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伯言
「這裡真的很美,你選結婚的地方果真沒叫我失望,只可惜今夜你不在,我自己獨自享受這樣美好的風景,也不知道你回來會不會惱我。」
我正小聲低估著,卻不想有大氅披在我身上。
我震驚的攏了攏大氅,慌忙起身,轉頭看相來人,剛要驚呼出聲,「玄……」
來人竟然是趙子龍……
我臉上的喜悅神色一點點消散。
我轉身,沒有說話,而是悄無聲息的坐了回去。
趙雲見我神色頹廢,他小聲道:「夜深露重,夫人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答非所問,「你說玄德這會在幹什麼?」
他沉默片刻,道:「主公也一定在思念夫人。」
聽了他的話,我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笑開了花。
沒想到趙雲如此善解人意,甚解風情的男子。
他不僅僅會打仗,武功高強,他也是一個心細如髮的男子。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我就這樣靜靜坐著。
他站在我身後,長了燭火,將燈籠提在手上。
他又命人在四周的樹上掛了燈籠。
燈籠五顏六色的,在夜晚星空的點綴下搖曳。
像似五彩的圓球,更似一團烈火,烘烤我孤單寂寞的心,烘熱我整個冰冷的身體。
我欣賞這美好的夜晚,也不想辜負趙雲的一番心意。
他一直定定的站在我身後,為我遮擋夜晚襲來的冷風。
至此,我覺得也沒有那麼孤單,只是想念越發的沉重……
在這裡快快樂樂度過了五日,趙雲催促我們早些啟程。
我有些不舍,想爭取在留宿一日,卻被趙雲拒絕了。
他說臨行前向軍師立過軍令狀……
如若五日末將未能安全護送夫人回去,那麼末將會受軍法處置。
我一聽軍法處置彷彿罪過有點大……
況且是我自作主張,不該牽連趙雲,索性都依他,便回去好了。
回到荊州,這幾日旅途有些勞累,我嗜睡得很,每每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來。
這日,我剛剛起來洗漱,啊慵便進來稟報,「郡主,東吳派人來了,在外面等著見您呢!」
我甚是好奇,這平白無故的,二哥為何要派人來看望呢!
寫封書信,報個平安就好了。
我一想,一定是有要事,我道:「快請進來。」
我一看來人是伯言,我甚是高興。
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只是近幾年我們都大了,所以有所避嫌,不怎麼在一起玩鬧了。
他長我幾歲,我一直喚他伯言哥哥。
我驚喜的站了起來,跑過去抱著他,「伯言哥哥怎麼來了?是經過此地,故意來看我的么?」
他環住我,一隻手輕輕撫弄著我的青絲,道了句,「你清瘦了很多。」
我們暢談聊著,也想起小時候很多趣事……
小的時候,我總是喜歡欺負他,他也不敢吭聲。
有時候他不如我的意,我便向二哥告他的狀,二哥便是一頓責罰。
說道這些,我們「哈哈」大笑……
晚上,伯言在我房裡吃的晚飯,這是東吳官員從來沒有的待遇。
只是伯言這次到來,我總感覺怪怪的……
我正尋思著,他突然開口道:「郡主,此次來荊州是受了劉夫人所託。」
劉夫人,難道是劉鈺……
我問:「劉鈺怎麼了?」
伯言道:「劉夫人與主公鬧了些小矛盾,劉夫人便拒食,誰說的話也不聽,如今已經奄奄一息了,只剩這最後一口氣,她說,她要撐著這最後一口氣等著見你。」
聽了伯言的話,我甚感意外,戚戚然道:「如此嚴重,為何不早說?」
伯言道:「只知道劉夫人與郡主有些交情,況且這種時刻郡主也不會為了劉夫人而回東吳,所以,在來的時候就沒有如實稟報。」
聽了伯言的話,我又氣又惱,喊了句,「啊慵,準備行裝,我們回去。」
伯言沒有想到我會真的同他回吳郡,啊慵道:「告訴軍師么?」
我想來想去,如今我有孕在身,諸葛亮是知道的。
我這個時候回東吳確實不太妥當,告訴諸葛亮他又怎會讓我回去呢!
我想了想,道:「不必告訴軍師。」
阿慵道:「郡主,你不在阿斗怎麼辦?」
阿慵說的對啊……
這幾日我不在,阿斗誰來照料……
軍師他們都是大男人,怎麼能有女子心細如髮,精心照顧呢!
