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吳莧
可是如今想來,為何這般傷感呢……
我的初中都去了那裡……
我孫尚香何時竟如此小氣,連夫君的美妾都要吃醋。
況且,我只不過是白日里聽了些牆角,就開始胡思亂想,這豈是我的作風。
我搖了搖頭,讓自己更清醒些,便奔著營帳走去。
到了營帳,兩側根本沒有士兵守衛。
我甚是不解……
他劉備也是帶兵打仗之人,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死裡逃生。
這如此大的疏漏他豈能不知,竟明知故犯。
他就不怕深夜敵軍偷襲,不怕死士暗殺。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間油燈還未息,想是劉備亦未寢。
我奔著光亮尋了去,這是我第一次走進他的營房。
桌案上擺放著滿滿的公文,他沒在這裡,我四處望了望。
我見桌案後面是屏風,隔著遠處的油燈,我見屏風上搭著他的衣衫。
我繞過屏風走了進去,剛走數步,只覺得不對,又退了回去。
借著昏暗光亮,我見屏風上不只是劉備的衣衫,上面還有女子的衣裙。
我隱約知道了些什麼,一個踉蹌,手觸碰在屏風上,險些將屏風推倒,屏風晃動兩下,「咯吱,咯吱」響著。
這時從榻上飛來一道白光,我一個翻身,那道白光直直插在屏風上。
劉備從塌上一躍而起,箭步如飛,一個旋身直奔向屏風上的劍。
我耳邊疾風飛過,他取下屏風上的劍,順勢向我刺來。
我順著劍身側頭將臉別過去,那劍直接貼著我的面頰掃過,驚的我一身冷汗。
我一個旋轉,手打在他的手腕上,劍落下,我抬腿一踢,劍飄在我們頭頂上空。
我們順勢彈起奪劍而去……
我先搶到劍,翻轉,回身一腳,踹到他的心口上,將他逼退數步。
剛有喘息之機,他借著昏暗油燈光亮仔細瞧著我,驚呼出聲,「夫人?」
這時,塌上的美人驚叫起來,「快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有刺客,快抓刺客呀……」
我同劉備都被這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震住,驚愣在原地。
這時,關羽帶領士兵沖了進來,他大喊一聲,「保護主公。」
士兵的動作極快,團團將我們圍住。
房間也掌了燈,燈火通明的房間里十分的詭異。
關羽見我手上的劍還指著劉備,塌上的美人將錦被裹在身上,蜷縮一團,及其害怕的樣子。
關羽見狀上前一步,他俯首作揖,恭敬道:「嫂嫂請息怒,這是個誤會,是個誤會,大哥,還不快給嫂嫂一個解釋?」
聽了關羽的話,我笑了……
誤會,還真是個誤會啊……
看來我今晚來的不是時候,叨擾了劉備的美事,擾了一對鴛鴦的清夢,錯在我,錯在我。
我隨手將劍丟給劉備,劉備順勢接住。
我波瀾不驚,面帶喜色,沖劉備點頭示意,甚是恭喜他。
「今夜打擾夫君的美事,都是我的錯,錯在我應當早些為夫君尋些貌美的女子添置庭院,而是不應該讓夫君這樣偷偷摸摸,讓人非議。」
我歪頭,媚眼叢生瞅著他,接著同他道:「況且我也甚是喜歡美人,看著美人我心生愉悅。」
我走至塌前,彎腰仔細端詳眼前塌上嬌滴滴的美人。
我抬手,一根手指挑起美人的下顎,頓時升起一思憐憫之意。
我直起身子,轉身負手而立,笑眯眯的揪著劉備。
他頓時冷汗四起……
他猛然想起我身邊都是美人,而且這些美人還都叫我夫君。
更甚的是,當年他還親眼見證我隻身娶了劉鈺。
他頓時心中有團怒火,兩眼火光四射,怒道:「你一屆女子,卻總想著那些個美人,還整天與之勾三搭四,你讓我劉備情何以堪,我這個夫君在你心裡可有一絲席地,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還想染指我的美人,你休想。」
說道最後,他將手裡的劍直直插在地上,劍擊地面,鏗鏘有力,使得我有些刺耳。
他這是怎麼了……
今夜不是我捉姦在塌上,他和塌上的美人廝混,我都沒有氣他,惱他,質問他。
他卻反過來激怒我,真是天理何在,王法何存。
我愣愣的看著他,冷冷問道:「你究竟要如何,我都已經低到如此地步,你還要我怎樣?」
他眸子通紅,像是壓抑許久怒意,吼道:「都退下。」
頓時,屋內所有的士兵都退了出去。
關羽看了看劉備,想說什麼,還是一步一回首,甚是擔憂的退了出去。
劉備一步步走向我,眼裡的火光越發強烈,「你問我究竟要如何,要你怎樣,你可曾做到妻子的職責,旅行妻子的義務,你知不知道,我做這些都是迫於無奈,對你愧疚不已,我在苦海里掙扎,而你卻全然不知,你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滿意?」
他這是何意?
