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小包子再見(下)
霧司翎在醫院的第三天,在手臂的傷慢慢恢復過來的時候,心情開始慢慢恢復過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手上的傷原本並不嚴重的,只是那時沒來得及處理,加上一路疾奔和後來的落水差點溺水而死,導致的後果很嚴重,手臂的傷口從上而下幾乎橫亘了半條胳膊,看起來很猙獰恐怖,除非動手術,不然這個傷口怕是要留下來了,讓忍足侑士每看一次便心疼一次。
所以,這種情況下,忍足憂一強制地讓某個少女住院了。
這三天里,忍足侑士天天往醫院跑,也不管是不是在上學期間,反正只要一下課就會準時來報到,部活時間大大的縮短。不過,跡部景吾對此情況卻只是睜隻眼閉隻眼,完全放任自流,讓向日岳人和芥川慈郎直呼不公平、小景偏心云云。
「小四,過幾天,我爸爸媽媽從美國回來了。」
忍足侑士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惆悵。他們都明白這話的含義,那個可愛的孩子是真的離開了,所以,他沒有理由再住到外頭,流浪的少年應該回家了。
「嗯,侑士也應該回去了,別讓伯父伯母擔心!」
忍足夫婦在今年開春時候便去美國出差到現在方回,而忍足侑士那時也趁機帶著小包子到處流浪,務必要給小包子一個熟悉的環境讓她成長。
忍足侑士笑眯眯地看她,看得她面紅紅地轉過頭將視線定在攤在床上的書上時,調侃地說道,「啊啦,小四還沒嫁到我們家呢,就迫不及待地要討好公公婆婆了么?」
霧司翎幾乎炸毛,「我才沒有!」說著,張牙舞爪的想撲過去掐他,而怕她又拉傷傷口的少年很自動地湊上去,趁機將人抱在懷裡。
「好好好,你沒有,是我亂說的!你怎麼比戚戚還要容易激動呢!」
現在的他們已經能很坦然地討論小戚微了,偶爾也會拿那個孩子說笑——想來向日少年是功不可沒啊,急性子地說了那些話后,讓忍足侑士和霧司翎對小戚微的離開釋然。
「戚戚是我生的,當然像我!」
霧司翎理所當然地接過話,面上有些小得意,爾後又知道自己被腹黑的少年繞進話題里了,氣得霧司翎扭過身不理他,直到少年賠了不是,再抓著人吻了幾下終於讓少女暈暈乎乎地原諒了說錯話的少年,氣氛甜蜜而溫馨,彷彿空氣都瀰漫著粉紅的泡泡。
直到忍足憂一敲敲門,像個萬惡的封建大家長一樣惡劣萬分地打斷了小輩們的甜蜜戀愛,得瑟地哼著歌在忍足少年殺人的眼光下踱進來,開始給少女的手臂傷換繃帶。
看到那道猙獰的傷口,忍足侑士忍不住問,「憂一叔叔,這疤能不能去掉?」
忍足憂一翻了個白眼,「少年,不要每換一次葯都問一次,叔叔我也要口水費的!」
忍足侑士訕訕的,直到霧司翎握住他的手掌搖了搖,金玉色的眼睛並沒有過多的傷痛,方沒再糾結。
「小四,別管這個腦袋短路的傢伙,先養傷,等養好傷了,你若覺得這傷口難看,憂一哥哥再給你安排日本最好的美容整形師。」
「嗨~~」霧司翎笑眯眯的。
「好那吧!」
忍足少年的表情很勉強,看得忍足憂一很想一腳將他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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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住院的第五天,忍足憂一終於宣布可以出院了。
霧司翎坐在床上,雙腿在床沿懸空地搖晃著,面容柔和,帶著淡淡的笑意。
「啊啦,少女,是等侑士接你出院?」
霧司翎心情很好,並不介意他的調侃,「是啊,今天侑士陪我回家拿行李,然後我們一起做晚飯~~侑士的手藝不錯哦!」
忍足憂一摸摸她的腦袋,「嘖,侑士這傢伙竟然也學會做飯了,我這個作叔叔的可從來沒有吃過他親手做的飯呢,他啊,在家裡只是等吃的,連碗都不會洗的公子哥!」忍足憂一壞心眼地破壞某人的形像。
「那是惠里奈姐姐疼侑士嘛~」霧司翎很賢惠的趕緊給某個少年正名,「ma~而且侑士也是為了戚戚學做飯的。」
忍足憂一又想翻白眼了:忍足侑士此生是註定做個女控了,沒救了!
