也沒了。

比背景比不了，比思想比不了。人家還是地頭蛇呢。她這過江猛龍也得低頭啊。

三人互相幫忙收拾好了行李，李芳就來喊她們吃飯了。

知青點這邊是有自己的廚房的，大家輪流做飯。

糧食是分了之後，每天自己交點糧食過來。

蘇青玉他們今天也有糧食，是大隊部那邊分過來的。只夠這個月吃的。

因為今天來了新人，李芳提議大家吃好點，給新人一點信心。所以今天伙食對於老知青們來說還算不錯。

至少能吃上米飯，還有小青菜。

當然，就這白米飯就小青菜，對於蘇青玉他們來說，都不是啥好菜。

特別是聽到其他知青說著還是特別的一餐，要是換做平時，白米飯是吃不上的，只能吃窩窩頭。高曉華和朱琳臉又變了色。

蘇青玉早就做好心裡準備離開，端起碗就大口吃。

她待會還要去認親呢，沒必要耽誤時間。

吃完飯之後，蘇青玉就和李芳打了招呼，要去探親。

李芳一聽她在這裡有親戚，就多問了一句，「你家還有親戚在這邊啊。」

「是啊，家裡爺奶叔叔都在這邊。情況挺複雜的，以後和你說。」蘇青玉道。

李芳又是驚訝又是欣喜，「那可真好，你以後在這邊就不會被人欺負啦。」

蘇青玉搖頭嘆氣，「好些年沒見了，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對了，我叔叔叫蘇有材，你知道他們家什麼情況嗎？」

李芳：「……你叔叔我不了解，不過你嬸嬸挺……挺有脾氣的。」

「我爺奶呢？」

「也還好吧，不過好像因為你嬸嬸的緣故，他們現在住老屋那邊了。就和你叔他們是前後屋……」

通過李芳這邊給的消息，蘇青玉再次了解了她老家的親人們。

爺奶大權旁落，嬸嬸是家裡的現任女當家。叔叔只怕是個耙耳朵。大哥蘇衛國脾氣隨了嬸娘，大嫂倒是個老實人。至於二哥……嗯，和大隊長家兒子關係不錯，而大隊長家兒子最喜歡招惹女同志了。她堂姐蘇葉也是個不好惹的。最小的堂弟蘇衛華倒是個好性子。

