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被打了
說著,他反手握著京辭的手一口一口把剩下的那些冰糖葫蘆都吞入腹中,在京辭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面色如常地道,「甜。」
京辭豎起大拇指,由衷地道,「將軍口味果然與眾不同!」
祁善略帶得意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忽地道,「你可喜歡騎馬?」
京辭微微頷首,「還好。」
「那就好,」祁善道,「姑祖母前些日子賜了一個避暑山莊,修在京郊的畢安山上。等元宵過了,日子暖和起來,我帶你去山上騎馬怎麼樣?」
「好啊!」京辭果然高興地道,「那我還要去放風箏!」
「好,」祁善頷首。
京辭又問道,「將軍剛才和劉管事在外面說些什麼?」
祁善一五一十地道,「東北來信,聞督軍不敵北狄,特請皇上派兵協助。」
「哦——」,京辭點點頭,繼續道,「那皇祖父怎麼說?」
「皇祖父已經派了威遠將軍領兵北上,與鎮北軍一道驅趕北狄鐵騎。」祁善立刻順杆子道。
「你!」京辭紅著臉笑罵道,「誰是你皇祖父了?」
「誰是你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刑部尚書府中,季遠達負手立在堂中,對著門口跪著的季言青破口大罵道,「你一貫是愛出風頭的!如今翅膀硬了,還敢在御書房裡放肆!今日是僥倖才得了皇上的青睞,明日若不幸猜錯了,我看你如何收場!」
一旁的季言之忙勸道,「父親息怒!這大過年的,您何必與這等子庶子兒置氣呢?」
「何必?」季遠達瞪大雙眼,指著季言青道,「你問問他做的好事!御書房裡,上至平王惠王,下至兵部尚書威遠將軍,誰不是緘口閉言?便是聞家和祁家那兩個那麼能說會道的小子也懂得審時度勢。偏生是他急功近利!如今安然無事他倒風光無兩,日後疆場之上若有變化,看誰能護住他!」
他越說越氣,竟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季言青身側扔去,繼續道,「你仗著你祖父給你撐腰便目中無人狂妄自大!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今日,我便好好教訓教訓你!」
他左右看了兩圈卻發現身邊連個趁手的物件都找不到,心中怒火更盛,直接衝出房門一腳踹在了季言青胸口,不顧眾人的阻攔,喝罵道,「索性今日就把你趕出了季家罷!也免得叫你惹禍連累季家!」
季言青一腳被踹翻在地,他本就是弱不禁風的文人,當即便捂住心口倒地不起,聽聞季遠達要把他趕出季家,便努力掙扎著要起來,正奮力間,一雙輕緩有力的臂膀扶住了他,滿含擔憂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言青!你沒事吧!」
季言青搖了搖頭,撐著他站了起來,抹了抹頭上的汗水,聲音低沉著道,「敬文,我無妨。」
來者正是平王府世子師敬文,他穩穩扶住了季言青,抬頭略帶不滿地道,「叔父慎言!」
季遠達雖暗中對平王有許多不滿,但卻十分喜愛師敬文這個侄子,見他來了也不便再發火,只岔開話題道,「敬文,你怎麼來了?」
師敬文到底是小輩,也不敢直接質問季遠達,忍著不滿接話道,「父王讓我來與叔父送年禮。」
說完,他側了側身子,露出了身後跟著的小廝與禮品。
見狀,季遠達立刻做出一副慈眉善目、若無其事的表情,笑道,「敬文真是有心了!言青,帶敬文去你院子里玩吧!」
季言青勉強抬手作揖道了聲是,師敬文也跟著行了一禮,二人便互相倚靠著走了。
待二人走遠了,季言之走到季遠達身邊,伸手摸了摸師敬文帶來的玉器補品,狀似不經意地對季遠達抱怨道,「父親,這敬文來得可真及時。每次那小子惹了您生氣,他都來護著,我瞧著是比祖父還疼他呢!」
「你懂什麼?」
聞言,季遠達卻皺了皺眉,道,「他們兩個自幼一起在你祖父身邊長大,感情自然要好些。」說著,他抬頭瞪了季言之一眼,又道,「還不是你不爭氣!若是你懂得討好他一些,今日和他親如兄弟的豈不就是你了?」
季言之挨了罵,立馬變得垂頭喪氣的,卻仍極不忿地小聲嘟囔道,「還不是小時候您管得嚴,不准我去祖父那兒找他們玩嗎……」
