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臣服
「你這老頭子老眼昏花,居然還說我不識貨。」栗泉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插眼的動作,「眼睛要是用不著,不如剜了給別人。你再仔細看看,這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劍鞘嗎?」
被一個小女孩如此譏諷,灰衣老者氣得直打哆嗦,可他的心裡也由此產生了一絲動搖。
難道自己真的看走了眼?
灰衣老者想取下劍鞘仔細觀察,然而他的手指剛觸碰到劍鞘,突然有一股類似於觸電的感覺涌了上來,令他渾身一顫,酥麻難忍。
「不好意思,這傢伙最近比較煩躁,不怎麼喜歡陌生人碰它。」鍾離道道了一聲歉,主動將劍鞘取下,但並沒有遞給灰衣老者,只是持在手裡讓對方近距離觀看。
灰衣老者不敢再主動去觸摸劍鞘,他將感知放大到極限,嚴嚴實實地裹住整個劍鞘,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番,可卻依然沒有發現這劍鞘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灰衣老者陷入了沉思。
雖然說屋中的藏劍都有靈性,但這點靈性並不足以支持它們去主動選擇主人。拒絕旁人接觸這種事情,一般只會發生在天地靈寶之上。
剛才劍鞘不讓自己觸碰,要麼是這劍鞘真的擁有不弱於天地靈寶的靈性,要麼則是對方在裝神弄鬼,耍一些小手段來欺騙自己,想忽悠自己認輸。
灰衣老者覺得應該是後者。
他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這劍鞘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他即便用盡全力,也完全感知不到它和天地靈氣之間存在著聯繫。
在灰衣老者的認知中,只有普通鐵匠打造出來的「死物」才會這樣。
「恕老夫眼拙,確實看不出來這劍鞘有何獨特之處,不如請你們展示展示此物的厲害,好讓老夫開開眼界,如何?」灰衣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退到一旁,靜等鍾離道一行人出醜。
聽他這樣說,栗泉突然跳了起來,一臉的興奮:「這可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如果有什麼損失,我們可不負責!」
「來來來,把你這兒最厲害的劍借我用用。」栗泉伸手討劍,打算把借來的劍喂劍鞘吃了,使勁氣氣這老頭。
豈料她的想法已被鍾離道看穿。
「不用這麼麻煩。」
鍾離道覺得,現在並不是和對方結怨的時候,便掐滅了栗泉的壞點子。
他握著劍鞘末端,將鞘口對著灰衣老者,然後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拔劍。」
「拔劍?」
灰衣老者一愣,他雖然不明白鍾離道想做什麼,但卻看出了這個感知不出任何修為的小孩子才是這群人的核心人物,所以他還是照做了。
灰衣老者隨手從架上取下一把劍來,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握著劍柄,深吸一口氣,而後猛地一拔。
「怎麼會這樣!」
灰衣老者感覺手裡的劍鞘和劍柄似乎鑄為了一體,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拔出半寸。
難道是長時間不使用,劍身銹死在了鞘里?
不,不可能!
這是那位打造出來的劍,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灰衣老者將手中的劍放回架上,又重新換了一把,再次使力,卻依舊無法拔劍出鞘。
究竟是怎麼回事?
灰衣老者顧不得姿勢是否雅觀,他將劍鞘夾在肋間,右手反握劍柄,以便使出更大的力量。
「給、我、出、鞘——」
灰衣老者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往外擠,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不斷地跳動著。
突然,一股微弱的情緒從他手中的劍上傳了過來,一直遞進他的心裡。
害怕!
自己手中的劍,居然在害怕出鞘!
彷彿鍾離道手裡的不僅僅只是一個劍鞘,而是一位手握生死大權的霸道帝王,屋中的長劍不過是一群平頭老百姓,絕不敢以劍刃對之。
「嗡嗡——」
所有的長劍,全都以一種極低的頻率振動起來,似乎是在對著劍鞘頂禮膜拜,以示臣服之意。
灰衣老者不信邪,一拍柜上機關,翻出一道暗格。
暗格之中放著的,正是一柄地階一品的法寶長劍。
然而這柄劍也和其他的長劍一般無二,甚至由於它的靈性高於其它長劍,劍身顫動地更加厲害,灰衣老者僅將它握在手裡,便能清晰地感覺出這鞘中的劍身是何種狀態。
「唉——沒想到老夫不僅耳聾了,連眼也瞎了。」灰衣老者嘆了口氣,將幾把劍重新放回原位,一臉失落道,「是我輸了,那三把水屬性的長劍,你們拿走吧。」
栗泉笑嘻嘻地將三把劍抱在懷中,剛要再揶揄灰衣老者幾句,卻見灰衣老者突然伸出二指,朝他自己的雙眼狠狠地插了過去。
眼看灰衣老者即將自殘當場,忽聽得「啪」的一聲,一枚拳頭大小的赤紅火球陡然在老者的臉上爆開,將他滿臉的鬚髮燎得一片漆黑。
下一刻,一個高冷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福伯,你要自殘,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少主!」灰衣老者顧不得抹去臉上的黑灰,急忙跪倒在地,「老朽這對眼睛已無用處,害得少主白白損失了三把利劍,與其留著,不如廢了的好,懇請少主准許!」
「五十年前,你未得我許可,擅自強留那些叛徒,而後寡不敵眾,敗下陣來。當時我欲將你逐出閣外,但你為表忠心,甘願自廢雙耳,我這才同意你留下。如今,你又私自放人進來,對賭之後,輸了『逐霜』『月華』『清流』三劍,這就罷了,此後你竟然想著趁我不在,妄圖自廢雙目來逃脫責罰,這般目無尊主的僕人,我留之何用?」那聲音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即日起,你已不再是我藏劍閣之人,天地之大,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罷。」
「少主——」
灰衣老者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對方無情打斷。
「我意已定,你不必多說了!」
灰衣老者見自己無法改變主人的心意,只得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再抬起頭來,已是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