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

序章(三)

用來招待孫鏗的飲料並不是純正的酒。或許將其稱之為「果酒」更加合適一些。陳暮和大多數秦軍將領不同,他並不嗜酒。平常也只是淺嘗輒止。所以兩壺酒盡,陳暮與孫鏗二人也僅僅是微醺而已。

酒是好東西,可以適當得拉近人與人的關係。所以這個時候,孫鏗已經看眼前這位中年大叔順眼許多。除了閉口不談自己的工作之外,其他基本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這些,已經都是被審訊軍官們發掘出來的,或者審訊時因為孫鏗抵觸的心理而沒有補完的。陳暮迫切的想要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對於「秘文」的了解程度,而那,與自己的計劃密切相關。是以,當二人無話可說時,陳暮從腰間掏出一份皺皺巴巴的文件,平攤在桌面上,笑道:「孫鏗,我對於你的遭遇非常同情。但是,你既然已經成為了我的俘虜,總得證明你的價值。要不然,帝國目前也沒有多餘的財力養活一個沒有用的人。哪怕他來自未知的異世界也不行。所以……」

「所以,得證明我的價值是吧?」孫鏗失笑道:「讓我看看……嗯,是一篇用Esperanto文字寫成的文章。嗯,其中有幾處語法的錯誤。不過能在這裡看到這種文字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陳暮點點頭,道:「這種文字在你們的世界非常盛行嗎?」

孫鏗搖頭笑道:「怎麼會?這種文字是非常小眾的。我也是求學時,閑得無聊才學了一些,大概也就是夠用的級別吧。怎麼,想讓我為這種文字翻譯?」

陳暮想了想,道:「目前也只有這麼多了。你知道,你被捕獲的消息我在第一天就已經稟報了我們帝國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對你非常感興趣,也許近幾天就會到這裡來親自觀察你。你總得拿出一點讓陛下感覺你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吧——或者說,讓陛下找到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孫鏗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皇帝陛下會殺死我嗎?」

「有這個可能。」陳暮半真半假的道:「帝國的資源只用在有用的人身上,如果你沒有用……」他右手虛劈做了一個向下斬的姿勢,冰冷的眼神看著對方。

孫鏗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他點點頭,道:「如果只是Esperanto的翻譯,我想我可以做到。」

「也許還有更多。」陳暮見到恐嚇有效,連忙加碼道:「比如你知道的,而我們不知道的一些事情。你的時間還有很多,我就不打擾你了,慢慢的想,然後寫下來。我會幫你的。」

陳暮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和藹,這讓孫鏗感到一絲安慰。但是對陌生世界的恐懼又讓他寢食不安。

桌上杯盤狼藉,孫鏗已經回到書房裡。他獃獃坐在書桌前,注視著眼前綠意盈盈的桂樹,一時間心亂如麻。

秦歷714年元月二十七日,小雨。泉州第三十七兵站。

一列黑色塗裝的列車緩緩進站。

「立正!敬禮!」士兵們舉起手中步槍,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緩緩停下的列車。車門打開,帝國皇帝出現在車門處,無言的看著眼前這個鬢染風霜之色的中年人。良久,才緩緩說道:「二十年,你也老了。」

陳暮咧嘴笑著,向他敬禮。道:「陛下卻依然年輕。」

「青春常駐那是魔王族的特權。你這是在咒我變成魔族崽子?」贏禎不為所動,淡淡的道:「二十年的磨礪,看來還是沒讓你學會圓滑,馬屁都拍的那麼生硬。」

皇帝陛下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容的人,然而,面對眼前這個小他十幾歲的中年人時,卻顯示出出人意料的耐心。陳暮放下右手,訕訕笑道:「陛下教訓的是。請下車,屬下已經在研究院備下酒宴。」

贏禎看著他,忍不住又要打擊他幾句:「你陳暮從不是飲酒之人,我要喝酒,還不如找幾個近衛軍士兵一起痛飲來的痛快。」

陳暮被贏禎幾次三番的打擊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訕訕的道:「屬下已無話可說。請陛下做主。」

「『屬下』這個詞,聽著真是令人感慨啊!」贏禎沒頭沒腦的感嘆一句,皺著眉道:「既然你準備了飯,那就不要浪費了。走吧,去吃飯。今日飯局,只談離情不論公事。」說完,走下車,將大氅脫下交給身後的侍從官。

贏禎皇帝的絕密行程並不為人所知,因而也只是一場簡宴。侍從官剛剛到了一輪酒就被贏禎攆了出來。陳暮走過去緊緊關上門,贏禎自飲了一杯,淡淡的道:「說吧,你信里語焉不詳的驚喜在哪裡?」

