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沒名沒分地等著你
白夫人見倆孩子嘀嘀咕咕,便道:「你們好好玩兒,身上的雪要拍乾淨,不然進屋子化了弄濕衣裳可就要著涼了,我和你太祖母進去歇著了。」
如此,侍女們簇擁二位往暖閣里去,沈雲和元元留在這兒,一時說話方便了,元元便問:「好好的,怎麼又要打仗了?梁國和晉國上一回不是已經講和了嗎?他們打起來,父皇是不是又會幹預?」
沈雲道:「這裡頭文章大了,伯父想做什麼,從來也沒人能猜透。」
元元著急地說:「上一回,父皇是幫著梁國去打晉國,那這一次呢?對了,咱們是不是還有駐軍在梁國境內,難道……」
「你別擔心,伯父怎麼會做沒把握的事,另外不至於蒙格才做皇帝,就和自己的女婿過不去吧。」沈雲道,「這似乎,就是蒙格和伯父的約定,你不要瞎擔心。」
「我怎麼就瞎擔心了,回頭你又要去打仗,你說這些年你可閑過,東南西北就沒有你沒去過的地方了,你不累,我也心疼啊。」元元急匆匆說這番話,可說完,臉兒就紅了,皚皚白雪裡,紅撲撲的臉蛋,煞是好看。
「心疼我呀?」沈雲笑著,「真的?」
「你的病才好。」元元輕聲道,「還是為了我才病的。」
「往後我再也不會生病,我保證。」沈雲挽著她的手,「不要為我擔心,至於打仗,這或許將是之後幾十年裡的最後一次,只不過這一次,怕是要大打仗。我不能帶著你去前線,你在家等我。」
「真的要去嗎?」
「還早呢。」
「那琴兒幾時才能來為我們主婚,我沒名沒分地等著你,算什麼呢。」元元微微撅著嘴,妹妹都要做母親了,做姐姐的,終於迫不及待地,想嫁給她心愛的人。
沈雲心花怒放,但又說:「咱們倆的事,不是咱們倆能做主的,要伯父和伯母點頭,等我爹娘與皇祖母都有了商議才好,你的婚禮,伯父必然要隆而重之,但你看,淑貴妃才剛歿了。今年明年,怕都是……」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娶我了。」元元轉身,踩著吱吱嘎嘎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她堆的雪人前,「你走吧,我今兒在太祖母這裡,不回去了。」
說完這話,她回眸看了眼沈雲,又深一腳淺一腳,走上台階,往太祖母和外祖母的暖閣去,裙底鞋子上的雪沒有抖落乾淨,一路走,一路留下化開的水跡。很快就聽見白夫人的嗔怪:「我的小祖宗,真是不聽話,趕緊把鞋襪脫了。」
沈雲站在雪地里,愣了好一會兒,只待侍女來問他:「大公子,您不進去坐會兒嗎?」
「我先走了,替我向老夫人和白夫人稟告一聲。」他這般說,之後又補了一句,「還有公主。」
屋子裡,元元任憑侍女和外祖母擺弄,換了鞋襪,把腳放在湯婆子上捂著,時不時朝外頭瞥一眼,想看看沈雲是不是還在。卻見小丫鬟來說:「夫人,大公子回去了,命奴婢來說一聲。」
白夫人隨口應:「知道了。」
抬起頭,卻見外孫女的眼眸,惆悵地朝外看,那水汪汪的眼睛,透著幾分失落。白夫人心想,方才那倆孩子說了什麼了,可便是天下人都傷害元元,沈雲那孩子也不會。
「我今晚不想回宮了。」元元軟軟地撒嬌,「外婆,我想在這裡住幾天,你給母后說一聲可好,別叫母后捉我回去,這是您和太祖母的家,又不是外人的地兒。」
白夫人一貫寵溺外孫女,連聲道:「安心住下,有我在呢,你想吃什麼只管說,外祖母給你做。」
元元噯了一聲,就說困了,白夫人便命人將孩子送去房裡,好生看著哄著,別叫她踢被子著涼。
她收拾了手裡的事,來母親房裡,對老夫人說:「我想去宮裡一趟,娘可有什麼話,要帶給珉兒。」
老夫人笑道:「沒什麼事,你路上小心。」
白夫人想了想,反問:「娘,您看我去對珉兒說那些話,合適嗎?」
老夫人問:「怎麼了?」
宮裡頭,珉兒正和清雅為女兒準備各色各樣待產所需之物,雖然日子還有很久,但路途遙遠,等可以大大方方祝賀,待東西送到琴兒手裡,怕是已顯懷。
項曄那兒已匆匆來了一趟,可惜沒能高興盡興,就被國事纏走了,而他不在,珉兒才能騰出手,倒也不樂意皇帝杵在這裡礙眼。
正和清雅說說笑笑,宮女稟告,倒是白夫人來了。
