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問診
到了古代之後,孔琉玥才知道時間太多。譬如現在,從吃過早飯算起,她都覺得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一看牆上的西洋鍾,居然才過了一個時辰不到而已!
「哎!」無聲的嘆一口氣,孔琉玥放下手中的書,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窗邊。
她望著窗外那方狹小逼仄的天空,心裡忽然湧上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來,她的後半輩子,難道就真的要在這樣一方狹小的天地里,如井底之蛙般度過嗎?
「姑娘!」白書端著熱茶進來時,正好看見孔琉玥雙手托腮抵在窗欞上,唬了一跳,放下熱茶便上前將她攙到了一旁的小几前,隨即又麻溜的把窗屜關上后,才說道,「您又把窗屜打開了,讓嬤嬤看見,肯定又要怪奴婢沒看好您了。」
孔琉玥稍顯無奈的笑了一下,她又不是紙糊的,「我不說,你不說,嬤嬤如何會知道?」接過她遞上的熱茶,放到嘴邊淺啜了一口,一股暖流隨即從胃部流向了四肢百骸,讓人只覺無比的舒服。
白書嗔她:「話雖如此,您也該愛惜自己點子不是?」
孔琉玥知道她是真心關係自己,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遂點頭應道:「我以後注意點就是了。」
吃過午飯歇中覺時,孔琉玥躺在床上睡不著,想著想著,便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以後來。
要回二十一世紀顯然是不可能了;要脫離尹家,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至少目前看來,也是不可能的。她一介弱女子,肩部能挑手不能提,偏又長了那樣一張臉,離開了尹家這柄保護傘,出去了容易受人欺負覬覦不說,也做不了什麼事,不說別的,買個鋪子都沒人敢跟她簽文書。
再一點,尹家也一定不會讓她如願離開,她都已經被他們許給了那個所謂的「永定侯」,也就是說她和那個永定侯已經有了婚約,她如果離開了,等到將來出嫁時,尹府總不能臨時李代桃僵吧?所以,哪怕是她偷偷離開了,也一定會很快被他們找回來。
而且他們還不敢說她病死了之類的,那樣永定侯「克妻」的罪名將會被坐實的更為徹底,尹家不但巴結不上永定侯府,巴結不上其背後的晉王府和宮裡的皇后,反而極有可能會因此惹得他們不待見,「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因此二點,不管孔琉玥心裡願不願意嫁給永定侯,她都嫁定了。所以,除了儘快融入這個社會,儘快適應她的新身份,她根本別無選擇!
可是,她在現代時是孤兒,平時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參加這樣那樣的學習班,換句話說,她根本沒有任何一樣拿得出手的特長。而她現在的身體,卻已經十六歲,再要從頭學起,也已然來不及了,她要儘快融入她的新身份,惟一能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拚命的惡補,用最短的時間,將自己變成一個合格的古代大家閨秀。
決定了,打明日起,她將養身體之餘,就要開始練字練刺繡了,除了讓自己以後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讓人找不到破綻,同時也好打發一下這難熬的時間。
孔琉玥午睡起來后,因存了要好好練習書法和刺繡的念頭,遂叫白書藍琴將「她」以前寫的字和繡的綉品找了一些出來,仔細的研究起來。
有了事情做,打發起時間來自然容易多了,不知不知早又晚飯掌燈十分。
吃過晚飯,孔琉玥正打算再接著研究「她」以前寫的字,就有尹大太太齊氏身邊的大丫鬟綠萼過來傳話給謝嬤嬤:「大太太讓奴婢來告訴孔姑娘和謝嬤嬤,明兒一早有大夫過來給姑娘診脈,因這位大夫是外頭請來的,不是府里家常走動的,請嬤嬤說與丫頭們都注意迴避。」
送走綠萼,謝嬤嬤白書幾個都有幾分納罕:「前兒才傳過大夫來瞧,怎麼明兒又有大夫來?而且之前那位孟大夫是給姑娘瞧慣了的,這會子呼剌剌換個人來瞧,是何用意?」
惟獨珊瑚心裡一動,想到了白天瓔珞與自己說過的話,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次日早起用過早飯後不久,果然有四五個老嬤嬤帶著一個大夫進了安苑。
謝嬤嬤聞得通報后,忙領著白書幾個在暖閣里架起了一頂綉幔,又將孔琉玥請到了後面的軟塌上躺好,才打發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子,去將人帶了進來。
那幾個同大夫進來的老嬤嬤先向孔琉玥請過安后,便向里說道:「請孔姑娘伸出手來。」
謝嬤嬤遂拿出一塊絲帕將孔琉玥的手腕遮住了,方將她的手從幔中伸了出去。
此情此景看在孔琉玥眼裡,不由暗自翻了個白眼,中醫最講求的便是「望聞問切」,這樣隔著綉幔隔著絲帕,其中最重要的「望」和「切」便大打了折扣,能將她身體的病況完全徹底的診斷出來,那才真真是有鬼了,難怪古代死亡率那麼高!
幸好她也是大夫,知道自己現下身體的具體情況;也知道這些大夫們開的葯一般都是以進補居多的,雖然不一定治得好病,卻一定吃不壞人;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尹府的主子們,此刻指不定比她自己都更希望她能身體康健,在有關她的請醫問葯上,一定不敢有所馬虎,因此也就懶得多理會了。
那位大夫先後診過孔琉玥的兩隻手后,便隨著來時那些老嬤嬤,復又出去了。
這裡謝嬤嬤方一邊指揮丫頭們撤綉幔,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起來:「之前那位孟大夫雖好,看了這麼久,到底沒能讓姑娘真箇好起來,希望今兒個換了這位新大夫,好生開個方子,認真吃幾劑,讓姑娘一勢兒除了病根才好。」
孔琉玥沒有說話,她自個兒的身體她知道,說白了就是氣血兩虧引起的脾胃不調,單靠藥石調養,是決然不行的,還必須輔以食補,輔以足夠的鍛煉,總之,這必定將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所以,她現在並不是很關心這個問題。
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剛才那位大夫出門時,她好像聽見有嬤嬤叫他『蔣太醫』,難道,今天來給她診脈的,竟是一位太醫不成?
可是據她所知,整個尹府也就尹大老爺這個柱國伯,並尹老太太尹大太太這兩位有封誥的誥命夫人生病了,才有資格請太醫過府診脈而已,緣何今兒個他們竟特意請了一位太醫來給她診脈?
還是永定侯府這麼親事,對尹府來說,已經重要到了如廝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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