陳暮走回來,坐在贏禎面前,笑道:「陛下您說的只談離情不論公事。怎麼此時又變卦了?」

贏禎呵呵笑著,輕斥道:「油嘴滑舌!這二十年你窩在這個窮鄉僻壤里,沒有心生怨懟,倒是讓我吃驚。」

贏禎陛下肯定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線。陳暮卻不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給贏禎的空酒杯又再次滿上。道:「陛下與我有恩,怎會心生怨懟?當然,一些不滿還是有的。陛下閑置屬下二十年,而如今,大戰將起,屬下有一腔熱血無處拋灑。若不是天降奇人,恐怕也只有屬下快要死了的時候才可以得見陛下了。」

贏禎把玩著手裡的酒杯,道:「當初若不是為了安宇那個閑棋冷子,我怎麼會將你生生閑置二十年?安宇怎麼樣?有沒有聯繫過?」

陳暮輕蔑的笑笑,道:「我不和死人聯絡的。再說,那人可是在陛下您的身邊。您不捨得將他放的遠了,就安排在身邊。您要說不知道他的近況,那才是有了鬼了。」

贏禎將杯中酒飲盡,道:「我欠你一個大將軍。這個我心裡是明白的。若是沒有這次的事情,大戰起時我肯定還是會起複你的。」

陳暮露出不明意義的微笑,將一張薄紙放到贏禎面前,笑道:「陛下,屬下這次是撿到寶貝了。所以按捺不住才把您請來。」

贏禎拿起那張薄紙,看了看,笑道:「這就是你的寶貝?我看也就是那回事嘛。自稱精擅輕武器製造?我的七大兵工廠數以萬計的槍匠哪個不比一個嘴上五毛的小崽子強?自稱精擅戰術戰略?怎麼,你這戰術大師也要甘拜下風嗎?自稱精通化學工業?這個倒是個新鮮東西。什麼是化學?《子嬰遺書》里有記載的嗎?」

陳暮點點頭,道:「陛下您既然那麼多的問題,那麼,就請快些吃飯,然後我就可以帶你去見他如何?」

「賣關子!」贏禎白了他一眼,自己盛了一碗白米飯,大口吃了起來。

孫鏗的囚居生涯過得簡單又單調。每天陳暮都會過來,交給他一些新的任務,有時候是翻譯一些文稿,有時候是改進一種武器。對於這些沒有什麼挑戰性的工作,孫鏗總是能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做完,剩下的整個下午和晚上,就獃獃的坐在窗前發獃。自從搬到小院居住之後,他的伙食也隨之改善不少,每餐必有滋味不錯的炒菜以及一壺淡酒,白米飯管夠。這讓原是北方人的孫鏗愈發的想念北方的饅頭。不過他還是知道自己是一個囚犯,沒理由要求更多。每日做足了囚犯應有的本分,足不出戶只是在解決生理問題的時候才會走出房門。

這一次,午後時分,陳暮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孫鏗忙亂的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位露出和煦笑容的老人。從他走路的姿態,以及顧盼自如的神色。孫鏗想起曾經見識過的一位將軍,知道這應該是一位久居上位的高位者,或許應該是帝國的皇帝也說不定。

陳暮想要說些什麼,但被贏禎的輕咳聲打斷。他踞坐在客廳里唯一的沙發上,看著這位手足無措的白凈年輕人,輕聲說道:「不必怕。我聽陳暮說,你很是精通秘文,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他是用Esperanto語言說的,只是語言中夾帶著濃重的陝西口音。這讓孫鏗越發篤定眼前老人的身份。

孫鏗笑了,用Esperanto語回答道:「尊敬的陛下,我是孫鏗。一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旅人。我希望能在您的國度里找到我能生存的位置。」他的吐字清晰,二人高下立判。贏禎滿意的點點頭,恢復了正常的語言道:「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你坐下吧。怎麼猜出我是帝國皇帝的?」

孫鏗笑笑,並沒有坐下,而是筆直的站著回答道:「陳暮將軍曾經說過。」

贏禎回頭瞥了陳暮一眼,陳暮木樁一樣杵在原地做足了前侍從官的姿態。他看著孫鏗道:「憑藉著你關於秘文的精通,想要活下來並不算難。但是,你與陳暮所說的那些事情假如是真的,那麼我可以保證你活的很舒服。現在,告訴我什麼是化學?你究竟是什麼人?你肚子里還隱藏著什麼秘密?說吧。」

孫鏗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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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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