珉兒忙迎到門前來:「母親怎麼來了,大雪天的。有什麼事,差人來吩咐我便是了。」
白夫人笑道:「我多吃了兩口糯米做的點心,正想出來散散,又知道了琴兒的好事,一定要來親自恭喜你。」
珉兒喜道:「恭喜娘親,您也要做太祖母了。」
白夫人拉著女兒的手一同坐下:「還是你祖母有福氣,琴兒生了的話,是曾孫還是玄孫?」
珉兒道:「是您的曾孫,是奶奶的玄孫。」
白夫人笑道:「沒錯,就是這麼算,其實在秋家,早就子子孫孫無數了。」沒來由地提了秋家,白夫人自責道,「我這是瞎惦記什麼呢。」
珉兒笑而不語,但覺母親來,似乎是有事要和她商量的,不久果然道:「元元想在我們那裡住幾天,你可答應。」
「她又胡鬧了。」珉兒說,「不是在您這兒住不得,是不願您操勞。再者,她畢竟是公主,淘氣歸淘氣,公主該有的規矩,也是她的責任。」
「小小的孩子,說什麼責任呢。」白夫人滿心對外孫女的寵愛,她被趙氏抓回秋府後,就和女兒生生分離,雖然珉兒敬她愛她,多年不在身邊,母女之間難免有些生分,直到兩個外孫女,才叫她愛得毫無保留,自然什麼事,都向著她們。
「我也知道。」白夫人輕輕一嘆,「你有你的道理,可是珉兒,你想過沒有,妹妹都要做娘了,姐姐卻還不能有自己做主的人生,元元她心裡會好受嗎?」
珉兒問:「她對您說什麼了嗎?」
白夫人道:「孩子什麼也沒說,我自己瞧出來的,其實她瞧著淘氣,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可心思細膩著呢。她說沒事,我們總該多想一想到底有沒有事才行。」
白夫人在涵元殿坐了小半個時辰就走了,珉兒繼續和清雅為琴兒準備東西,不久后,便見眾人擁簇著大公主回到涵元殿,她沒能再別院過夜。
有宮女來說,公主覺得鼻塞頭疼,就不過來請安了,珉兒只淡淡吩咐:「叫她早些歇著,夜裡若還是不舒服,著太醫來瞧瞧。」
清雅很不放心,要過去瞧瞧,珉兒攔下說:「由著她吧。」
冬日白晝短,轉眼天就黑了,沈雲在自己的書房裡,小廝來報說王爺歸來了,他便匆匆來到正門下,將父親迎進來。本是有話要說,可母親很快就出現,說:「回來了正好,今夜圍爐,娘娘派人送來新鮮的山羊肉,涮著吃才嫩。」
沈哲與妻子說說笑笑,都知道了琴兒的喜事,沈雲在邊上插不上話,母親則道:「傻站著做什麼,你妹妹呢,去找她來,該用晚膳了。」
那之後一家人吃飯,有母親在,總有說不完的話,父親總是一臉寵溺地看著她,總也不嫌煩,可沈雲幾乎沒聽母親在說什麼,吃進肚子里的肉,也不覺著香。
但兒子的異常,沈哲看在眼裡,不過是沒當著他娘點穿。
夜漸深,沈哲在書房,忽聽得外頭說話的聲音,妻子正嗔道:「你這傻小子,大冷天兒的站在這裡做什麼,叫你爹罰站了?」
雲裳一面說著,就進來,責備丈夫:「這麼冷的天,你凍著我兒子怎麼行。」
沈哲一臉漠然:「我怎麼知道他在外頭。」一面看向跟進來的沈雲,訓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雲裳把滾燙的茶水端給丈夫:「你凶什麼,好好說話。」
沈雲抿了抿唇,他甚少在父母面前如此,可今日卻有很重要的事相求,他不想再看見元元眼裡的落寞。
「父親。」沈雲一開口,叫得好生鄭重,頓了頓后大聲道,「兒子想求您,向伯父提親,請伯父答應,將元元下嫁於我。」
雲裳大樂:「哎喲,這是吹得什麼風,我兒子開竅了?」
沈哲卻嚴肅地說:「淑貴妃歿了才不久,你就想宮裡急著辦喜事,也太不懂事了。」
沈雲卻道:「不急著辦喜事,但也要請皇上給個日子。原是說,等琴兒以晉國皇后之尊,歸國來為我們主婚,可琴兒這樣,怕是兩三年也走不開的。兩三年……」
「兩三年,就等不及了?」沈哲嚴肅地問。
「不、不是……」沈雲皺著眉頭,心下一橫,紅著臉對父親道,「是,兒子等不及了。」
雲裳歡喜地上前摸摸兒子,心疼地說:「可憐我兒子了,遇上這麼個不省心的爹。」
沈哲嗔道:「你胡說什麼。」
雲裳霸道地說:「那我和兒子一起求你,成不成?我也等不及了,我想看我兒子娶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