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話匣子
翰林院。
「聽說了嗎？」
「什麼？」
「長公主要回來上課了。」
「知道啊。怎麼了？」
「我們公主還會教書啊？」
「你新來的自然是不知道了。我剛到翰林院那會兒正好碰上長公主還在職那會兒。別的不說，長公主的課簡明扼要的很，不好好聽的話一眨眼重點就過去了。」
「啊？那怎麼…」
「哎呀不懂下課去問就行了。我當初膽子小沒敢去，前輩們可把公主圍了個圈。」
「前輩們膽子這麼大呀？那可是長公主啊。」
老生嘲笑了他一聲，擺了擺手。
「當年長公主還小，這圈一圍啊就完全把她擋住了。每次都是蘇大夫子來解的圍。哈哈，你是不知道小公主當初那可愛樣子。」
「唉唉你小聲點。」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懲罰似的拍了拍嘴巴，起身端起成堆的書，再一看眼前的講台，回憶還是剎不住車。
小小一個孩子被一群人圍住東問問西問問，像是為了不被打擾，整個人都繃緊了神經似的回答的都有些機械。
當年稚嫩的小臉上還沒有現在這般的玲瓏心思很少會有表情變化，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卻也令人肅然起敬。
直到大夫子走上前撥開人群，直徑走到她身後伸手輕輕推了推她的後背，她才放鬆下來。禮貌的告別眾人，走了。
「哎，當年的小公主也長這麼大了。」
「您說啥？」
「哎，歲月不饒人吶。」
「您說的是公主嗎？我看公主挺好的呀？」
「說的是我。哎…不過啊就目前看來，如今這文武招不結束，公主估計是不會來的。」
「為什麼啊？不是都答應了嗎，為什麼不回來上課？」
又突然的一個轉折嚇得那新生臉上一皺，老生卻漫不經心地超過了新生走在前邊。
「你還不知道啊？蘇大夫子的侄子，就前段時間剛來的蘇泱。還有蕭家那大少爺。」
「蕭佳朗？怎麼，他們又杠上了？」
「可不是嘛。我們翰林院啊就數這兩位少爺最出彩了。一個是院長蘇子夫小侄，一個是蕭老先生的愛孫。總占著第一第二的位置，偏偏這倆都不服輸，誰也不讓誰的。」
「但那蘇泱不是不喜歡親近人嗎？每次下了課就不知道去哪了。我和他一個班都沒怎麼能說上話。」
「這我哪知道啊。我常在夫子們身邊走動也不怎麼見他。」
「那這麼說，他倆都去參加文武招了？」
「可不是？早就都過了初試。你說公主是不是不好在這節骨眼兒上回來？」
「這個時間點確實不合適…不是，你說這兩貨去幹什麼，這不成心去給公主添堵的嗎？」
「不過我估計蕭佳朗也就是想去給蘇泱添堵。不過蘇泱嘛…不好說。」
「蘇泱？也就是去湊個熱鬧的吧，想看看自己的本事在哪裡唄。畢竟長公主的題可是出了名的難。發出去之前我們全院上下試做了都沒幾個能過的不是，更別說之後公主又換了更難的題。」
「那張卷子呀是真的難。這麼說來還有可能，嗯…有可能。」
就在兩人不遠處，長廊之上。蘇泱正坐在廊上享受著陽光。
只一年，少年便拔高了身材褪去了稚嫩。像是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選對了方向，一門心思悶頭往前沖了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半年前與薛完顏分別時的小小少年早就沒了，如果說半年前的他還帶著些稚嫩，那麼現在的蘇泱已經很難再找到過去稚嫩的影子了。
也就現在睡著了，眼睛閉著，好看的臉已經長大，少了些秀美，一身的書卷氣。
睜開眼睛來，早沒了那一味嬌滴滴的美，卻不知道從何處來的冰霜，塞滿了他本該盛滿陽光的眼睛。冷靜的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誰人知道早些時候他也曾明媚如暖陽，全部心思撲在一人身上。也不管最後自己還有些什麼，就那麼乾脆利落地，把所有的情感思緒都放在了這雙漂亮的眼睛里。
