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屠刀降臨

高峰剛想喝斥，看清楚來者后嚇得趕緊跪在地上：

「琅……琅琊王殿下！請恕微臣無禮之罪！」

荊政愣了一下，這才向凌荊二人的方向看去，鑲嵌在胖乎乎的臉上的小眼睛里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

「我當是誰，這不是凌家的二世祖和那個被退婚的窩囊廢嗎？」

「那也比某些人強，親自登門求親卻被人五花大綁扔出門外，那才叫一個丟人現眼，你說對吧，吳王殿下？」凌雲反唇相譏。

荊政的臉由紅變青，又由青變黑，臉上的橫肉因憤怒而顫抖著。凌雲這句話顯然戳到了他的痛處。最終他還是沒忍住，惡狠狠的拍桌罵道：

「凌雲，你他娘的找死？！」

荊元皺了皺眉，並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凌雲又補了一刀：

「吳王殿下，何必動怒呢？您火氣再大，也沒辦法讓那位眼高於頂的公主殿下正眼瞧上您一眼不是？」

荊政被氣的頭昏腦脹，眼看就要親自衝上去動手了。一旁一直跪在地上的高峰見狀急忙站起來拉住他：

「殿下息怒，我們不能在這裡動手啊！」

此時這位京城領事在心中叫苦不迭，本來只想討好一下吳王，誰知偏偏又碰上兩尊大佛，這兩方他誰也惹不起，畢竟他到目前為止還是中立派之一。但是如果這幾個小祖宗在自己轄區打了起來，一旦傳到皇上那裡去，那到時候他高峰恐怕就得捲鋪蓋走人了。所以哪怕讓琅琊王誤認為自己已經投靠了九幽王，也絕對不能讓他們打起來！

好在這吳王也不是太蠢，明白真動起手來對自己是半點好處都沒有，而且現在這個局面恐怕也教訓不了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了，留在這裡毫無意義，只得帶著「一臉你給我等著」的表情摔門而去。

高峰也不敢多留，匆忙作揖之後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酒樓內。

「這個高峰，馬屁沒拍成，反倒稀里糊塗的站了隊。」凌雲笑道。

「無所謂，一個京城領事而已，九幽王想要的話就送給他了。」荊元淡淡的說，「我還真不稀罕這種牆頭草式的所謂中立派。」

凌雲還想說些什麼，卻一直站在一旁的男子打斷：

「多謝二位搭救。在下龍戰天，以後若能有幫助二位的地方一定義不容辭。我還有事要辦，二位兄台有緣再見。」說完這名剛毅沉穩的硬漢就離開了。

「龍戰天？這名字好耳熟啊？」凌雲努力回想著什麼。

「不用想了，朧月帝國行軍司主司的兒子。」荊元說，「他來這裡幹什麼？」

「行軍司主司？呵，便宜那吳王了，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踢了塊鐵板。」凌雲搖搖頭，「難怪有如此修為。」

「有什麼鐵板不鐵板的，之前朧月公主把我們兩個親王一個退婚一個綁起來扔到街上，朧月帝國對我們就沒有虧欠？」荊元說。

「你這人還挺記仇。」凌雲笑道，「那丫頭就那脾氣，你還不知道？」

「你有時間替安雅說話，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應付後天你家老爺子的六十大壽，據我所知這場壽宴上你和安雅可就要訂婚了。」荊元撇了他一眼。

「我去！我怎麼忘了這事？」凌雲苦惱的按住了頭，「等等，荊元你去哪兒？」

「有事要辦！」荊元頭也不回。

……

凌雲和荊元不知道的是，那個自稱龍戰天的男人，正默默的站在他們背後，目送著他們漸行漸遠。

……

凌老爺子的六十大壽很快就到了，整個凌府都瀰漫著喜慶的氛圍。

下人們進進出出，主子們忙裡忙外，凌府如同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一切都在為即將到來的賓客大軍做著準備。然而這和凌雲貌似都沒啥關係，因為他正在……呼呼大睡。

在東廂房的床上，有一坨奇怪的東西正在蠕動。大概是有些缺氧，某個傢伙的頭從被子里伸了出來，就好像……就好像一隻探頭的烏龜。

不過現在這隻烏龜眉頭緊皺，似乎正在做噩夢。

……

我是誰？

我在哪裡？

凌雲緩緩地從地上爬起。這似乎是一個戰場。他舉目四望，彷彿在尋找著什麼人。可是他周圍哪還有活物？到處都是屍山血海，殘肢斷臂，宛如人間地獄。

忽然，他踉踉蹌蹌的跑到一具女屍面前，並將其抱起。

「小婉，小婉，你醒醒，你醒一醒……」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洶湧而下。

突然間，凌雲如同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量，慢慢的倒下了。而那個女人卻站了起來，森冷的目光盯著凌雲的胸口處。

