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太子的大婚
十里紅妝十里長,花轎浪得十里狂,喜糖撒得十里甜,老酒飄出十里香。整個京城,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鋪灑著數不盡的玫瑰花,寒風卷著花香,就連滿城的樹上都系著無數條紅綢帶,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涌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瞧那蠻夷遠道而來的太子妃,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即便是入了夜,皇宮也如一顆紅色的明珠被托舉著,映襯著。
「不好啦!太子殿下逃跑啦!」
老嬤嬤的一聲驚叫混雜於高朋滿座間,如一道春雷驚醒大地,眾人慌亂。
「不好啦!太子妃也逃跑啦!」
新婚之夜,新郎新娘竟都跑了。。
大總管尖著嗓子喊道:
「叫什麼叫,還不快去把太子太子妃找回來?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此時此刻,京城醉里仙。
「太子殿下,求求您了,您就回去吧,咱們就是小本生意,窩藏太子,咱們可擔當不起這責任吶!」醉里仙的老闆娘點頭哈腰地賠笑著,額間密密麻麻布滿了汗珠。
她面前的這位少年,正一隻腳架在桌子上,手中高高舉著酒壺,往嘴裡灌酒。此人白膚勝霜雪,褐發似妖精。雙目朗日月,二眉聚風雲。一雙眸子含著微醺之意,卻盡顯睿智之色,一身素凈的白衫上綉著赤金色的繁雜龍紋,低調卻又張揚。
好一個清風朗月的人兒!
少年不滿地沖老闆娘道:
「老闆娘,咱們好歹這麼多年交情了,今日我心情不好,你都不肯收留我一下?」
老闆娘賠笑道:
「太子殿下說笑了,今日可是太子殿下大婚,舉國歡慶的日子,哪來的心情不悅一說?」
李承傲輕笑一聲,一揮手:
「誰要娶那科羅娜多氏家的醜八怪,這春滿樓定芳閣的姑娘她不香嗎?我還是個小小少年呢,英年早婚太影響我行走江湖了!」
李承傲瞥了一眼一直賠笑的老闆娘,揮揮手道:
「行了行了,我喝完這杯就走人,你下去吧。」
「好嘞好嘞,那太子爺您喝好。」
老闆娘心想:您老可千萬別在我這兒多留了,不然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李承傲晃了晃酒杯,吟道: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這位公子的詩真有意思。明明看穿著是個富家公子,沒想到心底卻住了個天涯客。」
李承傲只聽身旁傳來吟吟的一陣淺笑,轉頭望去,來者身量約摸六尺,眉如墨畫,神若秋水,一頭青絲挽起,身上穿著一襲白色長衿的男子打扮。一雙眼睛里像含著春水晶亮。
雖然半張臉用摺扇擋著,但不難看出,她其實是個女子。
李承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臉上的脂粉尚未擦乾淨,額間只有大婚時才會紋著的花鈿印記依舊清晰可見,再瞧瞧這談吐氣質,定然也是個逃婚的富家小姐。
因而笑道:
「看來我與兄台是同道中人。」
女子歪著頭,好奇:
「兄台何出此言?」
「沒什麼,我這個人,就信眼緣。」李承傲舉杯致意,「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叫.李曦。」
「李曦兄,幸會幸會。」李承傲道,「長夜漫漫,我也正窮極無聊,李曦兄若有什麼興趣愛好,不妨說說,本敗家子兒陪你消遣消遣?」
「哦?」李曦的眼睛頓時放光,幾乎撲上前去,捉住李承傲的手道,「這裡的老闆娘說,公子的骰子牌九是一把好手,我遠道而來,很想見識見識,不知兄台可否教教我?」
李承傲暗自笑道:
這有錢人家的小姐,不愛花船對詩,竟喜歡牌九骰子。
有趣。
「行,我教你。不過說好了,輸了的人,得罰酒。」
「加個磅,不醉不歸。」
李曦欣然答應。
夜半。
「哥倆好啊三星照,五魁首啊四喜財!李兄,又是你輸了,你喝!」
李承傲納悶兒地仰頭灌酒:
這小妮子,天賦竟如此高,才教了兩個時辰就要青出於藍了。
「李兄,時辰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李曦道。
李承傲望著不遠處的鐘樓:再有一刻鐘,他的大婚之夜就過去了,那個科羅娜多氏的未婚妻想必屁股都坐痛了。
再不回去,倒顯得本太子有些不人道了,於是他對李曦說:
「行,那我也回去了。李曦兄,下次若有機會,再一起出來喝酒吧!咱們也算是志同道合!」
「好。」李曦轉身離去,臨走前,她忽而轉過頭來,道,「李兄,我若是個女子的話,嫁給你也不錯,最起碼,能有個人帶我去浪跡天涯。」
「好啊,等你成了女子的那一天,我就娶你。」李承傲拍拍胸脯道。
待李承傲回到他的東宮,東宮裡依舊是亂作一團,大總管哭爹喊娘地跑過來,錘他道:
「我的小祖宗啊!你上哪兒去了!快快快,給太子殿下梳洗梳洗,趁著時辰還沒過,快送入洞房去!」
洞房內明燭三尺,新娘子端坐於床前。
李承傲凝望著這具如提線木偶的紅衣女子,嘴角扯出一抹輕狂無奈的微笑。
「太子殿下,別愣著呀,快掀新娘子的蓋頭。」大總管遞上喜秤,催促道。
「要什麼喜秤,掀蓋頭嘛,就該這麼掀!」
李承傲將手一揚,大紅蓋頭被高高地掀起,在空中滾了好幾圈,一張明媚熟悉的臉龐映入眼帘。
李承傲與李曦面面相覷:
「怎麼是你?」
「你就是太子!(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