正說著,突然向日岳人滿臉大汗地跑進來,急匆匆地說:「不好了,侑士……侑士昏倒了!」
霧司翎有些站不住,打翻了桌上的保溫瓶,才慌忙站直身,扯著向日岳人的手急切地問,「侑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暈倒?你說啊!」聲音到最後已是發狠的尖利。~
向日岳人吞吞口水,似乎被她嚇到了一樣,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也不知道,侑士現在已經送來醫院了,我過來和你說一聲!」
霧司翎丟開他,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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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侑士已經昏迷三天了!
霧司翎守在床前三天,不吵不鬧,出乎人意料之外地安靜,只是坐在病房裡守著,沒有做出多餘的舉動。
忍足侑士是在來醫院的路上毫無預兆的昏倒的,剛開始送來醫院的時候,醫生檢查時只是說他近來休息不好,神經綳得緊,睡眠失調,導致身體一時受不了而昏厥。聽醫生這麼說時,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甚至連跡部景吾也嘲笑起來,認為忍足侑士絕對是個兩面派,雖然表現得很正常對小戚微的突然離開已經釋懷,其實心裡絕對是接受不了,所以才會弄得自己勞心勞力的。
所有認識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當第二天,忍足侑士還沒醒來時,醫生再次被一群少年轟炸質問,直到第三天,再也沒有人認為忍足侑士是為了小戚微的離開而昏迷的。
霧司翎變得很安靜沉默。
原本就沒有恢復健康的身體因這一折騰,臉色又開始蒼白起來。直到忍足憂一忍無可忍的將她趕去休息,並且保證若是忍足侑士醒來,會在第一時間告訴她。
「憂一哥哥,侑士……」
「侑士是個好命的傢伙,會沒事的!」
忍足憂一打斷她的欲言又止,臉上的笑容給人一種自信的保證,直接將人趕回家休息。不過,當霧司翎離開后,忍足憂一自信的笑臉褪去,憂慮與煩忙讓他□乏術。這些天來,忍足憂一併不好過,親人突然的昏迷讓他一下子慌了手腳,然而,檢查不出的病因更是令他跳腳,他也已經有三天沒有好好休息,到處去查找忍足侑士生病的原因。
彷彿只是睡著了般,身體的機能很好,完全沒有生病的感覺。可是,人就是不醒來。
那一邊,霧司翎睡得並不實,清醒時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可是睡著了時,卻是惡夢連連。
她夢見了那個從來沒有相處過的父親。記憶里父親的角色是從來沒有的,小時候,她曾經問過母親,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只有她沒有。如同所有狗血電視劇的演繹一樣,母親給她的只有長長的沉默。每當母親沉默的時候,她總覺得害怕,直到長大一點后,方明白那時的害怕是因為母親沉默中的悲傷絕望,令人窒息的悲痛。後來,終於懂事了,也知道了霧狩一族金眼女性因為血脈傳承得到的力量與她們必須承擔的命運后,母親方告訴她,為何她沒有爸爸,只因為霧狩一族金眼女性被詛咒的命運,愛上霧狩的男人只能遺忘,會忘記自己最心愛的人。她想,如果不是有她的存在,想來母親這麼多年來並不能撐下去吧。