任繁星在眼眸流轉硬是不讓它們流落出去給別人瞧見，全都獻給了一個人。
看著一旁盛開的桃花，蘇泱不禁開始思念。
要說不想念是不可能的，蘇泱心裡敬愛著薛完顏，視其為師，卻也忍不住想將不該有的想法放在她身上。好不容易遇見，相處不過小半月便分別，即使得到的是拒絕卻還是想為她做什麼。
即使現在蘇泱也時不時會想。
當初要是沒答應她是不是還有一點可能，至少現在的蘇泱知道的已經太多了。蘇泱一直很懷疑，薛完顏如此放心地將一切都告訴自己，會不會就是為了讓自己成為她最信賴的親信？
但轉念一想，萬事小心的薛完顏這樣信任自己難道還不夠嗎？蘇泱從來不嫌自己得到的少，因為他真正想要的不多。
即使明白結局不近人情，可一想到自己可以成為離薛完顏最近的人，蘇泱就忍不住開心。嘴角微微上揚。
「喂，蘇泱！」
「…」
嘴角的微笑在瞬間消失，不耐煩地轉過頭去。蕭佳朗熟視無睹地走了過來，得意地搖了搖手中寫著自己名字的名牌。
「怎麼樣？」
「…你也參加了？」
「可不，本少爺可不會讓你一個人出風頭。我看那群夫子們追捧的初試也不怎麼樣嘛。」
「…」
懶得和他一般計較，蘇泱一下子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蕭佳朗可不打算就這麼讓他走，趕忙伸手一攔不讓他再走了。
「哎哎哎，你可不能走，我還有話要沒問你呢。」
「說。」
「我就想問你，你沒事參加這玩意兒幹什麼。我還以為有多難呢，眼見著你興沖沖的就去了，結果就這樣？你不會還要接著參加吧，我可不想當什麼駙馬。」
「不想當就別去。」
「我…我當初也沒想這麼多，可不就是看著你參加了我才參加的嘛。我現在可是騎虎難下，家裡人還一個個的賊開心，還說什麼我終於想開了。搞得我之前都是在自閉一樣。」
蘇泱抬起眼睛隨意打量了一下蕭佳朗。
標準的書生打扮，看著獃獃的，只是個尋常書香門第出來的好公子。但蘇泱也不是白受青娥訓練的，搜集點消息還不是得心應手？
他早就知道這傢伙沒事就喜歡寫點什麼市井話本，編些有的沒的江湖啊朝堂啊什麼的小故事。
什麼武林盟主的艷遇，哪路大俠的風流賬，王爺郡主們追逐愛情的浪漫奇遇記。
俗說的爛俗，登不上檯面，卻偏偏文字辭藻極盡華美，情節跌宕起伏十分引人入勝。就連作為文章主角原型的本尊們也挺愛看。
你那可不就是自閉嗎？天天幻想別人的生活，不是自我封閉是啥？
雖然蘇泱心裡這麼想，但嘴上是絕對不會說的。他只是微微點頭表示同意，本想隨便敷衍幾下了事，但又好奇他接下來要幹啥。
「所以呢？」
「問得好。可算是問到重點了。」
蘇泱本能地皺起了眉頭，感覺事情不對。蕭佳朗傻裡傻氣地沖他笑笑，說出的話卻是比狐狸還狡猾。
「既然是我們一起去的，那就也一起回來唄。別的不說，單就圖個吉利，您說這事美不美？」
「不美。免談。」
鐵青了一張臉，蘇泱頭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管蕭佳朗在後面鬼哭狼嚎什麼，反正他一句沒聽見光顧著離開了。
瞧著那瞬間消失的身影蕭佳朗無奈地嘆了口氣。
「哎呀呀，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倒是讓我找到了個新素材。下次就寫孤傲冷漠狀元郎情竇初開，一見鍾情溫柔端莊富家大小姐。對了，再加一個紈絝公子哥進去~哈哈哈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三角戀！他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喜歡她。哈哈哈，有趣有趣~要不再加一個美貌歌姬？舞姬也行。」
一拍腦子，蕭佳朗眼睛里閃著光，靈感一來他竟是其他的什麼也顧不上了，嘴裡念念叨著各種奇怪的東西，一邊急沖沖地就往外跑。
「最後寫悲劇呢還是寫喜劇呢？哎呀呀，愁人，真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