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遇 第二十二章 懷赤鳥

旭日東升，照亮盡寒山每一寸土地。山林深處一草屋上，泛著閃閃微弱銀光。

「這是什麼？「孩童極為好奇，借著梯子向屋頂爬去。

「毛毛！你爬屋頂上去幹嘛！還不趕快給我下來！「屋下婦女喊道。

「好吧。「孩子有些失望，離那銀光只差一步之遙，但他還是妥協，準備爬下，一個沒抓穩，便從屋頂摔下。

「啊！「一身慘叫，住在附近之人都跑出來。

「發生什麼了？「長者走來問道。

毛毛從草堆里爬起，揉著屁股，「還好有這草堆，不然我屁股就開花了。「

長者笑道，「毛毛，你又頑皮！看你把屋頂的草都給扯下來了。「

大家虛驚一場，便安心回屋。這時太陽照耀地面，草堆里隱約閃出銀光，毛毛瞬間發現。

「原來它也掉下來了啊。「翻開草堆查看，「是根針？「

毛毛拿著銀針仔細查看，正想轉身離去的長者，餘光瞟向那裡，神色一驚加快腳步奪下銀針。

「這是！「長者驚慌失色，手不斷顫抖。

「荀長老！這是我先拿到的！「毛毛還不斷想奪回銀針，可身高有限。

「浩木！浩木！「荀長老大聲喚著。

此時男子從別屋走來，「怎麼了？荀長老。「

他拿著銀針讓浩木瞧看，浩木突然顯現震驚表情。

「這是從哪兒來的！這銀針樣式像是暗器！「

「是的，它就是暗器。「

「我們這裡不會有人使用。「

「這暗器來自外界。「二人相互對視，「藏了這麼多年，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荀長老。「浩木神情變得不安。

「浩木，去把懷赤鳥放了。「

「是。「

荀長老滿心憂慮，凝視銀針，他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只能求助一人，曾是十年前幫他們度過難關，如今成為南倉門掌門人的陌業凡。

南倉山，微風拂過，長廊上紗幔搖曳擺動，陌業凡站在中央，望向遠處。景色讓人心曠神怡，但陌業凡臉上只有憂慮。

源宇走向他身旁作禮道，「我已給陌少飛鴿傳書，想是不久便會有回復。「

「他怕是一封都沒回吧。「從陌宸那日一意孤行離開南倉，便知曉盼他回來已是無望。

「陌少想必是有事耽擱了，事辦完就會回南倉。「源宇不斷袒護，「陌少一定會回來。「

這時一聲清脆洪亮的鳥叫聲，打斷他們的對話。

陌業凡望去，一身青色羽毛，尾部和頭部帶有赤金羽毛，淡蔚藍色的眼瞳。此鳥以飛速飛翔著，臨近陌業凡時，便緩緩忽扇翅膀，安然落在欄杆上。

看此鳥極有靈性，它的毛色如此美麗，歌聲悅耳，源宇想這靈鳥一定不凡。

此刻陌業凡卻更加心神不定，「該來的還是來了。「從袖中拿出一小卷信條，「趕快飛鴿傳書給宸兒，一刻都不得耽誤。「

陌掌門親自飛鴿傳書，信中內容定是重中之重，「是！我立刻去辦！「

源宇接過加快腳步離開。

昊府廂房內，英游盟弟子正照顧著柳岳鳴喝湯藥。

「盟主最近臉色可是好很多了。「

「恩，確實。「柳岳鳴感自知內傷已然恢復尚可，但他依舊愁眉不展，望著右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眼中的自己跟廢物又有何區別。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弟子道，「請進。「

