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聖旨3
「我將父皇身體情況告訴了母妃和皇祖母,她們雖然有些吃驚,可一致認為不能等到父皇真不行了再出手,那個時候已經晚了,趁著現在,有些東西該拿到手的,得去拿。」
「所以,母妃有種趕緊將累計功勞兌換的感覺,就連皇祖母,都要走了一道空白聖旨,以防萬一。」
聞言,沈卿晚頓時明白了,傳言果然是真的,這道空白聖旨確實存在。
忍不住問了問細節,沈卿晚聽得一愣一愣的。
太後知道皇帝的身體情況后,率先出手,要走了一道空白聖旨,皇帝應該還沒有什麼防備。
因為太后尋找的理由很好,她有一個未了的心愿需要完成。
而且這麼多年,太后從來沒有要求過皇帝什麼,皇帝對此很意外,也沒想那麼多。
然後才是皇后出場,不顧激怒和跟皇帝鬧翻,用很極端的手段要了這道聖旨。
本來皇帝死活不幹的,甚至都想直接降罪於皇后,卻被幫腔的太后一句話給擊敗了。
因為太后說,如果皇帝實在不同意,就用她剛到手的那道空白聖旨。
或者,太后病危,想要看到孫兒成親,有后,下懿旨讓段鈺遠趕緊娶了側妃。
二者選其一,皇帝是不得不妥協。
不得不說,老人家用生病這一招,百試百靈,連皇帝都扛不住。
其實太后也不是要逼皇帝,畢竟她那懿旨若是傳下去,也是可行的。
皇帝為了孝道,也不得不同意。
可既然都是要同意的,還不如直接下聖旨,何必再鬧這麼一場?
怎麼選的結果都不變,皇帝寧願用來抵消了皇后那邊的債。
所以說,皇帝會氣得躺床,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的,他何必折騰。
本來還在感謝那個幫他殺了丞相,逼得沈卿晚不得不守孝的人,現在也完全沒了心思。
太后坐在龍床的旁邊,神情祥和的掐著念珠,一直等到皇帝清醒。
看到皇帝的虛脫,太后表情很複雜:「皇兒的身體,真的這麼不好,何必鬧這麼大?你就算透支生命來做了假象,可一旦你駕崩,所有都沒有意義。」
皇帝暈了一次之後平靜多了,雖然還有氣憤,可已然不顯。
「母后還會關心凌祈皇朝究竟會怎麼樣嗎?你跟珊兒都是計劃好的吧!」皇帝發現自己跳坑了,無比的來氣。
坐龍椅三十多年了,誰敢這麼算計他?若非一直信任太后和皇后,他怎會一點防備都沒有?
太后似笑非笑:「凌祈皇朝會有現在這個樣子,到底誰作的?需要哀家來提醒皇帝嗎?」
太后表情帶著一絲漠然:「皇帝現在倒是有臉了,將凌祈未來的危機幻想到一個小女娃的頭上,還一直不遺餘力的陷害。」
「哀家不知道皇帝拿什麼去見列祖列宗,至少哀家問心無愧。」
掀開了那層遮羞布,皇帝臉色有些難看,他以為自己做得很隱蔽,就跟他隱瞞的身體情況一樣,殊不知,在他不知道的事情,竟然有不只一個人發現了真相。
難道,他真是老了嗎?
「是遠兒告訴你的?還是沈卿晚?」皇帝深吸了一口氣。
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被知道了,皇帝也不怕討論。
「不用誰來說,只要知道原因,還能看不到真相?」太后冷笑,萬壽節那幾天,皇帝雖然沒有刻意針對,可態度相當明顯了。
特別是段鈺遠要跟哈哈格爾比試戰鬥的時候,皇帝那反應,估計讓不少人都猜到他已經不待見沈卿晚了。
雖然不明所以,可直接影響大家對沈卿晚的態度。
丞相府的白事能去那麼多人,要麼是看在段鈺遠的面子上,要麼就是去確定真偽看笑話的。
「跟一個小姑娘較勁,你這一國之君當得真有意思。」太后提起這個就覺得好笑,當年睿智明理的君王都上哪兒去了?
皇帝臉色更加黑了一分:「哼,現在自然可以不計較,因為朕發現遠兒不適合做那個位置。」
這話明顯帶著淡淡的威脅,也辯解了一下他的想法。
他只是覺得,段鈺遠做皇帝,不能被一個女人牽制。
若段鈺遠不做皇帝,怎麼樣都沒關係,最多他眼不見心不煩。
太后依舊不以為然:「你真當那個位置人人都想做不成?遠兒各種表現還不夠明顯嗎?一直都是你在不斷把他推到風口浪尖,其他孫兒也不信他不窺視而已。」
「從頭到尾都跟人家小姑娘沒關係,皇帝倒是特別閑,放下家事國事,生生的要去對付人家,呵呵,皇帝現在想起來,覺得怎麼樣?」
被說得極為沒臉,皇帝突然之間醒悟,他好像真幹了一件蠢事兒。
雖然他依舊倔強的認為自己沒錯,畢竟前提是段鈺遠當下一任皇帝,他肯定看不得一個女人那麼有影響力。
「好,他不做就不做,朕也不強人所難。」皇帝以前也覺得段鈺遠是欲迎還拒,故意表現成那樣的。
想在看來,是他理解錯了。
「朕倒是養了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好兒子。」皇帝說得有些生氣。
別人想都想不到,他現在將皇位捧到段鈺遠面前還被嫌棄,皇帝也來了脾氣。
不要就不要,想當年他爭得那麼頭破血流,是不是很像個笑話?