而她的父親,在最初的時候,與母親相愛決定結婚時,卻將她媽媽徹底忘記了的父親,在她媽媽去逝的一年後,那個男人終於想起了一切,然後瘋狂而絕望,對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一絲留戀,讓自己的身體慢慢的生病——甚至死亡。誠然,她的父親是個懦弱的人,不能接受愛人的死亡,在記起所有的事情后,選擇了追隨而去。如果父親堅強一點,或許他會願意將她這個女兒帶離霧狩家,好好陪著她一起成長。
可是,在耗盡了半生的記憶后,死亡卻是一種解脫。
「小翎,我的女兒,你不明白,霧狩一族的血脈太霸道了,如果愛上了,就是不死不休!」
在父親生命的最後時光,還是她陪在他身旁的。她知道那個男人總是透過她的面容來緬懷母親,那時她並不明白愛情是什麼,從小到大母親一直警告她,不要愛上任何人,所以她對所有的人都是淡淡的,所有的交情都止於君子之交淡如水,從來沒有深入過。所以,當父親嘆息著告訴她這句話時,她唯有沉默。
「小翎,不要愛上任何人!」
父親帶著祈求的聲音讓她只能點頭,而她並沒有告訴父親,其實她心裡一直珍藏著一個男孩的身影,不過,也許那並不是愛情,畢竟當時的他們都太小了。
不過,很的,父親又搖頭苦笑,「算了,霧狩的愛情太珍貴了,不是人為能阻止的。總有一天,也會有一個優秀的男人來到你生命中,他會愛上你的,同樣,他也會忘記你的……」
那時,父親的話像一則逃避不了的詛咒,讓她毛骨悚然,惶恐不安。
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來都覺得冷徹心扉。
「侑士!」
霧司翎翻身而起,劇烈地喘息。
半晌,雙手捂著臉,喘息聲中帶著低低的嗚咽。
她竟然夢到忍足侑士和她父親一樣選擇了死亡,絲毫不留戀自己的生命,彷彿死是一種解脫。連只是想想,都讓她覺得痛得無法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床頭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霧司翎機械地打開后,裡面傳來了忍足憂一驚喜的聲音。
「小翎,侑士醒了!」
聞言,霧司翎再也顧不得其他,匆匆忙忙起身穿了鞋就跑,連頭髮也沒梳,在街上攔了一輛的士,直奔醫院。
推開門,夏日的陽光正好,拉開的窗帘外是夏日湛藍的天空,金色的陽光很明媚,整個屋子分外亮堂。而那名英俊的少年就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沐浴著明亮的光線,唇角微勾,顯得十分的優雅迷人。
聽到開門的聲音,少年偏首望過來。
「你好?請問你找誰?」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表情,客氣而疏離的微笑,完美得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這是忍足侑士對外人最完美的姿態,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心折在他表現的風度中。
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僵硬的沒辦法移動分毫。
那人卻是笑著,眉眼俊雅,唇角彎然,客氣地說,「啊啦,這位可愛的小姐,我想你是走錯地方了。」
不是這樣的!
霧司翎心慌地看他,想扯出一個笑容,讓他別說了,卻發現自己現在連笑也覺得虛弱,表情開始陰鬱而僵硬。
原來,連她也逃避不了的么?