我道:「帶上阿斗,沒人照顧阿斗我不放心,對了,收拾東西不必太多,我們不多停留,兩日便回。」
我們一行人匆匆忙忙帶著行囊趕往東吳。
前面是旱路,況且現在是日落,委實不好走。
我想著,到了水路就好了。
阿斗依偎在我懷裡,稚嫩的聲音問我,「母親,我們去哪?是去我們上次的地方么?您在給孩兒講講您和父親的故事吧!」
是呀……
我們去陽岐山的時候,我跟阿斗講了我和劉備很多的故事。
如今阿斗央求我講,我反而沒了心情講。
滿腦子都是劉鈺的臉,從開始相見,到荊州娶她,再到她心不幹,情不願的嫁給我二哥。
如今我滿腦子都是她奄奄一息的臉。
我的心有些亂,我怕她挺不到我回去看她。
阿斗一直叫我,「母親,母親,母親。」
我回過神來,將阿斗抱緊,輕拍他的背,道,「阿斗,母親帶你去看看母親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可好,那裡有山有水很美,你還有幾位舅父,讓舅父帶你騎馬練劍可好?」
阿斗興奮拍手,「好呦,好喲……」
就在我們還有數里便趕到江邊的時候,張飛和趙雲趕了過來,攔住了去路。
趙雲道:「還請夫人速速回去,如若軍師同意夫人離去,我們便不會阻攔。」
我道:「趙雲你好大的膽子,我是你的主母你竟敢攔我的去路,快快讓開,我嫂嫂病危,我必須回去看她一眼,兩日便回。」
趙雲恭敬的回道:「夫人,屬下不敢放行,還請速回。」
「趙雲你只是一屆武將,竟敢在主母面前肆意妄為,你就不怕我稟明玄德,對我不敬么?」
趙雲依舊攔著去路,恭敬道:「還請夫人帶著少主速歸。」
我有些不耐煩,這樣僵持著委實不妥,拖的時間長了,唯恐夜長夢多。
我情急,撩起車上幔子,道:「你何德何能,竟敢攔我的去路。」
這時,張飛從趙雲身後走了出來……
他道:「嫂嫂在上,趙雲沒有這個本事將嫂嫂和侄兒請回去,益德親自來請,還請嫂嫂給個薄面,速速帶著侄兒回去,等我請示大哥,大哥同意嫂嫂回吳郡,嫂嫂再走,益德親自護送您回去如何?」
張飛說的條條在理,我竟不知如何反駁他。
只是今夜我必須走出去,回去見劉鈺最後一面。
我道:「我的嫂嫂劉鈺,也是劉家人,她病危,我回去探望有何不可,你們苦苦相逼,等玄德同意我回去,那劉鈺可曾等得起?」
張飛道:「既然嫂嫂如此,嫂嫂可以回去,只是,我那侄兒必須留下。」
趙雲小聲同張飛道:「不可以讓夫人回去,夫人有孕在身,回到江東,對主公不利,如果夫人在誕下一位公子,到時候荊州危疑。」
張飛甚是吃驚,他張了張嘴巴,小聲道:「此事不妙,她有孕在身,就憑這一點,我們就不敢動她,如果她有何閃失,我們就是罪人了?」
張飛緩了緩神,接著道:「看情形,今夜是攔不住嫂嫂了,不管如何,阿斗必須留下。」
張飛大聲說著:「嫂嫂你有孕在身還是留在荊州比較妥當,萬一有何閃失,您的那位嫂夫人也會自責,江東路途遙遠,甚是不利於養胎,還是速速隨我們回去吧?」
他說這話,我心下一驚,看來我有孕之事是瞞不住了,如果被孫權知道也不是什麼好事。
伯言聽了張飛的話,甚是吃驚……
伯言震驚的回望著我,那神情,有不甘,有落寞,更有惆悵的情緒,看的我心下堵得慌,莫名的傷懷。
我道:「放肆,這種戲言怎可隨意出口。」
我抱著阿斗下車,走到張飛身前,小聲道:「這種話怎可當著這些人隨意出口,今夜我必須走,兩日後便回,但是你必須承認我有孕之事不是事實。」
話必,我將阿斗塞到張飛懷裡,張飛愣了愣,好似明白……
張飛「哈哈」大笑……
「哎呀!嫂嫂請贖罪,我張飛就是個武夫,粗人,我信口雌黃,假意說嫂嫂有孕在身,就是想嫂嫂礙於情面留下來,沒想到我這種粗人連說個謊話都不會,還請嫂嫂寬恕,莫要怪罪。」
聽了張飛的話語,我轉身上車,隨手放下幔子,道了句,「我們走……」
車碾慢悠悠的走著,我心裡莫名的煩躁,感覺此次離開,便是此生都不會在回來了。
張飛抱著阿斗騎在馬上,跟在車碾身後……
阿斗一直叫我,「母親,母親,母親,你不要阿鬥了么?」
阿斗一聲聲喚我,使的我心上揪著疼。
這三年的相處,我早已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兒。
如今一走,感覺此生訣別。
我心上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對劉鈺心生愧疚,劉鈺是為了我才落得這般田地。
當初是我騙了她,我知道劉鈺不喜二哥,這使得我更是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