那裡，一把匕首，深深的沒入他的胸膛。

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精緻的紅唇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麼。

不過凌雲聽不到了。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雙手無力地垂下。帶著無盡的悲與恨，他合上了眼眸。

凌雲猛然坐起，用手猛錘胸口，大口的喘息著。他記不清這是第幾回做這個噩夢了，反正自從凌雲記事以來，這個噩夢就像鬼魂一樣縈繞在凌雲左右，怎麼甩都甩不掉。

這個夢到底源自何處？夢中的小婉又是誰？自己與她到底有何淵源？

凌雲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不知為何，每次清醒過來，他就會把這個名叫小婉的神秘女人的相貌忘得一乾二淨，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她在凌雲腦海中的所有痕迹徹底抹除。凌雲唯一記得的，唯有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在他心中瀰漫著的，無限的悲傷。

凌雲煩躁的抓了一下頭，將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從自己大腦中趕出去。今天是老爺子的壽辰，他可不敢真的一直賴在床上不起來。

「篤篤篤。」

這不合時宜的敲門聲讓凌雲有些惱火。他一腳踹開被子，頂著個雞窩頭就去開門：

「這一大早上誰那麼閑打擾本少……」

凌雲看清來人後生生地把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里。

「……凌老爺讓我叫你趕緊起床去大廳。」宋璇似乎被嚇住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

「好……那個……我馬上，馬上！」凌雲有點語無倫次。

「嗯……你是不是先換一下衣服？」宋璇的臉頰微微泛紅。

凌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大為窘迫：

「那啥，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凌雲迅速關上房門，以他平時去後院吃飯的速度換掉衣服，讓自己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凌雲推開了門，與門外的女孩一起走向大廳。

凌府大堂。

凌雲一進門就感覺不太對勁。

什麼情況？自家的叔叔們臉上的表情就像被人帶了綠帽子一樣難看，而老爺子……就像被戴了很多頂綠帽子。（我沒告訴你們老爺子有三妻四妾嗎？）凌雲在心裡暗道，我不就睡了個懶覺，這是要動家法的節奏？不至於吧？

「小璇，你先出去。」凌老爺子面色陰沉，讓一個下人把宋璇帶了出去。宋璇雖然也是滿臉問號，但是礙於老爺子的臉色，她也不敢多問。

凌雲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禮問安，並做好了挨板子的準備。但是林老爺子看都沒看他一眼，揮揮手就讓他站到了一邊。

「凌主司，我們的要求你考慮的如何？」凌雲這才注意到大廳內那名身穿墨綠色衣服的男子。

凌老爺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但是任誰都能覺察到凌家家主眼中被強行壓抑下來的暴怒。

「我說凌大人，您最好放聰明一點，省的自討苦吃。」綠袍人好像沒看見凌無忌因憤怒而扭曲的面龐。

凌無忌突然抬頭，匕首般鋒利的目光直刺綠袍人的眼睛。綠袍人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恐懼感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迫使他不得不避開與凌無忌的對視。

低低的嗤笑聲迅速在人群中傳開。綠袍人低下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從他微顫的身體就能夠猜測到他此時的情緒。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硬氣一把，抬起他平日里極為高貴的頭顱。剛才那一霎那的壓迫感，足以讓他永生難忘。

「你會後悔的。」綠袍人把袖子一甩，狼狽的離開了。

凌府門外。

此時已日上三竿，但卻看不見一個前來祝壽的達官貴人。秋風獵獵，吹起的也不是小姐們華美的衣裳裙子，而是禁衛軍中飄揚的旌旗。

綠袍人匆匆走出凌府，向一名藍衣男子下跪。

「陛下，凌家拒絕了我們的條件。」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藍衣男子淡淡的說。

「……陛下，臣的女兒……」

「放心，她已經被送回府了。」藍衣人說道，「你兒子也是安全的。」

「謝陛下。臣告退。」綠袍人這才安心的離開。

臨走時，他回頭掃了眼這棟氣勢恢宏的府邸。

「再見了，男爵閣下。」他的臉上浮現了譏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