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緣 第三十八章 風義軒

南雀廬亭子，三人借著燭光，談論今日所見。

孫影倩托著腮，無奈道，「陌少你還是早點向秦洛表達心意吧，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陌宸聞此話，眉頭皺得更緊了，斜眼看向司徒昊。他尷尬眨了眨眼，「你這可不能怪我，你在盡寒山老粘著秦洛，形影不離，明眼人都知道。「

「可她卻不知...「陌宸語氣中帶著失落。

「哎，本以為秦洛這十年是一人居住在孤山上，沒想還有個師弟陪伴，還陪伴了十年。「司徒昊覺知事態不妙。

孫影倩附和著，「聽嫣兒說元夜經常照顧秦洛，知曉秦洛常受寒毒之苦，才勤學醫術。「

「不過我看秦洛對元夜，也只是師姐弟關係，半分男女之情也沒沾，這秦洛十年間一門心思修鍊武功，性情寡淡，情字是絲毫不懂，也為你免去不少麻煩啊。「司徒昊讓他放寬心，總比秦洛愛上別人強吧。

「陌少啊此事你有些佔下風啊。「

「影倩你別危言聳聽啊。「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啊，你們想，陌少和秦洛是從小在一起的，但也只相處了十三年，撇去襁褓、孩提這幾年，算下來和元夜是一樣的。「

「這...「司徒昊不得不說有些道理。

「你們是男子，當然不懂女子。元夜可是從秦洛十三歲時就陪伴在旁，這豆蔻、及笄、桃李，這可都是青春時代啊，不一見鍾情，那也得日久生情吧。「

陌宸聽日久生情四字，更加心煩，嫉妒變成怒氣，緊握茶盞，那盞被外力擠壓出現裂縫。

桌上兩人見陌宸那盞有四分五裂的跡象，孫影倩趕緊閉上嘴巴，低下頭不敢多言。司徒昊捏著鼻樑，對陌宸感情危機，也甚是無奈。

陌宸愁眉緊鎖，籌劃這麼多事，本以為事半功倍，怎知殺出個師弟，還與秦洛相伴十年，這感情深淺，怎能用一句話概括。

「你們都在這啊。「秦洛走來，孫影倩和司徒昊朝向她，咧著嘴，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什麼話也沒講過。

陌宸也抬頭，自然微笑著。要是被洛兒發現自己愁眉不展，定會浮想聯翩，若是知我不喜元夜，她會覺得我是個小肚雞腸之人，從此厭惡我可怎麼辦，放寬心，放寬心。

「洛兒你來了啊，可安頓好他們？「

「恩，入了初選，都會被安排在長清苑落腳，數日就將去風義軒讀書。「

「那...那就好...「

「風義軒？「孫影倩不知是何處，面臉好奇。

「那是南倉弟子的學堂，你也是要去。「司徒昊講道。

「對，還有一事。「秦洛望向陌宸，「我明日同影倩搬去長清苑住。「

陌宸一臉驚奇，忐忑不安，「為...為何？「

「因為我要去風義軒聽講，不是要過考核才能競選首領嘛，畢竟過去十年，還是要重溫一番，且每日會有早課，長清苑與風義軒較近，也免去路上時間。「

「還有早課？「孫影倩聽到不得了的事，還以為能睡到日上三竿，早課這種東西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她不經意吞口水。

