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劍斷世
風俱琮從來沒有放棄過掙扎，一直在等待著反擊機會到來，哪怕他被鍾離道斷手斷腳，像玩物一般對待的時候，也依舊如此。
現在，終於被他找到機會了！
眼看風俱琮的手指已經觸及到了鍾離道的後腦，再深入半分便可截斷他的神經，突然有一股凌冽的寒意爆發開來。
風俱琮的右手打著旋兒飛上了半空，灑下一片血色。
鍾離道雖然沒有刻意去防禦，但危機降至，劍意有靈，自行護主，風俱琮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都是誰？」
「我又是誰？」
鍾離道並未搭理風俱琮的小動作，只是喃喃自語著，似乎記憶中出現了斷痕。
一張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他的眼前來回翻轉，與面孔對應的記憶，他卻無論如何也追尋不到。
隨著面孔的交換更替，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也隨之涌了上來。
「唔——」
鍾離道又是一聲低吟，腦海里浮現出一把劍的模樣。
那是一把帶鞘長劍，通體亮著奪目炫光，造型奇特，不似凡品。
「劍——」隨著這把帶鞘長劍的記憶出現，鍾離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急忙伸手探向背後，卻發現背上只有一個空劍鞘，鞘中並無長劍存在，「我的劍呢？」
鍾離道臉色大變，低下頭來四處尋找，很快便發現了趙無恐身邊放著一把血色長劍。
鍾離道凌空一點趙無恐的屍體。
「嗖、嗖、嗖、嗖——」
「轟——」
數十道劍氣攢成一朵綻放的白蓮，而後劍氣白蓮驀然爆發，將那乾枯的屍身化為齏粉。
鍾離道五指一擒，把那血色長劍吸回掌中，只掃了一眼，便丟向一旁。
「這不是我的劍!」
「我的劍呢？」
鍾離道運極目力，環顧四周，終於又在遠處尋得一個劍柄。
這劍柄正是那把漆黑巨劍殘留下來的部分，鍾離道捧著劍柄，臉色幾經變幻。
「斷了？」
「我的劍……斷了!」
風俱琮發現，鍾離道說完這句話之後，渾身躁動不安的靈力居然漸漸平穩了下來，沒過多久便盡數縮回體內，讓他再也無法從鍾離道的身上感知到任何的靈力波動。
和靈力波動一起消失的，還有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彷彿此時站在風俱琮身前的，不過是一個從來沒有修鍊過的凡人。
「它不是它，但是它確實是斷了。」
鍾離道終於修復了斷裂的記憶，尋回了失去的理智，眼神清澈，好似一汪泉水。
漆黑巨劍的劍柄在他手中不斷地改變著形狀，很快便被他搓成了一根鐵條的模樣。
鍾離道反手將鐵條塞進背後的劍鞘之中，感受片刻，似乎覺得不夠，又重新撿起了剛被他丟掉的那把血色長劍，也插進了劍鞘里。
做完了這些，鍾離道這才轉過身來，正面對著風俱琮。
只見他身子半蹲，雙足微分，右手置於鞘口上方，緊緊握著長劍的劍柄，淡淡道：「這一戰，是時候結束了。」
隨著鍾離道話音落下，一個若有實質的幻象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似乎是吸收了漆黑巨劍和血色長劍的緣故，這幻象給人的感覺，遠比之前那次要更加真實。
幻象神色漠然，靜靜望著風俱琮，眼中不帶任何感情。他抬起右手，天地靈氣眨眼之間便匯聚過來，在他掌中凝出一把通體純白的長劍。
接著，幻象將劍負於背後，擺出了和鍾離道一樣的姿勢。
躲不開！
風俱琮感覺自己被一股鋒銳的氣息給牢牢地鎖定住了，不管他如何輾轉騰挪，始終無法將其擺脫。
對方這一劍，是必中的一劍，他避無可避!
既然避不了，那就拼吧！
風俱琮剛要催動靈力，卻發現體內的靈力居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根本不聽他的調遣。
怎麼回事？
風俱琮先是一驚，然後才覺察到，失去控制的不僅僅只是他的靈力，還有他的身體。
劍招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結束，鍾離道身後的幻象陡然消散。
一道細線出現在風俱琮身體表面，下一刻，血色沁了出來，眨眼的工夫便將細線染紅。
那一劍，將風俱琮從頭到腳整整齊齊地分為了兩片。
「吧嗒——」
落地之聲由二合一，他的兩半軀體左右分開，同時倒了下來。
眼可通心，所以即便風俱琮成了瞎子，但他的眼睛依然能夠傳達出他內心的所感所想，比如說之前的殺意，比如說現在的茫然。
殺意，是因為他找到了偷襲鍾離道的好機會，而茫然，則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過如此詭異的體驗。
風俱琮那兩片被分開的身體依舊向外散發著神識，通過神識，他居然感知出了一左一右兩個世界。
這個情況，就像是在兩隻眼睛中間豎起了一塊擋板，這塊擋板將兩隻眼睛所見到的世界分成了兩個部分，如果將這兩個部分的畫面拼在一起，便是正常人眼中見到的完整世界，但風俱琮卻無法做到。
兩個世界的畫面，在風俱琮的腦海里，並不是平行的狀態，而是相互重疊著。
如果說左邊的畫面里有棵樹，右邊的畫面里有塊巨石，在正常人的眼中便是左右兩側分別立著一棵樹和一塊巨石，而在風俱琮這裡，兩幅畫面相互重疊之後，卻變成了他身前的巨石上長出了一棵樹。
這般詭異的場景，不斷衝擊著風俱琮的認知，讓他瀕臨崩潰。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風俱琮很想問個明白，只可惜裂成兩半的嘴裡無法拼出一句完整的話。
鍾離道似乎猜到了風俱琮的疑問，淡淡地道：「我不僅斬斷了你的靈力，斬斷了你的身體，也斬斷了你的世界。你若是不想就此死去，便在這已經徹底亂掉的世界中努力存活下去吧。」
鍾離道這一劍，目的並不在奪人性命，就算此後風俱琮僥倖得到高人相助，破除了劍氣的限制，重新拼好兩半身體，可他那已經斷開的世界，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拼回正常了。
斷他一生，不如斷他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