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掛驚鴻
第一章上掛驚鴻
和風熏柳，花香醉人，正是春光爛漫的好時節。
清晨，曉色未散，朝霧濃郁。
瑤山七十二峰，沐浴在迷離的霧色中，仰不見巔，如人間仙境。
瑤山宗，以瑤山為根基建立，號稱皓月國七大宗派之一，外門弟子一萬，內門弟子一千，底蘊深厚，宗內強者層出不窮。
「咚……」
一聲鐘鳴，山回谷應，新的一天開始了。
鐘聲將朝霧擊散，紅彤彤的太陽露出臉來，瑤山各峰的弟子，也已經分散在各個練武場上，修鍊他們要練的武功。
毓秀峰。瑤山七十二峰之一。
半山腰的一個練武場。
數十名瑤山宗外門弟子，在練武，練的是暗器。
「諸位師弟師妹，都聽好。」一名眉毛高聳，二十齣頭的青年男子，器宇軒昂，眉目間有收斂不住的倨傲之意，朗聲訓話道，「練習暗器手法，除了準確和巧妙之外，力道也要疾勁，否則，射出去的暗器軟綿綿的，傷不了敵人，」
「都看好！」
說話間，青年男子指著百步開外的一個木靶子，腳下猛然幾個跨步，人如掠影浮光，爆射出去，右手一揮！
「咻……」
破空聲炸響，一口飛刀激射而出，疾勁至極！
電光火石一剎那，飛刀「啪」的一聲，正中靶心，與之同時，整個木靶片片碎裂炸開。
練武場上的數十名弟子，都為之一驚，旋即奮力鼓掌喝彩起來……
「高師哥好厲害！單論暗器手法，高師哥在整個外門，躋身前三都不過分吧？」
「什麼前三？射暗器，高師哥穩坐外門第一的寶座！」
「太強橫了，這口飛刀射出去，又快又疾，勢大力猛，誰能抵擋？」
滿場溜須拍馬的聲音，令那射飛刀的青年「高師哥」，十分舒服受用。他眼睛微眯，意氣風發，笑道，「哈哈哈哈，這並沒有什麼，各位師弟師妹，勤加苦練，三五年之後，發射暗器的造詣，也能如我這般了……嗯，不過呢，練習射暗器，活靶無疑要比死靶難上數倍，只有練好了死靶，才有資格練活靶……今天興之所至，我便為各位師弟師妹，演示一下射活靶……」
高師哥滿臉賣弄之意。
練武場上的其他外門弟子，自然應景的高喊道，「好啊，好好……」
「嗯，」高師哥微微點頭，旋即目光一掃，看向了人群中，一名個頭較矮的少年，嘴角微微一扯，不屑的道，「上官驚鴻，你出來，」
「啊？我？」那少年呆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踏步走了出來。
少年約莫有著十三，四歲，容貌談不上英俊，卻也絕對不醜，肌膚白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靈動，青蔥，猶有稚氣。
「上官驚鴻，你速速把棉襖穿上，站到百步之外，舉起木靶，」高師哥命令道。
「又是我？」少年「上官驚鴻」，聞言卻是身體往後一縮，連聲道，「當活靶子？我不幹，我不幹……」
「給我站住！」高師哥神色頓時陰厲，森然一笑，「上官驚鴻，你小子皮又癢了，是吧？這活靶子的差事，你不幹誰干？你是毓秀峰修為最低的外門弟子，練氣境一層的廢物，讓你干這個，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不要不知好歹！惹怒了我，免不了又讓你吐幾口血，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
高師哥獰笑不已。身上散發一股壓迫之力，令上官驚鴻望而生畏。
上官驚鴻心中怒意騰升，但牙齒緊咬，隱忍住了。
形勢比人強。他上官驚鴻，拜入瑤山宗一年半，武道修為一直停留在練氣境一層，為人恥笑。而這個「高師哥」，入門六年，如今乃是練氣境六層的人物。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天壤雲泥，說難聽點，高師哥動動指頭，就能摁死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你敢忤逆高師哥？太放肆了！」
「趕快穿上棉襖，當活靶子，不要耽誤我們修鍊！」
「再羅嗦，整死你！」
其他的外門弟子，也都紛紛聒噪訓斥起來，眼神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草泥馬！高天駿！老子問候你全家直系女性親屬！狗東西，老子以後有了實力，見天毒打你十次八次的！」
上官驚鴻心中咒罵不已，不過此刻卻不得不忍辱負重。
只見，他將一件件厚厚的棉襖，穿在身上，裹了個裡外三層，嚴嚴實實，其中一些要害部位，還綁了鐵塊。
