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劉琦
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挽好了髮髻。
她突然雙手握住了我在她肩上的手。
她的手很涼,很冰,還有些抖……
我抽出手,反握住她冰冷的手,輕拍她的手背,她竟然望著銅鏡中的我微微一笑。
她一直都很美,一顰一笑都是美的……
我覺得她的美能顛倒眾生,人神共妒……
不知為何,我脫口而出。
「我自是知道你很是惦念你大哥劉琦,孫家和劉備結盟,劉備又同劉琦交好,況且劉備與劉琦又合兵一處,我自然有機會見到劉琦,告訴他你很好,勿挂念。」
說到這裡,堅強從不落淚的劉鈺竟然哭了,她轉身將我抱的緊緊的。
我也環住了她,拍著她的背,貌似安慰她。
她趴在我瘦小的肩頭,抽抽嗒嗒,「你且放心,我一定說服你二哥,讓你隨軍出征。」
當天夜裡菲兒便來西苑回話,讓我放寬心,收拾收拾行囊,孫權已經同意我隨軍出征了。
我甚是歡喜,只是我不知道的是……
孫權只是利用我與公瑾的情感,想拴住公瑾與曹操垂死一站。
公瑾勢必會保吳郡安慰而殊死一搏。
我收拾好行囊隨軍出征。
公瑾還是那番話,不可以隨意走動,只能在他帳下,更不能隨意擅自離開他身邊半步。
我只能一一應下。
出征那天,劉鈺代替孫權前來送我。
她還說是受了二哥的意,可能是想化解我與孫權的矛盾,兄妹之間不再有芥蒂。
我聽菲兒說最近劉鈺身體一直不大好,她卻不肯與我說。
此時正直隆冬,最冷的時候,我生怕她受凍,導致病情加重,於是催促她快些離開。
我翻身上馬,她沖我微微一笑,上前牽制馬繩,她擺手,示意我有話說。
我躬身低首,她伏在我耳邊同我道:「孫郎還是男裝更俊朗,這身戎裝委實好看。」
她說完這番話,我如同定在哪裡,不能自持。
我不知道她是以何種心態對待我,是孫郎,或許是如今貨真價實的孫尚香。
她邪魅一笑,轉身離開,我定在哪裡久久的望著她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直到公瑾大喊,「出發……」
我才緩過神來,直起身子坐正,抬手甩鞭至馬臀上,腳踏夾緊馬肚,大喝一聲,「駕……」
我緊緊的跟在公瑾身側。
這一路上,我都跟在公瑾身側不曾離開他一會兒。
他很是欣慰,覺得我比以往踏實,不毛躁,遇事冷靜,淡定……
他每每誇我,我都靜靜的聽著,不似以往插話,反駁,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如今幾個月過去竟令他刮目相看,他問我,「是何人,影響了我們孫郎?」
我看著他,想了想卻沒有回答,他也不再追問。
大軍行至半個月左右,我們到了夏口。
劉備每天派士兵在江面巡邏,望著公瑾的大軍早些趕到。
巡邏士兵見一列錦旗在江面飄揚,趕緊回去稟報劉備。
劉備前來見公瑾,噓寒問暖一番后,劉備直奔主題,問公瑾帶了多少人馬,公瑾說兩萬。
劉備搖搖頭,公瑾笑了,「水兵兩萬,路兵兩萬,再加上你的一萬人馬,五萬足以,何懼號稱八十萬大軍的曹操老賊。」
劉備有些擔憂……
公瑾又道:「曹操號稱的八十萬大軍恐有不實,我軍已打探到老賊率領的中原軍不過區區十五六萬,就算他有這十五六萬,而且長期征戰,況且長途跋涉,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劉琮的部下最多六七萬人,合在一處,最多二十多萬人馬,左右本都督仍然懷疑,老賊以這種疲憊不堪,且心懷猜忌的人馬如何取勝。劉將軍切莫漲了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才好。」
劉備半信半疑,有些不信任公瑾。
於是他道:「聽聞魯肅與都督同時封了左右都督,為何不見魯肅?」
公瑾一拍案子,怒道:「劉將軍既然不信任本都督,那麼請便,自去尋找。」
劉備自是不敢再說些什麼。
只是這次的探討軍情,雙方都不信任彼此,只得各自為戰,只能調遣自己的原班人馬。
我為了緩和氣氛於是同劉備搭訕道:「劉將軍,不知劉琦將軍可在帳下?」
劉備見我很是驚訝……
故意調侃道:「這位不是劉府的賢婿孫郎么?我三弟還說孫郎一表人才,一看便是託付終身的良人,可惜他沒有女子與之匹配,不然當初定奪孫郎做賢婿,我這兩位兄弟呀!喜歡孫郎喜歡的緊呢……」
劉備的一席話,惹得堂下將士們哄堂大笑。
我也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將軍誇獎,甚是羞煞,甚是羞煞。」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有在這胡言亂語解除尷尬。
