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落彼岸花
狌圓知道對方這是在警告他,識趣點,不然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狌圓沒有辦法,縱然心裡罵罵咧咧,身體還是老老實實。他拿了毛巾過來,乖乖地給他擦拭,臉上手上的汗水。
玄鈴運使真氣,雙手加持,貼於肝俞魂門兩處大穴。兩股冰寒之氣,從兩處大穴,緩緩流入。一上一下,上至通天穴,下至至yin穴。
而後氣走周身,逐漸往丹田匯聚。風書調整呼吸,以氣帶氣,將這些真氣,帶往病發的源頭心房。
爐中之火,猶見微微甘霖,一點點逐漸熄滅。
一小時后,風書的體溫降了下來,心頭也不再痛了。除了身體上有一些小勞損,其他便並無大礙了。
風書衣褲全部被汗水打濕,穿在身上,黏黏的濕濕的,很是不舒服。
於是風書回屋替換了一身新衣新褲,重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喂,你是什麼人啊?你怎麼來到幽冥界的?」
來的路上狌圓曾經,幽冥界內除了妖怪便是亡魂。可風書是人,是人又怎麼能進到這幽冥界的?有人能進到這裡,那說明一定會有通道。如果她能問到通道在哪裡?說不定不用去秦廣城找鬼王簽訂手令,也能回到中土大地。
「不要大呼小叫,別以為你幫了我一個小忙,就能為所欲為。我有名有姓,不是叫喂,我叫風書。」
「大哥,你就不要再糾結這些繁文縟節了,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樣進來幽冥界的?」
也許是玄鈴與她的妹妹的確有幾分相似,也許是這聲大哥,讓他重溫起了久違的溫情。
「六十年前,我身受重傷,是靈修子救了我。是他帶我穿越兩界門,來到幽冥界。也是他為我治病療傷,將自個的小屋留給了我。」
「大哥,這裡環境這麼惡劣,你不想家么?」中土大地靈氣充沛,地靈人傑山清水秀,這混沌之地自然無法相比。
「我不想家,我的家,早在六十年前,就沒有了。」
「大哥,跟我走,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玄鈴想到那就說那,完全沒有多想。
「我看你最好,離我遠點。」風書嚴肅起來,語氣中還透露出幾分生氣。
玄鈴上下打量著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她好奇地探問道:「大哥,你真的在這呆過六十年了?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年輕?你是不是有什麼容顏永駐的秘密?」
「嗯,這個不能說,還真是秘密!」風書是神族後裔,這事情只要一泄露,會給他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大哥你那個病,是怎麼回事?」
「我方才不是回答過你了么?」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想過繼續尋醫?」
「沒有!」風書語氣突然開始冷漠起來,他不習慣別人莫名其妙的關心,他有自己的生活半徑。
玄鈴嘆了一口氣,她想到他,家族被滅,流落異地,身體抱恙,功體有傷,他在這裡待著會是怎樣的無聊與孤苦。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又酸又苦,好像正在遭受這些折磨的人,不是風書,而是她自己一樣。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中土吧?中土大地,地大物博,能人異士數不勝數,我相信只要我們肯努力,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醫治怪病的方法!」
風書背操著雙手,仰天大笑,他的笑干短且直白,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就像夜晚烏鴉飛過天空,留下的悲歌。
中土大地,以前是他的故鄉,現在已經是他的傷心地。
這麼多年了,他時常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裡親人朋友族人,一個接著一個在他面前被殺,而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想回去么?他不想回去么?
很多時候,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你懂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你很了解我么?收起你的自以為是,有時候你自以為是的好,恰恰是送給別人的毒藥。」
「我...不是...那個意思!」玄鈴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她只是想要他開心一點快樂一點身體再健康一點。
玄鈴眼眶裡的淚花瞬間若隱若現,但是她咬著牙,不允許一滴眼淚掉出來。
風書正在氣頭上,他一轉身,徑直坐到烤爐前,自顧自地斟酒豪飲了起來。
玄鈴忽然覺得一切就像一場幻夢,美麗絢爛而又不切實際。
萍水相逢匆匆過客,本來無緣何必回頭。
玄鈴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收拾好了心情,他是一個浪子,而她註定是一個歸人。她必須打起精神來,為了自己回家的路而努力奮鬥。
玄鈴面帶微笑走到烤爐前,她開心地說道:「謝謝你的魚,烤得真好吃。」
玄鈴見他沒有回話,也就不再自討苦吃。她走到狌圓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說:「大哥,咱們繼續上路吧!」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狌圓那顆懸著的心,也總算落地了。之前,他還擔心自己會不小心命喪於此。
經過這一番失而復得,狌圓更加迫不及待想要吃下這塊肥肉了。
「那行,我們快走吧,爭取今晚上能去到秦廣城。」
「好嘞!」
狌圓舔了舔嘴唇,他甚至有點壓抑不住手癢難耐。
玄鈴並不沒有發現狌圓的異常,她只是一如既往搖手晃膀,口哼小曲,大步向前走去。
他們先是穿過那座小橋,再走過一條斗折蛇行七拐八彎的泥土小路。
在小路的盡頭,是一個小山坡,小山坡上開滿了鮮艷血紅的彼岸花。玄鈴只在書上見過這種悲情的草兒,如今清白的月光鋪照滿地,映得彼岸花是更加凄涼。
小山坡後面是一叢茂密的森林,這森林中隱隱約約透露著某些怪異的氣息。
狌圓見她有所疑惑,於是趕緊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不要著急,穿過這片森林,就是秦廣城了。這一天我們也走累了,要不我們先在這休息一會兒。就算現在進城,鬼王也沒有辦公,是不是?你放心好了,我答應你幫忙的事情,一定給你辦到。」
玄鈴點了點頭,坐到地上,她雙腿屈膝,雙手輕輕地疊放在膝蓋上,腦袋瓜兒輕輕地枕放在手上。
狌圓悄悄地退到她的身後,輕輕地從書篋底部,將那把鋼刀悄無聲息地抽出。
他為這一刻等待了實在是太久了,他現在熱血沸騰,每一個被他引起陷井的獵物,都要經受狌狌一族的殘酷洗禮。
被殺死,而後在被狌群分食。
狌圓右手一揮,刀鋒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
噗!清冷的月色下,鮮血飄飛,鮮血濺落彼岸花,將彼岸花的花色染得愈發鮮紅而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