頭上戴了頭盔面罩，只留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面亂轉。
清晨，山上雖然比山下寒冷，但如上官驚鴻這般，層層棉襖裹身，卻也是悶熱難耐，剛剛準備妥當，滿身汗水就滂沱而出，膩膩的極不舒服。
上官驚鴻心中又狠狠的問候了高天駿的親娘一次，而後才放開腳步，跑了出去。
他此時形象笨拙怪異，滑稽透頂，惹得滿場又是一片譏嘲笑聲。
上官驚鴻跑到百步開外，順手抄起一塊木靶，高舉過頂，來回蹦跳奔跑起來。
這邊，高天駿嘴角噙起一抹戲虐的笑意，「各位師弟師妹，為兄最擅長的一門暗器手法，可在抖手之間，同時射出五口飛刀，蘊含五種截然不同的勁道，不分先後，同時射中敵人，分別射中敵人的右胸，左胸，左臂，右臂，小腹，不差毫釐……」
「如此神技，請高師哥演示！」
「正有此意，」高天駿傲然一笑。
旋即……
高天駿面朝百步外，舉著木靶的上官驚鴻，瞳孔微縮，赫然，他右手一甩，五道殘光脫手射出！
嗚嗚破空聲如鬼嚎。
「砰！砰！砰！砰……」
百步外，上官驚鴻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便是被飛刀射中，身體仿若被一股大力橫推，往後甩了出去。
身上所穿的厚厚棉襖，被飛刀蘊含的勁力撕得四散裂開，棉絮飛揚。
若不是要害部位綁了鐵塊，這幾刀，足以令上官驚鴻重傷，饒是如此，五臟六腑都被震得隱隱作痛。
正如高天駿所言，五把飛刀，一把射中上官驚鴻的左臂，一把射中右臂，一把射中左胸，一把射中右胸……
不過，最後一把飛刀，本應射中上官驚鴻的小腹，但……射偏了，不，準確的說，最後一把飛刀，根本就沒有射中上官驚鴻，而是遠遠的飛了出去，沒入雜草叢中。
因此，高天駿這五刀齊射的暗器手法，火候還不夠……
「呃？」見狀，高天駿神情一僵，他本欲炫技，不過顯然是演砸了。
一滴冷汗，從他鬢邊緩緩滲出。
場面有些安靜。
「這個……高……高師哥，人有錯手，馬有失蹄，射暗器嘛，一萬次之中，難免……那啥，難免會有一次失手……」
「對對對，就算是那些內門弟子，也不可能萬無一失吧？」
「高師哥威猛！」
「五把飛刀，命中四刀，已經是天縱神武了，高師哥威猛！」
反應快的弟子，則都是紛紛出言，替高天駿圓場。
高天駿面色微霽。
就在這時，遠處一棵古樹旁，一名黃袍男子，嘴裡叼著一根乾草，眼神慵懶，嗤笑道。「高天駿，你這暗器手法，稀鬆平常，也敢教人？哈哈哈哈……還在這裡賣弄？失手了吧？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眾人循聲望去。
「媽的！」高天駿勃然大怒，臉色紅得發紫，不過，他看到譏嘲之人後，卻是眼露忌憚之色，「賀松，你不要出言不遜，你行，你來啊！」
「哈哈哈……我懶得和你浪費時間，」黃袍男子嘲笑了幾聲，身體后躍，幾個起落，消失無蹤，身法極其迅捷。
「媽的！賀松，我遲早會教訓你的！」高天駿恨得牙痒痒，旋即，臉色陰沉了下來，目光直視百步開外的上官驚鴻，「上官驚鴻，你給老子滾過來！」
「糟了，這回，上官驚鴻又要倒血霉了……」旁邊眾人，紛紛咂舌。
這時，上官驚鴻甩掉木靶，摘下頭盔面罩，正在將身上的棉襖脫去，扔棄鐵塊，他全身汗水浸泡，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汩汩而下，「媽的，熱死老子了……」
一時間，上官驚鴻並沒有聽到高天駿的喊話。
看到上官驚鴻無動於衷，高天駿怒火攻心。他剛才被賀松當眾羞辱，顏面大失，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此時卻是看上官驚鴻越來越不順眼……
「上官驚鴻！老子說話，你沒聽見么？老子……讓！你！滾！過！來！」
高天駿面容猙獰，一字一頓的吼嘯道。
「啊？」上官驚鴻正在擦拭臉上汗水，被高天駿這麼一吼，心神遽震，抬眼看去，便是看到高天駿那殺氣騰騰的樣子。
上官驚鴻並非蠢人，此時也完全明白，高天駿是想遷怒自己。
「我草泥馬！你修為不如賀松，被他羞辱，無處發泄，找上了老子？」上官驚鴻也怒極。
「今天我就不練了，我回去了，」壓制住怒意，上官驚鴻出口道。
說著，一個轉身，便欲腳底抹油開溜。
「想走？」高天駿獰笑了一聲，右掌忽地下垂，袖袍無風自動，下一刻，便是要向上官驚鴻撲殺而去。
「是凌雲掌的起手式！完了！高師哥動了真怒！上官驚鴻這小子，這次不死也要蛻層皮！」立刻就有人看出門道，驚呼出口。