雖然聽起來都不靠譜，但是蘇青玉覺得情況不算太糟糕。

只要對症下藥，認親不是問題。這門親也是必須認的，要不然她在這邊就沒根基。

就看大隊長那個樣子，就不可能是她的伯樂，她想在這邊做一番事業，而不僅僅是種田種地干農活，就必須在這邊有根基。

蘇青玉拎著給爺奶準備的禮物一路到了蘇家這邊。

果然是前後屋。

都是泥土屋。不過顯然前面的屋子比後面的屋子看著齊整一些。

蘇青玉想了想，沒從前屋過，直接往後屋側門那邊去。

蘇家老兩口早年就沒和兒子一家一起吃飯了。

蘇奶奶覺得兒媳婦太厲害了，自從生了三個男丁之後，在家裡簡直當山大王一樣了，她受不了這個落差，也不受那個閑氣，乾脆就在長孫結婚之後，和老頭子一起自己開火做飯了。

反正平時糧食啥的，兒子一家也要給他們，他們自己也能幹點活掙公分，還有按人頭分的糧食，餓不著肚子。

前後屋的也互相有個照應，自己過的舒坦。

誰讓她年紀大了呢，兒子沒用，讓她這個當人家婆婆的都跟著受氣。

這要是老大……算了，不提那個白眼狼。

「爺奶，你們在家嗎？」

蘇家前後屋，中間還有個小籬笆院子，蘇青玉現在就站在院子里，朝著門口喊。

「誰啊，是葉兒？」

蘇奶奶朝著正在修整傢具的蘇爺爺道。蘇爺爺道，「聽著不像。」

「那你還愣著幹啥，出去看啊。死老頭子。」蘇奶奶罵道。她現在也就只能在蘇爺爺這邊作威作福了。

蘇爺爺：「……」

蘇爺爺出門一看，就看到了蘇青玉了，一下子沒認出來，「你是……」

「爺爺！」蘇青玉激動的喊了一聲，眼睛都紅了，幾步走近了，「爺爺，是我啊，青玉。我爸有田。」

還別說，蘇爺爺也是高高瘦瘦的，蘇軍強大概是長得像蘇爺爺了。連臉上的酒窩都是一脈相傳的。這一看就是一家人了。

「青玉，有田閨女？」蘇爺爺也驚呆了。

「啥有田？」蘇奶奶聽到聲音從屋裡出來了。看到蘇青玉了，問道，「你是有田閨女？」

「奶，我可見到你們了！」蘇青玉激動的臉紅了，眼裡冒星光。

蘇奶奶和蘇爺爺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還真沒想到，這輩子能看到大兒子家的孩子。

不不不，那不是他們大兒子，那是別人的孩子了，還是個連老家都不會的畜生。

當初說好了，只負責傳宗接代，還是能認他們這親爹媽的。可這走了之後，就再不認他們了。

連他養父不在了，也不回來。這狗東西！

「蘇有田不是我兒子，人家叫蘇軍強。」

蘇奶奶硬聲硬氣道。蘇爺爺有些為難。

蘇青玉見親奶不認她，也不慌，問道，「奶，你是不是生我爸的氣啊，其實他有苦衷的，這次讓我回來，也是替他報答生育之恩的，要不然我幹啥來這邊啊，就他現在的崗位，能給我安排單位留城裡的。」

聽到這話，蘇爺爺蘇奶奶都撐不下去了。

就算心裡再恨，也不想承認自己兒子真的不認爹媽吧。

總想找借口，只不過他們沒找到合適的借口而已。

現在聽到孫女這麼說了，蘇奶奶就板著臉道，「還有啥苦衷？」

「奶，咱進屋我慢慢說，前因後果都給您說清楚。你要是還不認我爸，那我立馬走人。」蘇青玉腦子裡整理著為蘇軍強那渣爸找好的理由。

誰讓她現在還需要渣爸當紐帶來拉近關係呢。先用用吧。

蘇爺爺道，「要不讓孩子進屋吧。」

蘇奶奶就讓開了道兒，「進來吧。」

進了屋裡，蘇青玉將兩罐麥乳精放桌上，「我爸特地給買的，我那邊還有兩塊料子，給你們做衣服的，這晚上我不好拿，明天我給送過來。」

看到桌上的東西，蘇奶奶這心又活了，麥乳精可是好東西啊。大兒子這看來還有點良心。

「奶，你不知道，就這麥乳精，我爸都是存了好久呢。」蘇青玉道，「其實我爸日子也不好過，這些年來備受好煎熬。」

蘇奶奶問道，「他有啥好煎熬的。」

「咋不煎熬呢，我爸一直念著老家的你們，可是我爸他不能回來啊。你知道嗎，外面的人都知道我爸的身世，背地裡都說我爸有二心啊，說吃人家米飯長大的，還惦記著老家那邊，扒拉著回去養一家老小呢。雖然我那邊的爺爺是不介意的，還總是寬慰我爸，讓他回來看你們，可我爸自己難受啊。畢竟人言可畏。他一個當幹部的，整天被人指著鼻子說，能舒坦？」

「多管閑事那些人，」蘇奶奶罵道。

「哎喲奶，這年頭誰不說閑話？人家隨隨便便一說，可咱也不能隨便一聽啊。只能心裡偷著難受。」

「後來我那邊爺爺走了，人家說的更難聽了，說我爸終於熬到我爺爺不在了，終於可以回來養你們，說你們肯定偷著樂呢。你們說說，這不是戳脊梁骨嗎？我爸那人硬氣啊，有尊嚴啊，也不想讓人誤會你們，愣是苦著自己，也不回來。」

啊呸呸呸！

聽到大兒子受苦了，蘇奶奶心軟了，「苦了他了。」

「是啊，我這次下鄉，我爸就和我說了，我兩個哥哥，那是屬於我那邊爺爺家的，要給那邊傳宗接代的。我是屬於咱老蘇家，是要代替他回來孝敬你們的。讓我不要怪他。我咋會怪他呢，你們可是我親爺奶，吃苦受罪算什麼？只要能和你們在一起，給你們養老，我樂意。」

蘇爺爺蘇奶奶聽的都眼睛紅紅的。

「好孩子，苦了你了，你爸真傻啊，寫信回來說一聲就得了，還用讓你回來孝敬，家裡又不是沒人照顧我們……」

「再多的話，哪裡比得上我在你們身邊呢。總不能讓鄉親們笑話咱家是不是，我回來，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證明爺奶你們會養孩子，孩子都孝順你們。」

蘇奶奶被說的掏出手巾一直擦眼淚。

蘇爺爺也連連嘆氣，還安慰她，「孩子回來了，別哭了。」

「都是像你，倔！」蘇奶奶不高興的捶打他一下。

蘇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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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