他這是在讓步,給我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么?
要納美人就納美人,給自己找那麼些個借口乾什麼……
我這個人做事向來敢做敢當,沒想到劉備這麼沒擔當,讓我呲之以鼻。
我道:「男人喜歡美人在平常不過了,我那些個哥哥們也都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我沒有不理解你,我只是不希望你瞞著我而已。」
聽我這話,塌上的美人直接起身下塌,跪在我面前,「姐姐寬宏大度,多謝姐姐成全,多謝姐姐成全。」
劉備見此情景,低首看著跪在地上的美人,溫怒道:「你且先下去,我有話與夫人說。」
那美人聽了劉備的話,甚是委屈的道了句,「是……」便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美人剛走,劉備便跪了下去……
我微愣,不明白他這是何意。
他這舉動竟然把我驚到了,我震驚的問他,「你你你這是為何,你你你快快起來?」
他不急不忙,依舊跪著……
他垂著頭,好似所有力氣都消耗殆盡。
他嘆了口氣,道:「這名女子並非我所願意,我也是迫於無奈,他們滿口大義,讓我要為劉氏江山而納了她,他們設計讓我陷於不仁不義,如今看來,我劉備是非納她為妾不可了。」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哀婉。
他抬頭定定的看著我,半晌道:「我想和夫人一夫一妻,情定今生,白頭偕老,可是奈何造化弄人,再多的美好,再多的憧憬,再多的心愿,如今看來是不能夠了,我們之間都要多出這麼一個人來,確實是委屈了夫人,不忍傷害夫人,當初的誓言,是為夫失言在先,錯都在我,錯都在我。」
說道最後,他竟痛哭流涕。
我見他如此悲傷,心下不忍,我扶他起來,他竟不肯起身。
我問道:「此女究竟是誰,夫君既然不忍傷害於我,卻執意要娶她,想來她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她到底是誰?」
他聽了我的話,竟然直接跌坐地面……
他好似不想開口,半晌,娓娓道來,「她是劉瑁之妻,是新寡,只因相士一句戲言,此女當大貴,他們就設計陷我於不仁不義,我與她有了一夜夫妻,那夜我喝了酒,酒醉,以為是夫人,所以,所以才釀成大錯。」
聽了他的話,我終於知道些眉目,原來他是劉瑁的妻子。
可是劉瑁不是在益州,這千里迢迢,長途跋涉。
況且她還是新寡,她怎會趕來荊州與劉備相會,還要嫁給他,這其中一定有緣故。
我問道:「他們是誰?」
劉備見我問的突然,他定定的看著我。
「他們是誰,是誰讓你非娶她不可,這麼遠的路程,這麼周密的計劃,想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吧?」
他自知瞞不下去,也可能是心生愧疚之意,對我不住。
他頓了頓,眼神飄忽不定,卻又知道躲不過,早晚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他道:「是法正,法正第一次來荊州便有意讓我奪取蜀川,為了讓我儘快奪取蜀川,這次他便偷偷將新寡吳莧帶來,他早已同張松,吳懿合謀,裡應外合,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攻下蜀川。」
聽了他的話,我甚是震驚……
他們早已計劃詳細周密,更加驚訝的是,吳懿竟然讓自己的親妹妹新寡下嫁劉備。
以裙帶關係聯盟,籠絡劉備。
以至於讓彼此更加的真誠,更加的信任,成為靠得住,持久的聯盟。
想來,吳莧與我有何差別。
我們都是政治的棋子,犧牲品。
都說好女不侍二夫,想必,吳莧心裡的苦,不比我少吧!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與我說,讓我們之間有誤會呢?」
劉備嘆了嘆,搖頭道:「自知虧欠夫人,還有何顏面開口,新婚之夜的誓言我全然不顧,做了此等惡事,恐夫人記恨,不原諒為夫。」
我是不該原諒他,也理應恨他。
可是如今他這般模樣,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他做的這般凄慘,是給誰看……
即使讓我原諒於他,他這般偽裝也實屬不易。
不對……
我這會子,怎麼竟為他著想了呢!
如今他抱得美人歸,有何不易,有何不情願呢!
想必,這些都是做給我看的吧!
我問他,「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他見我問的話題比較敏感,心下一驚,暗自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七八日。」
話必,他驚的解釋道:「雖然這七八日她每天睡在我這裡,我只碰過她一次,就是那日我喝醉了,誤以為她是夫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