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笑燕雀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眾矢之的
川秋雨一言之後,寧建華笑笑,並未再回話,但他心頭早是將川秋雨抽筋剝骨,殺了千百遍都有了。世俗之中,人言可畏,寧建華若不是瞧爹爹在此,哪裡會有這些宵話的機會,不過寧建華也不急於一時,他修的就是順心意的道,川西涼他已是必殺之人,不殺他怕是道心不穩吶。
川秋雨手執一葉紅花,學著青牛兒模樣,一步一句:「我修行年歲尚短,還不知曉何為大道。但我以為,所謂的修行不過是落個心安。」
湯漸滿抬首笑問:「這位小友,何為心安?」
實話實說,川秋雨對這雨桐的爹爹的印象還是不錯,雖是話多了些,但絕對是個善人,為何這般肯定,只因他是一位女兒的父親。
川秋雨拱手回一笑,續道:「心安,自然是夜可寐無聲,日可行萬里,靠的正是這一身的本事,雖然在下只是個修行界的嘍啰,還算不得一個修士,但也因這一點修為而落個心安。說的再長遠一些,在兵荒馬亂的世道里,你遇見了一位女子,二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你若是手無縛雞之力,怎能保她安生?所以我認同青牛兒所言,他要娶個婆娘,我覺得並不是一件可笑的事,可笑的是一人活在世間,卻是與不見天光的井底之蛙一般,目光短淺...可悲的是,還在恥笑他人的見解。」
滿座皆寂,川秋雨還真是個不怕事的主,方才就已將寧建華給詆毀了一番,此間的話里行間又在影射寧建華。他當真是不怕死么?其實不然,川秋雨瞧的清楚,他心知肚明,寧建華這等小肚雞腸之人現在看似是無所謂的模樣,實際上在他心中,川秋雨已是個死人了。樓三千與含笑風也是叫他別慫此人,含笑風一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樓三千一笑:「乾的過就干,干不過就跑。」
就在這時,忽聽拍手聲,正是龍虎堂前的青城門宗主,她一句:「我青城門男兒郎,當如是!」
她這是在為川秋雨叫好。
陡然又是拍手聲傳來,叫人預料不到的是,稱讚之人卻是寧建華的爹寧又牙,他精瘦的身子盤在寬大的道袍中,也道:「好。」
寧又牙直道了一字,是個「好」字,誰也不知曉他是在說誰好,渲染出了個模稜兩可的模樣來。
四兩先生此間卻問一句:「川西涼,川小友,老夫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曾去過先鳴集?」
四兩先生陡然這麼一句,委實有些突然,莫非他是看出了什麼,已經懷疑到他了。桃影奴的眉頭緩緩的凝緊了,雨桐如是,躲在袖裡的小手也是攥的緊緊的。
「霧隱宗主,何出此言?」
霧隱宗主直道:「我宗十二峰主到處在尋先鳴集中一賊子,名為川秋雨,聽聞年紀與你相仿。」
川秋雨正愁該如何回話之時,湯漸滿忽道:「咦,『川』姓?老夫早是想問,不知川小友可是我白期城中人,白期城中有一大戶是『川』姓,老夫行地靈百年,還從未在別處聽聞有『川』姓。」
「對了,四兩道友,你方才所言你宗十二峰主到處去尋川秋雨,不知可曾去過白期城?」湯漸滿這麼一句話,完完全全的將話題給接了過去,只見四兩正與木葉槐對視一眼,木葉槐悔恨極了,搖了搖頭,他向湯漸滿拱手行了一禮。
就在此時,一旁不言不語的寧又牙陡然一句:「那麼,川小友到底可曾去過先鳴集,又是否荼害了木道友的二位公子?」
寧又牙一句之後,四兩與木葉槐等人齊齊瞧向了他,湯漸滿最是一頭霧水,此事與寧家無關,他在此地插手作甚,莫非他遠在花葉門也能知曉先鳴集的事?還是在為方才川秋雨詆毀他家公子的事而耿耿於懷?