「那有如何?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皇帝認為好的,未必就真的好。」太后對此深有感觸:「何況,這些年皇帝對遠兒所做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私底下是怎樣的?」
有些真相不戳破,那還可以裝著不知道。
一旦戳破,那真是面子裡子都沒了。
太后毫無顧忌的說著真相,皇帝一張老臉就快掛不住:「那是繼承人的考驗,遠兒是很聰明,可是年紀太輕,朕是怕等不到他成長起來,必須要攝取足夠的經驗。」
太后譏諷:「你等不到他成長,就必須要迫使他成長?老十和其他孫兒年紀更大,你為什麼就沒有對他們這樣過?別告訴哀家你一開始就看好遠兒,你只是現在才看好而已,因為至始至終沒有誰能比他更好。」
「遠兒當時才幾歲?你怎麼就狠得下心?今天皇后要了那道聖旨,你有什麼資格訴斥她?你將她的兒子放在風口浪尖,危機重重,你還自以為對得起她們母子兩不成?」
太后以前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今天彷彿放開了,什麼有的沒的,完全不避諱,也不考慮皇帝那點可憐的面子。
因為永遠是她們在小心翼翼的維護皇帝面子,實際上,他自己總是折騰。
他若不是一國之君,誰理他的任性?
而她們的縱容,倒是讓皇帝認為理所當然了。
「母后?」皇帝提高了聲音,果然是急了。
兩人頓時相對無言,這樣的話題太過沉重,皇帝不能接受真相,哪怕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做,自己想的。
別人不知道,不戳穿,他就可以一直當不存在。
太后安靜下來,完全沒有剛才的尖銳,她是心疼這個孫兒,壓抑這麼多年,總算髮泄了一次。
皇帝嘴巴有些干,太后說的事兒太可怕了,他不想太明白,他也怕自己會無法面對這個兒子:「真沒有想到,母后這些年一直都在裝給大家看,你竟然這麼疼遠兒。」
太后譏諷:「哀家寧願沒有這樣的偽裝,只要遠兒能快樂平安的過這一輩子。如果到現在,皇帝還覺得自己最對得起這個孩子,哀家也無話可說。」
「不過,事已至此,哀家只希望皇帝能答應,放過小晚兒吧!顧家就兩根苗了,讓遠兒和小晚兒兩個孩子過他們的小日子去,這對你來說,很難嗎?」
皇帝沉默了,突然感覺有點心酸。
為太后的那點哀求,也為段鈺遠和沈卿晚的掙扎。
這種感覺,他好像真的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母后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朕還有什麼說的?」皇帝眨了眨眼,突然也有些懊悔,真的太過了嗎?
太后暗自鬆了口氣:「哀家不是逼你,而是你心裡的人選,哀家知道,未必就遠兒不可,這麼多年了,就放過這孩子吧!真是不容易……」
在四面楚歌的環境下還能好好活到現在,沒有扭曲奔潰,沒有頹廢廢材,當真是特別不容易。
皇帝眼神一沉:「母后還知道什麼?」
他就那麼不濟事?太后什麼都看穿了?
皇帝整個人頓時有些不好起來,一國之君,最怕的就是被人揣摩清楚吧!
太后冷笑:「沒你想的那麼誇張,只不過這次你做得太明顯了而已,因為身體,有些急了吧!只是不知道,秦王那孩子,都達到你要求沒?」
皇帝瞳孔一縮,嚴重閃過一抹忌憚和驚懼,他沒有想到,太后是真的看穿了。
他好像,一直小看了這位母后啊!
皇帝頓時發現,太后其實比他了解的要厲害很多。
只不過太后平日里不管事兒,他竟然完全忽略了。
現在想來,當初十六歲的太后能帶著他在皇宮生存下來,並且最後奪嫡成功,哪有簡單的?
「是不是覺得,哀家這個母后,也該忌諱了?」太后淡淡的說道,似乎並不在意皇帝的猜忌。
皇帝是她養大的,雖然非親生,可對皇帝很了解。
所以,平日里為了避開忌諱,太后呆在後宮很本分。
這次要不是為了段鈺遠,太后不會跟皇帝杠上。
而這些年,太後跟皇帝的感情越來越淡薄,已經沒有太深的母子情,都被揮霍了。
太后經常想,到底不是親生的,很多事情完全不同。
所以,太后的感情會轉嫁到段鈺遠身上。
「母后說笑了。」皇帝自覺有些尷尬,幾乎沒有面對過這麼直白的問題。
「皇帝可知道,這麼多孫兒,哀家為什麼就獨獨喜歡遠兒?」說起段鈺遠,太后的表情溫柔祥和了許多。
皇帝搖了搖頭,對此的確是很好奇。
為了段鈺遠,太后偽裝漠不關心這麼多年,甚至還有現在的作為,這感情還能有假?
可是,也沒見太后對別的皇子另眼相看。
不知道為什麼,皇帝覺得有點酸,這些都是屬於他的東西,他沒準備要給出去的,卻已經遠去了。
皇帝這才驚覺,他跟太后已經淡了許多。
「因為那孩子,最重情,他跟皇帝不一樣,為了情,不管是親情或者愛情,他可以放棄權利。」太后眨了眨眼:「遠兒對哀家,才像個孫兒對祖母。」
雖然有說真心話的趨勢,可太後有些話還是知道不能說。
太后沒說的是,她一直覺得自己若是有親生的兒子,應該就會像段鈺遠那樣,而不是其他皇家人那般冰冷。
而皇後跟孩子的相處,才是太后最期待最嚮往的,所以她會偏袒皇后,可不是僅僅看不順眼良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