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第一章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大雨磅礴,在天空與地之間拉出一道長長的幕簾。
閃電照亮了屋外的廳堂,供奉在佛龕里的送子觀音被這一瞬間的陰冷光芒照著的帶著些許的陰森,電閃過了,緊接著的雷鳴奔涌而來,卻仍掩蓋不住裡屋傳來的陣陣叫喊。
「額——啊——」
痛苦的叫喊從房間里傳來,由高到低,施安然緊緊攥住捻金銀絲線滑絲錦被,想用如此來分解一絲疼痛,然而下體的陣陣撕裂,還是叫她沉溺在痛苦之中。
「青言,青言……」她的指甲已經因為劇烈的撕扯而斷了,只見血肉模糊,落在被子上,染出血跡斑斑。
青言就站在她跟前,瞧著施安然由發動開始,到現在難產的一幕幕慘狀。
「看在、我們的姐妹情分上啊——」眼淚順著兩頰流出來,她疼的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一味的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從小到大,情同姐妹的婢女。
她今日突然發動,可沒想到侍女卻不肯為自己找穩婆,無論自己怎麼叫喊,都沒人進來,心一點點涼了,不顧任何臉面,不停的哀求,只求讓自己腹中的骨肉早日降生。
然而她的哀求換來的只是微微的冷笑,清秀的面容在昏暗的房間里,猶如地獄里走出的惡魔,青言握住施安然的手,用力的揩進她的指甲縫裡,換來了痛徹心扉的叫聲。
獻血如泉水往出涌,十指連心的疼痛無需多言。
眼淚模糊了眼瞼,施安然已經沒有力氣了,她喘息漸漸微弱,卻仍不甘心的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十歲就跟著我,如今卻這般對我?
為什麼我待你猶如姐妹,你卻待我如此殘忍?
「為什麼?」青言反覆在嘴裡呢喃,末了輕輕曬笑:「因為你天真啊。」
她不解,青言卻突然抽了一巴掌,「啪」的一聲在寂靜的長夜裡回蕩,悠遠。
施安然受著屈辱,含淚看像她,見她表情陰冷:「不要露出那種愚蠢的目光。你若是仔細想想,就應該明白,你母親死了之後,誰最受益。而你的災難,是不是從你母親死後才開始的。」
施安然眼痛放大,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本是戶部尚書嫡女,在母親去世后,守靈時太過傷心幾日未進食,險些暈厥。庶妹施安怡好心將她扶著回房時,卻在路上摔下樓梯,險些毀容,原本一直都覺得是個意外。
後來甚至被將軍府退婚,成為了笑柄,父親也是在那個時候疏遠,她都沒有去懷疑那兩個女人。
青言見她有所明悟,這才笑盈盈道:「三夫人用摻了水銀的魚害死你母親,你卻偏偏奉她為母;她女兒設計你險些毀容,誣陷你通姦,乃至你身體的羸弱都是她一手造成,沒想到吧,你因為覺得顏面無存,不肯出屋,感動她日日送飯,其實送來的都是催命的毒藥,然而你卻待她如親妹……」
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唯有下體的陣陣疼痛在始終讓她保持清醒,為什麼會這樣?她一直按著母親說的,與人為善,為何會這樣?
然而青言還不準備放過她,聲音中帶著嘲弄:「你知道今日是誰不想讓你生下這個孩子么?是太子妃!你空有一張美人皮,獲得滔天寵愛,卻不懂得為自己和孩子謀划,也不去想想,太子妃如何容得下你生下長子。你說,你是不是害死了你自己,是不是害死了你腹中骨肉!」
氣息因為突然的刺激良久喘不上氣,施安然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緊緊扣住身下的錦被,哪怕再痛,也沒有心中的絞痛來的叫人暈厥。
回憶起以前的一幕幕,原本端莊和善的臉似乎變得猙獰,不斷的在眼前衝擊。
青言看著她憋的通紅的臉,輕輕的為她順氣,端的是體貼的婢女,說出的話卻叫人心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左右你我都要死了,如何還會騙你呢?」
施安然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青言看在眼中,立刻就明白,不由得嗤笑:「小姐是想問我,我怎麼會死?對吧?哈哈,你還是這麼天真,天真的愚蠢,也不想想,我奉太子妃之命前來殺死你,她怎麼會准許我活著,泄露了這一秘密呢?我們之間的對話,將會隨著我們的死去永遠的沉寂在這屋中。而那些害你至深的人卻能活的悠哉,活的富貴,端著端莊賢淑的臉,將你的存在抹殺的一點都不剩。」
施安然呆愣,好不容易從口中擠出兩個字:「為什麼?」
「為什麼不要命的,要你命么?」青言一怔,笑了笑,亦如初見純凈美好,她慢慢湊近施安然,然後突然癲狂的拉住她的衣領不斷的搖晃,「因為啊,你這種人死去就好了,王遠為什麼要因為你而死啊!你知不知道,二小姐誣陷你們通姦之後,王遠被生生杖責死,而他致死也重複一句話,大小姐是清白的!是清白的!」
施安然當然知道這件事情,只是當時自身難保,又怎麼敢為他求情,卻不想她自負一生從未對不起別人,卻惹來這麼多憎恨,而唯一一個對不起的人,卻是致死都在保護自己。
眼淚模糊了眼帘,幔帳上的百靈鳥綉紋彷彿要飛天而去,她仍記得太子妃嘲弄的話。
她做的枝頭的百靈鳥,卻做不了翱翔的鳳凰,誰叫她蠢!
感受到身體里生命的流失,她扯開一抹笑意,放肆大笑:「哈哈,若有來生,我為貓你們為鼠,吃其肉,喝其血,挫其骨,生生世世,永世不忘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