只聽劉備又道:「孫郎且放心,我這兩位兄弟雖然都是粗人,但是卻懂得禮法,況且孫郎已經尋得賢良貌美的娘子,我這兩位兄弟必然不敢亂來。」
他說這話,堂下又是一陣哄堂大笑,他這是在尋我開心哪……
我也不便惱他,只好從衣袖中拿出家書遞與他。
「這是內子給家兄的書信,還煩請交與兄長。」
我搬出劉琦壓制他,看他還敢與我說笑。
這下子,他真的不說笑了。
而是和公瑾道別,還說晚宴為公瑾接風洗塵,讓我務必一同前往。
我想著,雖然劉備惹怒了公瑾,但公瑾定會不計前嫌,前去赴宴。
只是我么……
他劉備可說了不算,這要看我的心情,只是現在他惹我煩心了。
那就暫定晚宴不去吧……
況且我也不想見劉琦,生怕劉琦看出端倪。
其實我這麼多年女扮男裝,都不曾被人發現過。
而且還以男子之身娶了很多娘子。
我手下一百多士兵皆是女子,只要我一扮上男裝,她們都稱我為相公。
我也不斥責她們,一天訓練下來,說說笑笑倒也輕鬆自在,少了許多煩憂。
劉備同他的兩個兄弟走了出去,還說晚宴要與我不醉不歸。
公瑾瞟了我一眼,我自是知道他不許我前去赴宴。
於是我道:「大都督請放心,晚宴孫郎不會去,這半個多月來孫郎也乏了,只想好好休息,等著與曹賊一戰。」
公瑾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很是贊同。
夜幕降臨……
公瑾和將士們前去赴宴,我在廊下望著夜空……
今晚的夜空很是明亮,星光一閃一閃的,我心下歡喜,竟自偷了公瑾的酒小酌起來。
不知道為何,只要聽著打仗,或者讓我去戰場,我就特興奮……
難道是我身體里住著好戰份子,還是遺傳了父兄的基因……
想著父兄,我突然想起孫權來……
雖然他搶了我的娘子,但是,畢竟他是我二哥。
為了能夠守住江東這份得來不易的基業,更為了孫權能夠坐穩江東,這一戰,必勝。
想著,我仰頭笑了起來……
不知何時身邊坐著一位美男子,天人之姿,英俊異常。
我望著那美男子「呵呵」笑著,又不停的上下打量著他。
於是我嘟囔著,「天人之姿,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世間貌美男子都不比你分毫,只是,你這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卻消瘦的緊,委實讓人心疼,你這若不驚風的模樣,可是士兵?」
我哀嘆著,憐惜的望著他,委實不忍這副身板能夠上戰場打仗。
於是我搖了搖頭,叮囑道:「還是要勤加練習,彼時,上了戰場才能保住性命,才能大展身手與曹賊一站到底,才能保住眼前這片大好河山,才能保住基業,不往我們身穿這一身戎裝。」
他聽了我的話,劇烈的咳嗽起來,雙手捂住口,彷彿這一刻劇烈的咳嗽能夠停下來……
我不忍直視,手抖了一抖,放下酒,拍著他的背,希望能夠為他順順氣,減少痛苦。
此刻微醉的我早已清醒,我問他,「你這身子骨如何上得了戰場!」
於是我上下打量他,他一身粗布麻衣,簡樸至極。
他身沒有著戎裝,委實分不清是公瑾陣營里的人,還是劉備的人。
他瞧出我的端疑,勉強笑了笑,微攤開的手又握緊,雙手合起,掌心用力搓著……
片刻,他停下手裡的動作。
緩緩道:「我的身體一向不大好,家裡兄弟姊妹眾多,我是兄長,凡事勞心些,所以就有了這一身的疾,吃了許多的草藥也不見好,也苦了自己,索性就不再吃了,順其自然吧!」
我見他的言談舉止也不是普通的士兵。
甚是好奇,不經意間,借著月光我見他的指縫滲出了血。
我驚的抬起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掌,問道:「這是怎麼了?」
他不疾不徐,緩緩回著:「這是舊疾,無妨,你莫要害怕,莫要嚇著你。」
我驚出一身冷汗,酒也完完全全醒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已經咳血了,莫要再說這樣的話誆騙我。」
他笑了,笑的很是和藹可親,像我去世的大哥,他總是這樣對著我笑。
他道:「看來我的妹妹真心找到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難怪這幾年她總是哭著喊著非孫郎不嫁,如今我見你也甚是歡喜,孫郎是值得託付終身的最佳人選,我這個做大哥的這回真的放心了。」
彼時,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劉琦,是劉鈺的大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