秦洛打開房門，走到塌旁，弟子有禮道，「不知秦姑娘有何事？「

「我來看看柳盟主的傷勢。「

秦洛坐在塌旁，想為他把脈看診。而柳岳鳴縮回手，一臉不屑，「別以為你治好我的內傷，就會對你客氣。就算你是秦炎之女，我也不會饒過你。「

她淡淡一笑，「看你這氣勢，想必傷也好的差不多。「說著便伸手，像是問他討要些什麼。

柳岳鳴見此舉，一頭霧水，「你想幹嗎！「

「你不是不會放過我嗎？那你也要將腕傷治好，才能向我報斷經之仇。「

弟子聽見格外激動，「腕經斷了也可治好？「

「別的郎中不敢保證，但我可以。「秦洛的手再次示意，想讓他趕緊將手伸出。

柳岳鳴的表情帶有一萬個不情願，但此女子只是開了個藥方，喝上兩天，身體便已好大半，可見醫術不凡，而自己最希望的就是能重新持旋龍扇。

萬般糾結后，他將手伸出。秦洛將麻布輕柔揭開，從袖中取出讓人採買來的銀針，在腕傷附近刺了幾處穴位。

「你會針灸？「柳岳鳴瞧見她扎針手法奇特。

「恩，孩童時王翁教過一二。「

「王翁？難道...是葯玔谷的...「

秦洛全神貫注看著傷勢，沒在意他說些什麼。

刺完穴位后，秦洛便對其他輸入內力，而柳岳鳴也感覺手腕灼熱起來，但還是能忍受。

此時他看向秦洛，才發現倉崖台時她那冰冷眼神已不見。那時她蒙面，而那雙眼睛便知此女樣貌不差。

今日見到全臉，便是這般傾國傾城之貌，他覺得當時猜想沒錯，甚至更加出乎意料。

他的灼熱感慢慢消散，秦洛也收回內力，在旁整理銀針。

柳岳鳴覺得右手有些感覺，便握拳試下。

「盟主，你的手！「

「恢復了。「

柳岳鳴也很驚訝，起初已是半分知覺都沒有，南倉醫師也無能為力，但今日居然有些力氣，甚至可以用力握拳。

秦洛又從袖中拿出瓶膏藥，「這是我昨日調製的，若傷口疼痛便塗上。「她看向弟子，「上藥時要小心，你家盟主獨自完成不了，你過來我教你。「

弟子連忙點頭答覆，湊近學習。秦洛拿著棉布蘸取膏藥細心塗抹，並告知些要緊事，后重新幫柳岳鳴包紮傷口。

「以後就這樣為柳盟主上藥吧。「她起身對柳岳鳴恭敬道，「此後你要殺要剮，我絕不還手，重傷你一事，過錯在我，請勿牽連他人，望柳盟主日後保重。「

說完便走出房間。

柳岳鳴見她背影，想著剛才言語，對其看法有些轉變。

「秦炎之女，秦洛？「

「盟主你說什麼？「

「沒什麼。「

陌宸在廂房外院子坐著，正思考著。這時，天空中飛來一隻鴿子，他一眼便知是南倉山信鴿，扶搖直上取下信件。

'盡寒山有難。'