「恩，課業繁忙，你可要做好準備。「

「你們個個都這樣說，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孫影倩腦後發涼。

陌宸已是顧不得別的，他心裡只惦記著秦洛將要離開南雀廬，這樣不就日日不能相見？她搬去長清苑，而元夜也在那處，這...可不妙啊。

「你本就學過這些，以你的智慧，通過考核輕而易舉，不用再去學習了吧。「陌宸勸解道。

秦洛淡淡一笑，「你把我想太好了，這件事我早已有打算，你不必再勸。「

陌宸聽她這樣一說，若再勸到顯得刻意，便低下頭隱藏難過情緒。

司徒昊緩解氣氛，「誒...沒事，你們去便好，反正就山上山下而已，我們有空就會來尋你們。「他尷尬笑著。

秦洛喝完一盞茶，仰望月色，「不晚了，我和影倩先行回屋了。「

「去吧，去吧。「

隨後孫影倩同秦洛離開亭子，走向房屋，商量明日之事。

司徒昊嘆氣著，搖晃腦袋，「陌少啊，你算準那麼多事，可還是算漏了秦洛的心思。「

陌宸自知全盤皆輸，在那兒默默不語，悶悶不樂。

「哎，你要這樣想，秦洛已允你指導劍術了，你一喚她定會來，安心吧，不會跑的。再說你是南倉少主，你想去哪兒難道還有人會攔嘛。「

「你以為我是在擔心這個嗎？「陌宸放下盞，陷入沉思。

「我知道，元夜嘛。他看樣子不會很快示愛，畢竟這麼多年他都沒和秦洛說，想必心思和你一樣，怕眷侶做不成，連朋友都沒得做，何況他們是師姐弟。這關係挑明了，會更加尷尬。「

陌宸靜靜摸著盞邊，一言不發，而司徒昊見這神情…懷疑道，「你不會又耍什麼心機了吧！「

陌宸抬起頭盯著他看。司徒昊見到腦後冒著冷汗，「你別！你別看著我！我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籃，就閑時讀讀書而已！我是個文人！「

陌宸嘴角上揚，我還沒說什麼呢，這傢伙自己撞劍口上了。

「讀書是嗎？「陌宸語氣拉長，問道。

「對！你這屋裡書不錯啊！「司徒昊斬釘截鐵，一臉認真。

「恩，那好，過幾日我就安排你去風義軒讀書，你也順便漲漲見識。「陌宸一臉鎮定。

「什麼！！我一皇子！你讓我在這讀什麼書！我好歹也是我朝大學士教出來的學生，四書五經也是熟讀過的，再說我時不時會來南倉，那些長老教書也是耳濡目染！早已知曉！何必再浪費時間學那些！你...「

陌宸聽他一頓長篇理論，放下盞，淡定道，「我教你劍法。「

司徒昊愣了下，「你教我劍法？你不是從來不教外人南倉劍法的嗎？「

「以此為交換，你替我去風義軒盯著那元夜，有什麼事都要向我彙報。「

「真的！？「司徒昊半信半疑。

「我與你擊掌為誓。「陌宸伸手，將手掌對向他。

司徒昊可是樂開花，當年他死氣白咧懇求讓陌宸教他劍術，他都不肯，沒想到為了秦洛，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司徒昊立馬與他擊掌，百年一遇的大好機會僅此一次啊，「就這麼成交了！「

清晨的陽光寧靜淡雅，晨風微微吹來，而這溫度正舒適。

長清苑兩人一屋，男女屋舍左右分開，庭院一株株年輕鬆樹，碧綠滴翠，亭亭向上，周邊圍繞青石板小道。

眾多入選弟子攜伴而行，走出此苑，前往不遠處的風義軒。他們個個都身著白底黛藍邊衣衫，系蒼色腰帶，樸素簡單。

孫影倩也著此衣衫，走出門，見元夜和嫣兒在外等候著。她打著哈氣，眼神迷離，「為什麼這麼早就要去啊...「

嫣兒打趣道，「影倩，你可以不去，這樣我們就少了個競爭對手。「

這話可是說醒了孫影倩，「不行！要去！「

秦洛走向他們，「走吧。「

嫣兒見她一身打扮與旁人不同，上身衣著一邊精白底配蔚藍紋路和護腕。

另一遍恰恰相反，蔚藍底配精白紋路，兩邊上臂後方都帶有簡約袖帶，也是一條蔚藍一條精白，一高一低不對稱之感，帶著絲隨性。

芊芊細腰系兩條交叉霜色腰帶，一粗一細寬鬆部位自然下垂，粗腰帶上掛置一銀墜，尾部帶蔚藍流蘇，下裳精白，唯有前福邊沿綉了祥雲刺繡，精美而不世俗，一副俠女氣派。

而這衣服式樣她只見南倉弟子穿著，「師姐，你不是只喜白色衣衫嗎？為何換了這身？「

「我已是南倉弟子，便要穿南倉弟子服飾，之前有陌宸仰仗著，才沒更換。現我在此常住定要遵循弟子規矩。「秦洛一貫不愛穿著打扮，白色衣衫略顯樸素，有一兩件衣衫便無所求。

「師姐這身還是第一次見，利落幹練，看慣你穿白衫，如今這樣還真不習慣。「元夜嘴角上揚，對她這身打扮很是喜歡。

「秦洛你可得改口了啊，不能老叫陌少名諱，得叫少主或陌少才是。「孫影倩認真說教，此機會也是難得啊。

「是是，陌少，陌少，我現在就改口。「

他們一路談笑，前往風義軒。路上元夜時不時偷瞄秦洛。這幾天的觀察，覺得師姐變了樣，以前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待人落落穆穆，如今可都反了，雖還是不善言辭，少言寡語，但神情溫柔，對人平易近人。

