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斷恩仇

雲中子面帶微笑地看著姜向天，好像老朋友見面一般，顯得很是熱絡。

嗖嗖嗖！

破空之聲刺耳之極，一道道氣息強大無匹的身影在劍冢潭四周的山石之上楓林之間驟然出現，崆峒掌門幻空道長，點蒼掌門天璣道長、長老飛鴻道長，盡皆先後現身。

此外，華英雄也率領中州諸強出現，張家老家主張秋楓的爺爺張落英也帶領族人出現，足足數百人之多，地階修為那是起步，連天階高手都不在少數。

「師兄，我很好。只是，你氣勢洶洶，你這是來殺我的嗎？」姜向天嘿然一笑，一瞬間好像蒼老十歲般，腰身都顯得有點佝僂了。

他原來好似一把絕世的寶劍，斬盡天下不平事，而今，那把寶劍已經沒有腐朽了，沒有凌厲的殺意了嗎？

「師弟，你太過於刻薄寡恩了。為了世俗界那些螻蟻，屠戮武道同僚，實在讓我很痛心啊！」雲中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著說道。

「他們不是螻蟻，是同類，是和我們一樣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有感情有思想的同類！」姜向天認真道：「你或者我，都沒有資格隨意剝奪他們的生命！」

「踏入武道，追求卓越巔峰，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自由，為了隨意碾壓這些螻蟻嗎？」

雲中子飄飄若仙，出塵絕世，一雙白雪的足掌踏在潔白的積雪之上，卻沒有任何痕迹留下。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便戰鬥吧！」姜向天說道。

「聽說你閉關二十年，是為了養一把真正的劍！就是這把巨劍嗎？有崑崙分支巨劍門的韻味啊！」

雲中子饒有趣味地看著那劍冢潭之中漂浮不定的巨劍，笑意連連。

「你三十年前就開始悉心培養少年組，煞費苦心，嘔心瀝血，成果就是這些連地階都沒有踏入連我一根手指都擋不住的小娃娃嗎？」

他的笑容越加嘲諷。

「你一心想剷除所謂的邪惡宗族勢力，到了目前為之不過掃除了京龍堂，不過在嶺南設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分支機構。結果今天，我來殺你，全華夏武道界無一人為你說話，炎黃鐵旅不管不問！李通玄趙天罡也不替你出頭！你覺得值得嗎？」

雲中子似乎滿臉失望和遺憾地搖了搖頭：「世俗中人，知道你的存在嗎？世俗界的軍方官方為你出頭嗎？不會！其實他們很嫌惡武者的，恨不得我們死光！無論是你為他們廝殺流血，還是殺他們，他們都恨你！你說錯了，我們不是同類！而是兩支截然不同的文明！而文明和文明之間，就好像叢林間的兩頭猛獸般，一山不容二虎，不可共存！」

「在古武門之中，你更是獨夫民賊，所有人都罵你殘暴無道，所以你今天舉世皆敵，眾叛親離！送你兩個字——活該！」

「我只堅持我認為正確的道，我不管別人知不知道，認不認可！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姜向天一聲輕嘆。

「你這是放屁！」

張家老家主嘿然而笑，滿臉嘲諷地道：「姜向天，你還自認為神人聖人，屁！其實你只是個獨夫民賊，你操持華夏武神少年組是為了什麼？不還是為了搜羅天材地寶，坐上無上高位，滿足一己私慾嗎？」

「大家原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肆意欺辱世俗界，踩來踏去，好不痛快，千百年來，我們武者都是如此，但你非要打破這種規則！」

姜向天看也不看他一眼：「當年我剿滅你們京虎堂，你就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你依舊不是！你這番話，我根本懶得辯駁！」

「你！」張家老家住語塞。

雲中子笑道：「師弟，無論如何，今天你都無法活下去了，你已經眾叛親離，沒有一個幫手，不如，你自刎謝罪如何？」

「雲中子，你放屁！我們不是幫手嗎？支持姜先生的人大有人在，成千上萬，只要你不把我們殺光殺凈，總有一天，我們要打上蜀山，將你們全部殺光！」劉紫薇再也聽不下去了，高聲厲喝。

「小娃娃，就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你要記住，宗門不可辱！」雲中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手指微彈，嗤地一聲劍芒爆射而出。