這字跡是父親所寫。陌宸見到心中一驚，恰好秦洛走來。

「陌宸？「秦洛見他手上拿有信件，「是黑衣女子又有什麼動向了嗎？「

他心中忐忑不安，拉著秦洛手，緊緊握住，「洛兒，有件事我要同你說，此事你必須知曉。「

秦洛一臉茫然，但他露出嚴肅神情，此事應非同小可。

夜深了,銀色的月亮點綴深藍夜空,昊府一廂房還有著燭光。

「什麼？你們明日就走？去哪兒？「孫影倩情緒激動。

陌宸平靜道，「恕我不能告知。「

孫影倩看向秦洛，「不帶我，也不告知去哪兒？「

秦洛一言不語，表情凝重，像是在默認。

司徒昊在旁勸道，「哎呀，你不要這麼激動，陌少這麼做定有他的想法。「

「我不管，我要去，之前說好我可以跟著的，南倉少主怎麼能出爾反爾。「孫影倩坐在塌旁，生氣著。

「你跟過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陌宸喝著茶，神情凝重。

「生命危險？也就是說你們要去很危險的地方，那你們更不能丟下我了。「

司徒昊皺著眉，「你這姑娘傻不傻呀，都說危險了，陌少和秦洛都能自保，你這武功自保都難，你準備讓誰來救你？佛祖嗎？「

「我的劍術已提升不少。「孫影倩嘟著嘴。

「明日我們便啟程，我先告退了。「陌宸便放下盞走出廂房，秦洛也跟著回屋。

孫影倩見二人半句話都不願多說，便指責司徒昊，「你傻愣愣站在那兒幹嘛，也不幫襯我一些，他們是連你我都不帶誒！「

「哎，陌少我還不了解嗎？他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再說也是為我們不以身犯險。「

「他們是在小看我們！「

「小看我們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孫影倩狠狠挖他一眼，司徒昊背後一涼，倒盞茶遞給她，「來吧，消消氣。「

她才沒心情喝茶呢，接過盞用力放在桌上，「我明日偷偷跟著他們。「

「他們倆輕功都受秦炎大俠真傳，你追得上？再說他們定會發現你，你就死心吧。「

孫影倩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揚，「你難道不想試試這語灰劍威力嗎？都回來數日，這劍都沒出鞘過。「

這點好像說動了司徒昊，「對啊，這劍也是曉躍兄鍛造，和畫淵劍出自一人之手。「

「好！那明日我們便偷偷跟去！「孫影倩見他如今和自己同一戰線，心裡踏實不少。

「這件事我們要從長計議，他們可不是等閑之輩。「

二人在廂房悄聲討論明天跟蹤計劃。

清晨，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風垠國城外，陌宸秦洛騎著快馬迅速出城，奔往遠處，一路快馬加鞭，泥沙四起。

巳時，他們已出風垠國數十里，秦洛看向前方，對未知一切感到不安。陌宸瞧她心緒不寧，愧歉道，「洛兒，對不起，你本不該捲入其中。「

「從十年前爹作出這個決定，就註定了一切。「她望著手上破魂劍，「而我已不是孩童，守護他們是你的職責，也是我的職責。我們還是趕路吧，遲一時，便多一分擔憂。「

城外樹林中，司徒昊和孫影倩慢悠悠騎著馬，十分清閑。司徒昊時不時向前灑著水。

「你這方法管用嗎？「孫影倩質疑道，「秦洛他們可是已離我們很遠了。「

「你就放心吧。「司徒昊剛洒水的地方，慢慢顯出丹色印記，「這跟蹤方法可是陌宸告訴我的。丹花看上去是似普通花，可它一落地花瓣就沒有了顏色，如清水般透徹。當它一碰鹽水便又會顯出丹色，但又很快會消失。所以將它作成粉末，便是跟蹤的'利器'，再放入小巧機關中，隱藏得好，便不會發現。「

「嗯嗯，那我們趕快走吧！「孫影倩鞭策馬，迅速向前。

「這大小姐真沉不住氣。「司徒昊看她對剛番講解毫無興趣，一心只想追上秦洛他們，無奈萬般也只能緊跟其後。

風垠國丞相府內，黑衣女子正向赫燁彙報，「我已探查到秋業教剩餘人藏匿之地，隨時等待命令，將他們一網打盡，奪取秘籍。「

「好，我一刻也等不了，現在就啟程，他們已是苟活太久了。「赫燁不斷發出陰冷笑聲，「秦炎的陣法已是撐不住了。「他對此充滿自信。

盡寒山上空被烏雲籠罩著，一絲陽光都透不進。森林悄然無聲，甚至風聲都沒有。

二人到達山下，棄馬徒步行走。

陌宸抬頭望著死寂樣的山，「我們到了。「

秦洛觀察周圍，覺得有些熟悉，好像來過這，但越想記憶就越模糊。陌宸抓緊秦洛手，邊走邊道，「這森林被下了陣法，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陣法？「

他們慢慢走近這片森林，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