「師姐，你好像變了不少。「

「確實，是不是很不習慣？「

「沒有，我覺得還挺好的。「元夜紅著臉，撓撓頭，這樣和藹可親的師姐，他內心是更加喜愛。

「以前總是對你冷言冷語，真是委屈你了。「

「怎會，我知那幾年你是受何待遇，是人都會變成那般，何況師姐當年還是個孩童。「元夜回想十年間，闋痕對秦洛那般苛刻刁難，有時還會暴虐成性，每回師姐回來都是傷橫累累，想到這些元夜心如刀割。

「都過去了。你們來南倉，我也是很意外，如今算是再重逢，憑你的武功，入選南倉新弟子定是易事。「

「我的武功也是師姐教的，還得感謝師姐呢，那時的辛苦也總是有了回報。「

秦洛露出自然笑容，再感受溫暖春風，望著春意盎然之景，讓人心悅神怡，心安神泰。

孫影倩見人流繁多，「這入選弟子人數也甚多啊，我們得趕快去學堂，不然位子都沒有了。「

四人加快步伐，走進風義軒，進入間寬敞的屋子，一排排長形矮桌，整齊擺放，筆墨紙硯樣樣不缺。

他們就坐在蒲團上，不過孫影倩發現個奇怪的人，此人就坐在她前方，衣著也與自己不同，但也不是南倉弟子服飾，她甚至覺得這衣著好像哪兒里見過。

孫影倩望著，此人將書本緊靠面頰，完全看不到臉，不過大家在此也是緣分，認識一下也好。

孫影倩拍下他肩，「同窗，你這衣著怎麼與我們不一樣？難道你身份與眾不同？「

那人直起身子，拿著書本擋在臉前，轉身道，「我的身份當然不同。「

「那你是何身份？「

「我？「那人慢慢將書拿開，「我是風垠國三皇子啊！「

「啊！「孫影倩驚慌失措叫道，不僅她驚訝著，秦洛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但沒那麼誇張。

「司徒昊！你來幹嘛！搗亂嗎！「孫影倩一臉不滿，她還想能認識位儀錶堂堂公子也是不錯的，沒想到儘是日日相對，已是厭煩的司徒昊。

「搗什麼亂，我是來學習的，順便監督你。「

「哈，你會學習，你騙誰呢。「

「我來重溫一下不行嗎？「

秦洛覺知驚訝，「沒想到司徒你那麼好學，相處數月今日才知。「

司徒昊尷尬笑著，這還不是受人之託，「閑余時間讀讀書也甚是不錯的。「

「你讀你的，別妨礙我們就行。「孫影倩嫌棄道。

「你還是擔憂一下你自己吧。「司徒昊瞧見眾弟子都進屋，就不再多言，再過片刻，孫影倩馬上就會痛哭流涕。

這時南倉江長老走進屋內，和藹可親的長老，說話也是一團和氣。

「先恭喜各位，進過初選，我們有緣坐在此處。今後便由我來為大家授課，喚我聲老師便可。「

「好的，江長老。「

「這位小兄弟，你還不能叫我長老，得過這考核才算是南倉弟子。「

「那老師，如何才算過呢？「

「那就讓我來為大家講述一下這次考核，考核分主試和副試，成績分優、平、否。兩優為上等，一優一平為中等，只有這兩等才能過考核，其中一否不過，兩平不過。「

孫影倩輕聲細語與司徒昊道，「原來就考兩課業呀，本小姐也還是能對付的了的。「

「你還是先聽完吧。「

江長老踱幾步再道，「主試中有兩課業，一是醫藥，需精醫術，識藥草。二是陣法，取自《周易》，需掌握靈活，能設也能解。副試中有三課業，一是閱，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二是樂，主修古琴，達到修身養性。三是弈，布局巧妙，攻其謀略。「

「什麼！這麼多！「孫影倩突然音量高漲，把在座眾人都樂笑了，司徒昊更是捂著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