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個大洋

第三章一個大洋

救下它后,我就叫它雪狐,它的後腿傷得很重,應當是用什麼剌進去的,因為傷口非常的深,好得很慢。

不過,它一點也不怕我,非常喜歡跟我玩,屠老爹見我變得開心起來,便每天也割點肉給它吃,它很聽話,常常在我懷裡睡著了,白天大家經常可以看到我一個半大傻小子跟著一隻狐狸跑來跑去,甚至還會進後山,後山非常大,是連綿的大瑤山,後山腳下有一大片樹林,樹林的坡上是一些孤墳,只是我們一般不過那邊去。

有時,我也可以打幾個野兔子,野山雞之類的回來,這可讓村落的人不由驚訝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在山裡樹下玩,不久就會有野山雞、兔子之類的撞在我面前大樹上,暈了過去,呵呵,撿起來就是了!

所以,每次我回來,都有收穫,大家都不在罵我傻了,而是叫我的名字武問天了。

但實際上在大家的眼中我還是傻得很,因為誰對我好,我就會把手中的野兔子、野山雞之類的送給誰,而且也從來不會去算計別人什麼的,更不會和別人吵架。

因為我的心地善良,雖然智商不全,但已經沒有人再捉弄我了,甚至有人還有拉我去他家裡,給我倒酒,可以和大人一起上桌吃飯。

可是有一天,村落發生了一件大事,武土根家因為還是住老吊腳樓的房子,不像我家一樣是有院落的,可以圍起來,他家在木雜房的三隻大母雞讓什麼東西咬死了二隻,滿地的雞毛亂飛,血濺了一地,非常可怕。

「屠老二,你家二娃子養的好東西,把老子兩隻下蛋的老母雞給咬死了,給老子出來說清楚!」

武土根火氣很大,站在我家門口的院門喊道,他怕我老爹的殺豬刀,所以手上拿著一桿老土統,後面也跟著一群看熱鬧的半大吊子。

土統是那時山裡人打鳥獸用的土槍,許多打獵的人家都有的,用硫磺火藥作引子,槍筒里裝滿的幾十粒細砂或圓鐵蛋之類的,打不過十來米遠,但是威力比較大,散射面積大,一般可以把野獸打出幾個小孔來。

「瞎嚷個屁啊!」老爹剛在睡午覺,穿著短袖褂子便開了門,一個白大肚子圓得流肥油,然後用手摸了歲月只留給他的那幾根細頭髮,鄙視地看了武土根一眼。

「你看,老母雞讓咬死了,除了你們家養了狐狸,誰家養了這種害人的東西!」武土根窮得丁當響,死豬不怕開水湯,是村落里有名的無賴,他把兩隻老母雞的碎毛和骨頭扔到了我老爹面前,大著嗓門喊道。

「你亂說,我家雪狐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站在老爹後面說道。

這時,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村落住得比較集中,說得不好聽點,放個屁響,家家戶戶都聽得到,所以,一聽吵鬧大家都來了,個個頭上戴著一頂破棉帽,兩隻手掄進衣袖邊,身子縮兩下看了看門口的那一堆碎雞毛皮和骨頭,不時有人指指點點。

「老少爺們啊,都來評評理,我家這雞是不是他家的狐狸啃的!」武土根朝大夥嚷了幾句,看著後面人多,底氣就足了不少。

「喲,依我看,這雞咬成這樣,八九不離十是那畜生咬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串了出來,頭上的帽子都破了好幾個洞,腳上的布鞋露出了腳指頭,盯著那堆雞毛,仔細地看了兩眼。

很快,大家都紛紛議論起來了:

「很多年沒有看到狐狸敢進我們村落來偷雞了,今天又看到了,這種畜生還是留不得了的。」

「不過,這事可說不準,畢竟沒有證據的事!」

「自古以來,狐狸就是偷雞的命,我看啊這狐狸是賊性難改咯!」

「……」

「屠老二,你說這事怎麼辦吧!」武土根聽著大家的議論,不由高聲說道。

「你又沒有證據,還能怎麼辦,如果你看見的我家的狐狸去偷了你家的雞,你打死它都行!」屠老爹大聲說道,其實老爹心裡也覺得可能是雪狐狸乾的,因為他扭過頭看了看我懷裡的雪狐一眼。

「你的意思是偷雞沒有當場抓住就不算偷咯!」武土根壞笑道,擺了擺手中的土銃,扯著嗓子喊道,「你姥爺的,老子的雞又不是張寡婦,任你隨便偷的!」

人群爆發了一陣笑聲,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笑什麼,不過我後面聽到了張寡婦便明白他們是嘲笑我老爹和張寡婦的事。

「狗ri的,你個武二根敢罵老子,看老子不剁了你!」屠老爹惱羞成了怒了,那個男人能忍受讓人把這事拿出來嘲笑啊。

老爹轉回身就回屋裡頭找殺豬刀。大夥一見這還得了,幾個年紀長點的老頭便拉住武土根往後拖,然後搶了他的槍,罵了他幾句,意思是他有事就說事,別扯沒有用的,都是大老爺們。

「姥姥的,屠夫家你也敢來撒野……」

屠老爹衝出來卻立馬就站住了,因為他的面前站了一個老人,老爹笑著喊了一句:「老哥,你怎麼來了!」

這老頭我不太記得准,後來才知道是我們村落的老寨主,威望很高,他戴著羊皮帽子,嶄新的中式對襟長衫,還架著一副圓形黑眼鏡,臉如黃皮,他擺了擺手,冷喝一聲:「我不來,你們還不得鬧翻天啊,動不動就抄傢伙什的,都是大老爺們,你們給晚輩們能立個啥子榜樣?」