忍足侑士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女生,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禮貌性地淡淡而過一眼,發現她長得不是挺難看——好吧,應該說是很可愛的娃娃臉,笑起來的時候也許應該會像那種甜甜軟軟的棉花糖一般甜進人的心坎里——忍足侑士皺眉,心裡失笑自己怎麼可能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不過,她臉孔顯得太過僵硬了,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陰鬱沉沉的霧色感,一個很適合黑暗的女生。不過,幸好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受過良好教育的感覺,並沒有太糟糕。
在他陌生的微笑下,她腳步踉蹌地轉拉開房門,奪門而出。
正要推門而入的忍足憂一差點與她撞了個正著,驚愕地看著腳步錯亂離開的少女。
「唉,你……」
「憂一叔叔,你來了?」少年優雅的關西腔響起,「你認識那個女生么?她好像有些不對勁?」忍足侑士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多嘴的說那麼一句話,在自己沒有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問了。
聽到忍足侑士的話,忍足憂一瞪大了眼,生平第一次沒有在外人面前維持他的形像,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窗前的少年,「嘿,侑士,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么?別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小四?」
「小四?」忍足侑士想了想,誠實地搖頭,拿一種調侃地眼神看向自家年輕的小叔叔,「唷,憂一叔叔,不會是你又去騙了某個女生了吧?女孩子都是很可愛的,要認真對待!」
聽到自家侄子露出那種花花公子的調調,忍足憂一一下子火了,捏緊拳頭想揍人,但看到少年那張無辜的臉又下不了手,半晌低低地咒了句髒話,甩門而出,留下難得聽到素來自詡優雅有品味的小叔叔說髒話的忍足侑士驚奇了一把。
忍足憂一是在醫院住院樓前的小花園的角落找到那名蹲在灌木叢下的少女的,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獸般,抱著雙膝,將臉埋在膝蓋上,將所有的絕望悲傷掩埋。
「小四?你沒事吧?」
忍足憂一很耐心地等了近兩分鐘,才聽到悶悶的聲音響起,「憂一哥哥,如果……那天我沒有應佐藤先生之邀去民宿,我就不會再遇到侑士了吧?如果,那天我沒有妄形的想接近侑士,侑士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吧……我明明知道侑士最後會忘記我的,可是我還是不甘心,想償試一下……憂一哥哥,侑士明明說他不會忘記我的啊,為什麼,為什麼……」暗啞的聲音哽咽難語。
忍足憂一安靜地聽著,心裡輕輕地嘆息一聲。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若說如果,那也是他一手促成的,無論是侑士去民宿集訓,還是設計讓小四受邀去民宿工作,都是他一手設計的。因為,那時,他想,小戚微那麼神奇的孩子,能穿越時空來到這裡,說時他們兩個人會打破霧狩家女子的命運,會有奇迹出現。所以,他想賭一把。
結果,人算還是不如天算么?
如果這樣,小戚微的出現又有什麼意義呢?
忍足憂一在心裡輕輕嘆息,開始懷念已經離開的小傢伙,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見到她呢?戚戚啊,你最心愛的爸爸媽媽都傷心了,為何你要離開得這麼突然呢?
忍足憂一蹲□,摸摸少女的腦袋,柔聲道:「小四,別忘記了戚戚,你們還有戚戚呢!乖,別傷心了,先和憂一哥哥去辦公室坐會,我們先看看情況,好么?」
有些擔心她在這種情況下會發什麼意外,忍足憂一又走不開,只能強硬地將她拉起,先放到身邊看著比較好。兩人來到忍足憂一辦公室前,半開的辦公室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也讓兩人雙雙止了腳步。
「為什麼又是霧狩?我不管霧狩厄子和你有什麼約定,但我的兒子我絕對不能讓霧狩的女兒害了!」
「羽海,你冷靜一點!」男人低沉的關西腔勸道,聲音里滿是無奈。
「冷靜?!!」女子高吭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你現在讓我怎麼冷靜?難道你忘記了霧狩一族的命運?霧狩厄子這個慘劇還不足以讓你清醒么?!那是我的兒子,我不能看著他被霧狩家的女人害死!」
「羽海,四方不會害侑士的!那是訛傳。」