「怎麼劍拔弩張的？」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柔和的女子嗓音響起。「高師弟，你又要欺辱上官師弟么？」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子，她盈盈步入練武場。
「蘇……蘇師姐，您好，您好，」高天駿看到這女子，臉上的凌厲與戾氣，立即消散，賠著笑臉連聲道，「蘇師姐，我……我可沒有欺辱上官驚鴻這狗雜……呃，沒有欺辱上官師弟。是他自己主動要求做活靶子，讓大傢伙練習暗器的。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
蘇若沁，練氣境九層，瑤山宗一萬外門弟子中，位列前一百！
蘇若沁與上官驚鴻，來自同一座城池，算是老鄉，因此，偶爾也會關照上官驚鴻一番。
不過，蘇若沁並不在毓秀峰修行，而是在瑤山七十二峰的「玉女峰」。
「嗯……」蘇若沁微微點頭，目光清淡，旋即看向遠處的上官驚鴻，招手道，「上官師弟，你過來吧，放心，沒有人會傷你，」
「過來，蘇師姐讓你過來，你還不快點？」高天駿吆五喝六的道。旋即討好看向蘇若沁。
「蘇師姐？」上官驚鴻磨磨蹭蹭的走了過來。
「上官師弟，好好修鍊。」這時，蘇若沁用一種略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瞟了上官驚鴻一眼，思考一下，出口道，「這個世上，要想不被人欺侮，要想獲得尊嚴，就必須掌握足夠強大的實力。」
「哦，我知道了，蘇師姐，」上官驚鴻點頭道。
站在蘇若沁面前，上官驚鴻雖然被其美態氣質所驚艷，但難免有些自慚形穢，不過突兀之間，腦子裡掠過一抹奇思怪想……「若有一天，我修為超過了你，你是否應該乖乖的叫我一聲上官師哥呢？」
「這裡有一些茶葉，「極品雀舌香」，香如蘭桂，味如甘霖，一杯飲下肚，兩腋清風生。」蘇若沁將一包茶葉遞給高天駿，隨意道，「師弟師妹們，都品嘗一番吧。」
「多謝蘇師姐，多謝蘇師姐，」高天駿受寵若驚。
隨後，蘇若沁又叮囑了幾句，翩然離去。
「哼！上官驚鴻，這次蘇師姐出面，暫且饒過你，」高天駿陰惻惻的道，「下次你可沒那麼好運了。好了，去烹茶！」
說著，便將那包茶葉扔給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接過茶葉，憤憤然步入練武場旁邊的木屋。
燒水，烹茶。
「媽的，老子以前在「海天城」，也是大少爺，紈絝子弟，吃飯穿衣都有丫鬟伺候，沒想到，拜入瑤山宗，處處受人欺凌，烹茶，當活靶子，養豬，老子什麼沒幹過？」
上官驚鴻一臉憤慨的席地而坐，眼神忽地飄忽起來，似乎是看向了一個極為遙遠的地方，那裡有著一方天地世界，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故事。旋即，他收回目光，輕輕嘆息，「哎……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這麼多年了。上一世，我在地球華夏國，也是一名異能者，何等風光，沒想到，死後卻穿越到了一個武道殘渣身上……真是造化弄人，」
忽地，上官驚鴻眼放奇光，雙拳緊握，呼吸都是有些發顫，「我記得很清楚！前一世，我的異能，是在十四歲零九十七天之時，才覺醒的……我現在這具身體，至今是十四歲零九十六天……明天！明天剛好是我前世異能覺醒的日子，而這一世，我的異能，若能如前世般覺醒，那我在這個武道為尊的世界，未必就不能闖出一番精彩來！」
「噗……噗……噗……」
就在上官驚鴻神思遐想之時，鍋水沸騰，一鍋茶水，已經烹好。
上官驚鴻收回思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順著窗戶望了出去。
窗外，練武場旁邊的大樹下，高天駿高踞坐在岩石上，一群外門弟子眾星拱月將其環繞，七嘴八舌，似乎正在賣力的拍著馬屁。
高天駿一臉陶醉，不停笑著點頭。
「高天駿……哼！今日若非蘇師姐恰好出現，老子豈不被你打死？可惡！這筆賬，老子遲早要找你清算！不過現在，先討回點利息！」
心念轉動間，上官驚鴻解開褲腰帶，將那活兒掏了出來，一泡熱氣騰騰的尿，便是直接淋入烹茶的鍋中，和茶水混成一片。
「喝茶？還想喝茶？嘿……讓你們品嘗品嘗小爺的童子尿！」
上官驚鴻詭笑了一下，尿完之後，整理了一下表情，小心翼翼的將大鍋端起，走了出去，口中殷勤道，「高師哥，各位師哥師姐，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