木葉槐臉色有些難看,這事本就是個隱晦之事,家門不幸,這人卻是當著四宗的面直接說了出口,叫她木葉槐多少有些難堪。
一直掩在人群之中的謝於城此間出聲,他撥弄開人群,笑道:「如若我沒猜錯,川道友應是這兩月才入我青城門,不知先前是在何處?」
謝於城這是要置川秋雨於死地吶,什麼時候不說話,偏偏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木葉槐的眼中已微微動搖,不經意間瞧向了川秋雨。
川秋雨正在考慮中,有些犯難。
青丑是站起身來,他直道:「川西涼乃是我葯閣中人。旁人不知曉,我這做師兄的可是清楚的很。外人不知我為何稱他為川師弟,我也不曾說過,今日就將此事給道出,免得有些小人唯恐天下不亂。」
「在座之人,與我同齡之人應當都曾聽聞過一人,我的師傅,江湖丹聖,藍丑先生。我青丑多年不曾收人入葯閣之中,只因尋常子弟不具丹道靈根。起初我不過是應下了將他領入青城門之中,隨便做個掃地修士,並非打算將他納入我葯閣之中,也是刁難了一番,誰料此子丹道天賦異稟。後知後覺,他竟是師承藍丑,從藍丑手頭討了幾道本事。你問我家師弟,先前作甚,這般回答可是滿意?」
謝於城沉默寡言,四兩接道:「藍丑丹聖乃是我地靈真善人,懸壺濟世,四大宗中誰人不曾受過他的恩惠,我等敬佩的很。不過...」
四兩的言外之意,顯然易見,單憑青丑一人之言,怕是有些難以服眾。
青丑冷哼一聲,就知曉是這麼個情況,陡然一聲:「師弟,拔劍!」
「蒼啷啷!」
羊腸通幽劍打川秋雨的袖中取出,四兩凝目瞧了去,他可是認得此劍,正是藍丑佩劍。
四兩宗主幹咳兩聲,沒了動靜。
謝於城卻是一愣,他與川秋雨暗鬥了這麼久都不知曉他手中一劍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失算了。
寧又牙冷笑一聲,也沒了下文。他的習性,沒人可琢磨的透。
羊腸劍取出后,這些人是半個屁都沒了,謝於城的臉色最是難看,其師除塵瞧了他幾眼,頗不是滋味。
木葉槐一事算是暫時息事寧人了。
十三先生擺手示意繼續探討修行之事。
雨桐首當其衝的站起身來,許多道目光瞧了過來,她有些害羞,但湯漸紅朝她輕輕一笑,示意儘管說。
「方才這位少年所言,我很欣賞。我認為,修行之途永無止境,山外有山,樓外有樓。人生在世,及時行樂,這話有些頹廢,可尋三五好友,再覓一位知心知己,共度華年,行俠仗義,浪跡天涯,遇山看山,遇水玩水,來去自如,瀟洒寫意,才是最好。」
雨桐話極少,就說這幾句再是沒了下文,好似羞紅了臉,直往湯漸紅身後鑽去。
自家女兒能說出這話,先是不論對錯,做爹爹的自然是要稱讚一番,只見湯漸滿連連拍手,笑道:「各位見笑了,小女自幼就這麼點出息,談不上什麼大志向,畢竟是個女兒身。我這做爹爹的也是插手的少,不過今日雨桐這番說辭,我認可的很。問世間成仙者能有幾人?千古不死之身,當真逍遙?花前月下一壺酒,難道不自在?」
湯漸滿話音方落,滿座修士各是點頭應是,不曾想這些天驕也有這「諂媚」的時候。
之後許多的修士,都是暢所欲言,交談甚歡。
霧隱門的十一峰主弟子也紛紛是起身發言,多是千篇一律的話,說這修行如何如何,吾輩當如何如何。不過有一人,川秋雨聽其名號有些熟悉,他名「余木」,川秋雨陡然想起先鳴集中醉花樓中一闊少爺,名為余山,爭玉席上為川秋雨撐腰,他曾說過霧隱門中有一位兄長,名為余木。
川秋雨對余山的印象極好,自然對著余木印象也是不差,但川秋雨並未上前去招呼,其中緣由自然是木葉槐在此,他若是上前交談,這不就不打自招了!
其間,川秋雨聽了許多有趣的談吐,尤其是湯扛劍,他起身意氣風發直道:「修行一途,我只圖個逍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麼一言,將滿堂的修士都笑歪了嘴。
沈寒煙與桃影奴均是不曾發言,不過這二位卻是多瞧了幾眼雨桐。雨桐也不知曉為何這二位美麗的姐姐瞧他,她還回以一笑。
樓三千輕笑幾聲,點道:「小子,你這三位婆娘今日齊聚一堂,怕是有些難辦吶。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唷,便宜了誰都是不好,這幾位身後的家世可都不小。」
川秋雨說的話看似是玩笑話,可川秋雨卻是有些頭疼,這三位姑娘現在還好,誰都不知道誰...屆時若是都知曉了,怕是有他好日子過。
寧建華一言不發,冷眼瞧著川秋雨,川秋雨不是個怕丑的人,與他對視許多眼,都是笑臉向迎。
一層風波已過,堂前女子輕言:「各位道友,方才談論,旨在各位相互有個簡單的認識。往年四宗齊聚打打殺殺委實有些生分,天下修士本一脈相傳,和善些好。」
花葉門宗主,寧又牙一聲:「各位,若有積怨,二層見分曉。」
謝於城冷笑,呢喃一句:「若有積怨,二層見分曉。好個見分曉...」
寧又牙向來不按常理做事,他的言外之意,顯而易見,這是一位好鬥的主,寧建華如是,一脈相傳。
許多修士,不自覺的向川秋雨瞧來,川秋雨方才所言著實是招惹了不少人,眼下已是眾矢之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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