「老哥不是我找事,是他武土根瘋狗亂咬人!」

「事兒我也聽說了,這雞是不是這狐狸咬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呢,村落里養個這種玩意,大家還是不放心,二狗啊,你要麼把它放回山裡頭去,要麼就殺了吧!」

大家都點了點頭,覺得老寨主講得有情理,畢竟這雞可是蛋的主要來源,雖比不上牛、豬那種大家畜,可也是算值錢的東西了。

「老寨主,那……我的雞呢?」武土根很冤枉的樣子,兩隻眼睛朝天上翻。

「你有證據么,萬事講個理,理大於天,沒有影的事怎麼可以亂說,我說你自己咬的,你承認么?」老寨主沒有給他好臉色。

「好,這隻狐狸不要讓我看見,看見我一定弄死它!」武土根咬著牙說道,然後帶著恐嚇的語氣,「大傢伙也要小心,特別是家裡有雞啊鴨的什麼的,一不小心就得讓它給叼走了咯!」

「不對,不對,這狐狸還是留不得,打死吧!」

「不能放,放了是禍害咯!」

「……」

大家一聽,確實讓武土根的話嚇住了,特別是家裡養著雞什麼的,要知道民國時期,這雞蛋可是主要的營養來源,一下子死了兩隻老母雞,也難怪李土根要瘋了一般的咬人。

「老爹,我的狐狸沒有咬他的雞,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沒有分開過,我可以作證!」我哭了,央求老爹道。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來,娘的,傻子作證,天下第一奇聞!

老爹看了看我,摸了一把我的小肥臉,非常心疼,只好向大家央求說不要殺。可大家卻堅決不同意,一致要求我老爹把狐狸給殺了,萬一自己家的雞被咬了,還不得心疼得要死了。

「老爹!」看著大家七嘴八舌吵個不停,我直跪了下去。

大家驚呆了,一個半大夥子為了一隻狐狸竟然跪了下去,就連老寨主一把年紀的人,什麼沒見過啊,都不由嘴角抽了一下。

這時便有隔壁的瘸腳二麻子,便站了出來勸說道:「我看大夥還是算了吧,這雪狐和問天天天在一起玩,問天那裡捨得了啊,殺生也是一種罪過哦。」

「爛腳瘸二麻子,你家沒有雞,你是不心疼哩!」武土根嘲笑道。大家一聽武土根的話,心中湧起的那點同情心便又沒有了,又唏噓起來。

「你個死絕的,不就兩隻雞么,老子賠你就了,活人還得讓尿憋死啊!」老爹顫動地從褲兜里掏出一塊銀元丟了過去,然後猛地拉起在地上的我,拍了拍我膝蓋上的灰,「天娃子,跪毛啊,大老爺們,跪天跪地跪父母!」

一個銀元相當於民國初期紙幣一百,銅子一百三左右,可以買一擔穀子,抵三隻老母雞,李土根撿了起來后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用口吹了一口氣,然後在耳朵邊聽了一下便笑了,大家也搖了搖頭,慢慢地散了去。

大家走後,屠老爹氣得是躺在坑上不說話,哥哥打鐵回來,也是一肚子的窩火,要不是屠老爹叫住了泥娃子,差點就要拿根鐵棍去捅死那狗ri的武土根了,而我只是傻傻地抱著雪狐摸了摸它的頭,蹲在角落哭泣。

大家以為這件事就這麼完了,可是第二天,娘的,武土根家的雞又讓咬死光了!

不過這次與雞一起死的還有一隻野狗,它正咬著雞時不知道讓什麼東西打死了。

老爹和泥娃哥當時一聽就氣瘋了,兩個人一人操起一把殺豬刀衝到了武二根家裡要把那一塊銀元給要回來。

泥娃哥平時屁都放不出的一個人動了怒了,那也是很可怕的!

嚇得武土根和他老婆直發抖,因為那一個銀元已經讓他們昨天下午就花掉了,買了一擔穀子,圍觀的人也是喜歡看熱鬧,一有事,他們便跟來了。

倒是他女兒翠花膽子比較大,咬著粗辮子,挺著胸用手臂擋住了大門:「泥娃子哥,錢我們已經買了穀子咯,我們家窮,看是拿不出來咯。」

武翠花長得奶大腰圓,一條粗野大辮子繞在脖子上,死死的盯著我泥娃哥,我泥娃哥半天說不出個屁來了。

倒是我啥也不懂的,手裡也拿著一把平時玩的木頭刀,在她胸前比劃了兩下,叫道:「還錢,沒錢也得……還!」

大家一聽也就笑了,這傻子就是傻子,沒錢還怎麼還!

老爹板著臉說道:「翠花女娃子,你讓開點,不是我們不講理,你爹昨天太氣人了,今天說白了,這錢不還我們爺仨跟你們家肯定沒有完!」

「我們沒有錢咯,你……拿我們去殺啊!」武土根仰起脖子在門後面跳起腳來吼了一句,便又縮了回去。

「二狗叔,你看我做你家的媳婦怎麼樣,我值一個大洋么?」翠花杏眼一挑,立馬攔住了就要往上沖的老爹。

什麼?一個大洋買一個媳婦?

姥姥家的,所有人都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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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大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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