下一刻，劉紫薇那雪白粉嫩的脖頸，出現一個血洞，汩汩冒血，劉紫薇扼住喉嚨倒在地上，雙腿抽搐幾下，就此斃命。

一點點猩紅刺目的鮮血，沾染在雲中子的白色道袍之上，就好像雪地里盛開了梅花般，顯得分外凄艷。

「殺了他！」很多少年組戰士暴喝，睚眥欲裂。

雲中子太不要臉了，不顧身份對一個後輩動手，自視甚高，完全把生命當成草芥，簡直不配叫人。

「慢著！聽我號令！少年組所有人退出劍冢潭！」姜向天一聲暴喝，髮絲飛揚，猶如猛龍發威般，威壓天下。

「姜先生……」陳朝歌魏擎蒼等很多少年組成員不願意離去。

「這是命令！」姜向天再次暴喝。

少年組的戰士們沉默了片刻，這才咬牙切齒地一步步地後退，再後退，足足退到了數百米開外的山坡上，只能遠遠地看著劍冢潭。

風越吹越大。

楓葉飄零，似血。

深秋，似寒冬般。

雪，一片片飄落，大如鵝毛。

殺氣，漸漸瀰漫。

天地間，一片肅殺。

「今日之戰，乃你我關於武道的分歧之爭，和他們無關。師兄，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姜向天認真地問道。

「可以！」

雲中子饒有趣味地看著姜向天，然後緩緩道：「但你若戰敗，少年組要就地解散，誰若不服，我必斬殺！」

倘若這世界，甚至這宇宙，真是一片殘酷血腥的黑暗森林，我們武者，也會燃燒自己的生命，綻放出微弱的火花！

哪怕這火種再微弱，再短暫，再渺小，可是只要我們前赴後繼，悍不畏死，終有一日，火種會點燃乾草，乾草會燒到灌木，灌木會蔓延大樹!

最終，渺茫的火種，會在這片黑暗森林中，掀起燎原天火，照亮整個世界!

火種不死，正義武道不熄！

火種，即使飄零，依舊是火種，反而會成為更多的火種。

姜向天的腦海中，一瞬間轉過很多念頭，然後他深深地點頭道：「可以！師兄，你可以拔劍了！」

姜向天信手一招，袖袍鼓盪，衣角如同黑色的旗幟一般，被澎湃的氣機吹得如旗幟般筆直飛揚。

潭水中那把真正的劍，一陣輕顫之後，飛出，落入他的手中。

劍長五尺三，寬五寸，重四十斤。劍身色白，經過無數次鍛打淬鍊，留下如同魚鱗一般的重疊痕迹，劍柄烏黑。

白魚劍！

巨劍！

一把真正的劍！

劍在手，姜向天一瞬間好像恢復了精氣神一般，至強，不滅，腰身挺得筆直，和出鞘的絕世寶劍般，鋒芒畢露！

「我明白了！」

雲中子含笑點頭，滿是欣賞的味道：「你以心養劍，這些年來，你的精氣神大半數灌注了這把劍之中！所以，無劍，你就是廢人。你肉身能量、真氣、神念全部進入了這把劍！所以，只有持劍之時，你才有戰力！」

「沒錯，蜀山養劍術！師父教會我，也教會了你！」姜向天微笑，並不避諱他從蜀山得到傳承的事實。

「你搞錯了！蜀山真正的養劍術，是以身養劍！」雲中子嘴角滿是嘲諷的味道，緩緩吐出幾個字來。

他張口一出，一口本命精血噴出，出現一把帶著血絲的小劍，寶劍迎風變大，最後，成為一把滴血的寶劍。

劍，一把鐵劍，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泛著妖異的紅色，似乎要滴血般。

本命血劍！

「人劍合一，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雲中子一聲輕嘆，臉上浮現出繼續感慨之色。

「人劍合一，以身養劍，雲中子已經完全踏入真武境界！此劍至高至強！姜向天的以心養劍，雖然高妙，但與之相比，還是落了下乘！」

見此，幻空道長銳利的雙眸目光驟然一凝，臉上露出幾許驚嘆之色，喟然長嘆。

「人劍合一，劍亡，則人亡！雲中子的劍，將是一往無前，也將展現蜀山派千年的傳承，姜向天，不敵！」華英雄滿臉崇拜之色地看著雲中子，對雲中子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姜向天二十年閉關，只為養一把真正的劍。他雖然刻薄寡恩不會做人，但在劍道上依舊是當世第一人……這一戰，難說！」

在場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點蒼長老飛鴻道長，則是沒有下斷言，而是滿是緊張地看著場中。

「那又如何？雲中子前輩親至，並不是為了比武較量，而是為了殺人。慢說雲中子前輩殺他如斬草，就是打不過他，咱們一哄而上，他又是對手嗎？」張落英厚顏無恥之極，但也說中了某部分現實。

「師弟，這一劍——斷恩仇！」雲中子往前手持寶劍，往前逼近一步，與姜向天隔著水潭相望，距離不過幾十米而已。

此時的距離非常完美，不遠不近，二人相對不偏不倚，恰好可以斬落一劍。

話音未落，雲中子斬出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