師敬文攙扶著季言青往他的院子走去,一路上瞧著他捂著胸口,臉色蒼白的樣子,師敬文忍不住道,「你都入翰林院當值了,怎麼叔父對你還是如此?今日若不是我多聽父王念叨了幾句御書房裡發生的事,心知不妙急急趕來了,竟還不知你要遭何毒打。」
季言青回握住他的手,搖搖頭道,「無妨,打了快二十年了也習慣了。只盼著,」頓了頓,他繼續道,「只盼著父親能有一日知道我的好罷。」
「你啊——」
師敬文長嘆一口氣,道,「怎麼今日舅祖父不在?他若在,叔父必不會如此放肆。」
季言青道,「祖父今日去拜訪舊友了,臨去前說要一兩天才回。」
「那……」
正說話間,師敬文看向對面的涼亭,道,「誒!那不是棠宛月嗎?」
季言青抬頭看了看不遠處涼亭里的白衣女子,附議道,「嗯,是宛月。」
師敬文想了想,低聲冷笑道,「這府中,便是一個罪人之女都比你活得輕鬆暢快!言青,不如你搬出去吧!我有處別院,就在東……」
「敬文!」季言青卻打斷了他,道,「父母尚在,兄弟之間怎能提分家呢?日後,莫要提此事了。」
二人邊說話邊走遠了,涼亭中,棠宛月身後的丫鬟道,「小姐,二公子和平王世子都走了。」
見棠宛月呆愣楞地瞧著面前的溫酒不說話,那丫鬟又道,「聽說今日二公子又被打了!就在前院,太老爺不在,沒人敢攔著老爺。」
她仰著頭,見棠宛月還是沒有搭理她,便大著膽子繼續道,「其實要奴婢說啊,那也是他活該!誰叫當年是他母親衝撞了夫人呢?害得夫人不僅小產,還傷了身子從此再不能有孕了!如此深仇夫人能容他活著已是大恩了,還偏偏事事都沖在大少爺前頭,也難怪老爺和夫人都不喜歡他,就……」
「這些也是你能多嘴的?」
棠宛月回神,轉過頭來打斷了那丫鬟,冷冷道,「我看你如此能說會道,不如到那些酒館里說書去!何必在此埋沒了人才呢?」
提起酒,她怔愣了一下,轉瞬又繼續道,「也不必去酒館了,我瞧那護城河的橋洞底下也很不錯,你去那兒支個攤,也定能養家糊口的!」
說完,她探身拿起桌上的酒壺,提起裙擺便離開了涼亭,輕聲道,「不必跟著了。」
又過半晌,涼亭里雙頰緋紅的小丫鬟恨恨地抱怨道,「神氣什麼!不就是個打秋風的表小姐嗎?算起來還比不得二公子精貴呢!」
晚些時候,凌王府里又來了位客人——陳嬤嬤還未來得及通傳,京辭就見京晗雙眼緋紅,抽抽噎噎地跑來了。
她正在窗邊繡花,見她來了急忙起身去迎,問道,「這是怎麼了?哭什麼?」
京晗身後跟著的笙兒道,「回公主,郡主叫王妃給打了。」
「啊?」京辭抱著哭得不能自已的京晗,又問道,「這是為何?」
笙兒低頭道,「今個兒王妃給郡主做了件月白色長衫,說配那掛蓮花琥珀色的玉佩好看,便叫郡主拿出來試一試。郡主左推右攔都矇混不了,無奈之下只好把您給的那塊拿出來了,誰知王妃一眼便看出來了,還以為是郡主胡鬧,用真玉換了別人的仿玉,便打郡主手板子了。」
「啊?」
京辭大吃一驚,急忙伸手去扳京晗的手來看,見她掌心通紅,隱隱還瞧得見竹板的印痕,心知果然是被打得狠了,忙叫陳嬤嬤拿了葯進來細細給她敷好。
待敷好了葯,京晗也慢慢止住了眼淚,京辭便把陳嬤嬤與笙兒都支出去,拉著她小聲問道,「不是說容世子去替你尋了嗎?怎麼還沒找到?」
聞言,京晗卻眼眶一紅,抽抽噎噎地道,「三姐姐快別提了!容宣哥哥在宮裡宮外費好大功夫了,什麼都沒找到不說,還被容伯父給好生罵了一頓,說他、說他整日不幹正事,就知道招貓遛狗胡作非為!」
「那、那這可怎麼辦呀?」京辭也著急道,「不是說,懷疑落在那個蠻族質子那裡了嗎?」
「哎呀——」京晗苦著臉道,「容宣哥哥已經去找他問過了,可他非說從沒見過,容宣哥哥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搜宮,也只好作罷了。」
她靠在京辭身上,抽著鼻子委委屈屈地道,「找不著就找不著了吧,反正現如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該消氣了,」說著,她舉起略有些腫起來的手掌看了看,傷心地道,「可憐我的手了,腫得那麼大,活脫脫跟個熊掌似的!」
這話一下給京辭逗笑了,她搖了搖伸手捏了捏京晗哭得紅通通的鼻尖,笑道,「是啊,可不是熊掌嗎?瞧這胖乎乎的樣子,乾脆叫廚房送去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