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此生相護(上)
延熙八年,楚州,夏。
盤桓而繞的山道上,一個身著灰色布袍,身材高大帶著半張面具的男子默默而行。楚州多山,雖然風景秀麗可是這裡卻也多悍匪,附近除了一個茶攤兒別無其他繁華之所。
宇文胤這幾年走過了北方的蒼涼,江南的富麗,卻是第一次來西南荒涼的楚州地界兒。這些年,他做過各種零工,甚至還在涿州的碼頭上扛過重物,飽嘗人世間的世情百態。誰能想到這個默默無聞戴著面具的怪人可是曾經大燕朝赫赫有名的護國大將軍,只是過去的舊日痕迹終歸是消散在了這江湖中的三教九流中。
「老闆!來一碗茶湯!兩個餅!」宇文胤將身上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道路口的茶攤兒是祖孫兩開著用以糊口的,一個身著淡藍色布裙的姑娘將宇文胤要的東西端了過來,卻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的面具。
「翠姑!」忙著拾掇熱餅的老人覺得自家孫女兒這般打量著人家一個陌生人著實不妥,不禁的喊了一聲。
翠姑臉色微微泛紅忙退到了後面的廚台,她只是好奇此人雖然打扮奇怪但身上卻有著一股子卓爾而立的特殊氣質,不像是本地人。
宇文胤對於這樣好奇的眼光倒也絲毫不在意,自顧將餅掰開浸在了茶湯里狼吞虎噎吃了起來,全然沒有了當年京都第一翩翩佳公子的做派。
「呵!這般簡陋的茶攤兒還能遇到這等姿色的女子,喂!那小娘子過來給大爺瞧瞧!」一陣腳步聲襲來,一看便是經過此處的地方惡霸,惡仆們簇擁著一個二十齣頭身著錦袍的浪蕩公子大刺刺坐進了茶攤兒里。
擺茶攤兒的張姓老漢不禁暗自叫苦,這不是楚州城中的惡少邢二爺嗎?邢家在楚州城是出了名的富商大賈,加上表舅在京城做官,地方老百姓倒也不敢得罪邢家。只是這位邢家二公子仗著家族的勢力,到處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簡直成了楚州一霸。偏生今兒邢二爺上山遊玩,卻不想在這茶攤兒上碰到了有幾分水靈的翠姑,也該著這爺孫兩要倒霉。
張老漢忙陪著笑臉親自端著茶水送到了邢二爺面前道:「小老兒這孫女兒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免得衝撞了公子爺!公子爺先喝茶解解暑氣!」
「滾他娘的!老不死的活膩歪了嗎?」邢二爺一腳將張姓老漢踹倒在地,「老子是來看美人的,你個老東西在爺的面前晃來晃去做什麼?」
「祖父!祖父!」張老漢畢竟年歲大了,邢二爺這一腳踹下去哪裡還有活氣兒,翠姑忙撲過去將口吐鮮血的爺爺扶著大哭起來。
「小美人!識相點兒便跟著爺走!不然拆了你家的茶攤兒!」邢二爺一把抓住了翠姑的手臂在她白皙的臉上掐了一把,眸中的淫光更甚。
「不……放開我……放開我……」翠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忙掙脫開了邢二爺的手臂連連後退卻是退到了宇文胤的桌子邊,
她也是疾病亂投醫一把抱住了宇文胤的腿求救:「這位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啊!」
宇文胤卻絲毫不為所動,不慌不忙嚼著茶湯里的餅,卻是緩緩起身將身上的幾文銅錢放在了桌子上。將苦苦相求的翠姑從自己腿上扒拉下來,緩步走了出去。
「呵!這小子倒是識時務!」一邊的惡仆重新將倒在地上的翠姑抓了起來,卻不想那翠姑猛地撲到了即將走出茶攤的宇文胤身邊一把將他的袍角拽住。
「大哥!大哥!救救我啊!」
邢二爺早就不耐煩了去,沖一邊的惡僕使了個眼色道:「那個多管閑事的,直接打死了去便罷!」
那些惡仆素來干慣了這種草菅人命的勾當,當下里便將宇文胤團團圍住,看來今兒二爺想要成就好事先得把這小子收拾了。
他們看著宇文胤氣質不俗,倒也不敢託大一忽兒一起上的節奏,卻不想宇文胤渾身的經脈盡斷,沒幾下子便被這些惡仆打倒在地,臉上的銀質面具也脫落了去,露出了裡面猙獰的疤痕。
「哈哈哈……原來是個廢物!而且還是個醜八怪,怪不得這般遮遮掩掩怕人看啊!」
「揍他!」
那翠姑頓時也嚇呆了去,原本看著宇文胤身上的氣質應該是個會武功的人,沒想到自己一時間心悸卻又連累一個無辜之人。一時間凄楚萬分,猛地便一頭撞向茶攤邊的巨石,卻被邢二爺一把抓進懷中。
「賤人!給臉不要臉!一會兒伺候的爺開心了,便饒你不死!」邢二爺霸道慣了,又是近來陪著老夫人在山上的寺廟中呆了月余,哪裡忍得住心頭的淫火,一把撕開了翠姑的衣襟,當眾羞辱起來。
「他娘的!堂堂大燕朝沒有王法了嗎?」一陣嬌斥傳來,眾人具是一驚,此番已經是日暮時分,山道上本來就人煙稀少,此番卻見一個身著粉色衣衫的俏麗女子牽著一匹白馬立在茶攤前。
她揚起下頜在碎金般的霞光里流淌出清麗的弧度,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的恰到好處。潔白的額頭上,兩道秀逸的眉暈染著一抹英氣逼人,越發顯得眉下那雙黑漆漆的杏眼亮的肆無忌憚,滿是正氣。
宇文胤額頭被打破了去,此番透過血色模糊中看向了那張張揚的臉,一時間有些恍惚。宛若那年第一次與凌霜見面,凌霜身上也有同這個女孩子一樣的銳利霸氣,如同名劍帶出的銳氣。
邢二爺沒想到今兒真是交了桃花運了,眼前的這位少女姿容簡直堪稱絕色,懷中的翠姑與她一比卻是黯然失色了幾分。
那女子笑的張揚沖邢二爺勾了勾手指頭道:「小公子,老娘陪你玩兒,放開那個妹子!」
邢二爺頓時心下一惱,給他當老娘?可是這姑娘卻讓人恨不起來,他冷冷笑道:「小丫頭忒狂妄了,來人,給我一併拿下!正好一起帶走伺候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