「就算是訛傳我也不能拿侑士來涉險!阿娜答,你難道忘記了霧狩家金眼女人的命運?愛上霧狩金眼的男人會被她們害死的!這種背叛了信抑的妖魔後代,不會有幸福的!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找霧狩一族的資料,我……我偷偷翻了那些資料,知道霧狩一族是聖潔的女巫後代,但霧狩一族的金眼女人卻是背叛了神而愛上妖魔被神詛咒的後代,所以她們是背叛者,不被霧狩一族接受。我說得可對?這些年,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你私底下關注霧狩厄子的事情,但我絕對不會允許我的兒子被霧狩家的女人害死!」
「霧狩……」男人的聲音暗啞,似乎飽含無數痛苦,「當年,厄子向我求救,因為你的強烈反對,所以最後我只能保下厄子的女兒……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愧疚,直到死,厄子都不肯見我一面。羽海,我愧對厄子……」
「阿娜答,你愧對霧狩厄子,但你不能將我們的兒子賠進去!」女人的聲音不再歇斯底里,顯得很溫柔,「霧狩一族和我們不是同一類人,他們高傲神秘,信仰自己的神,是高貴的神巫的後代。我可以理解他們一族的信仰傳承,但不要忘記了金眼霧狩是女巫背叛了神和妖魔生下的後代,所以,他們被詛咒,永生永世不能得到愛情,愛上霧狩金眼女人的男人最後只能遺忘。如果強求,雙方都會死的。這些年,你不是也一直在查霧狩一族的資料,應該看過很多例子了,每一個金眼的女性,從來沒有例外。既然這樣,不如讓侑士都忘記了吧。」
女人耐心地勸說著,聲音雖然溫柔,但句句清晰有理,讓人無法反駁,顯然在這一方面,她也是做足了功課。
「羽海,我沒辦法……」
腦袋渾渾噩噩間,已經聽不下去屋裡的對話,只能懵懵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移不開腳步。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辦公室里的人走出來,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
記憶中的面容與此時的對比,發現當年很和藹可親的忍足伯父已經老了,而溫柔的忍足伯母眉間添了愁緒。
「你是四方吧,好久不見了,長大了呢!」男人的笑容高興之餘,有些黯然。
「……」霧司翎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霧狩小姐,很高興再見到你!」很高雅溫柔的女人,只可惜那種溫柔不是針對面前的人,「請你原諒一個母親的心情!這幾個月來的事情,我也聽惠里奈說了,如果侑士記得你,我不會阻止你們在一起。不過,既然他忘記了,請你也放手吧……」
霧司翎看著她,臉上一片沉默。
「霧狩小姐,這樣對你們都好,我不能拿我的兒子的生命冒險。雖然有些麻煩,不過我會拜託侑士的朋友幫忙將關於你的事情隱瞞,不會讓侑士覺察到的,屆時就請你也……」
回過神時,只能看到那對夫婦離開的身影。
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了一樣,滑坐在地上,手指捂著酸澀眼,心裡一片空洞,發現原來自己連哭也是一種奢侈。
被人這樣□裸地揭露她一直以來忽視的現實,被迫接受的現實,令她萬分難堪。而她最不願做的事情,便是自己傳承的血脈會害死最心愛的那個男孩。
她真的償試不起。
——小四,將來我娶你離開霧狩家,讓你做全天下最最幸福的新娘子~~
耳旁彷彿還聽見那年的男孩高興的宣言,轉眼卻被母親的眼淚無情的擊碎。
——小四,你要記住,絕對絕對不要愛上任何人,你會毀了自己也會毀了他的!霧狩是不允許有愛情的,我們都被詛咒了,生生世世,愛不得,只能被遺忘。
——小四,不要像媽媽一樣絕望,你爸爸很愛很愛我們的,但是……小四,聽媽媽的話,忘了侑士吧!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霧狩一族的血脈太霸道了,會害了他的。
……
媽媽,我真的愛上他了,怎麼辦?
媽媽,侑士真的忘記我了,怎麼辦呢?
媽媽,為什麼金眼不允許有愛情呢?明明我們那麼相愛……
「小四……」忍足憂一擔憂地喚道,心裡十分不忍。
渙散的眼睛終於聚焦,霧司翎看向忍足憂一,眼神幽遠而沉重,彷彿在透過他看那名少年。
「小四,不要怕,你們會在一起的,不過不是現在……畢竟,還有戚戚呢。」忍足憂一安慰道,其實心裡很沒底,只能拿那名神奇的孩子來說項,試圖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霧司翎扯了扯唇,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或者說面無表情的僵硬,金玉色的眼眸波瀾不興,無悲無喜的平靜如水,一如初見時候。
「憂一哥哥,我從來不想害侑士的,我以為我是不同的……」聲音斷了,霧司翎偏首,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地笑起來,眉眼溫柔。
忍足憂一溫柔地看她。
「憂一哥哥,我不會害侑士的,如果他真的忘記我……我不再強求。如果,他還記得我,我知道他會來找我的。」
「憂一哥哥,謝謝你為我們做了那麼多,再見了!」
霧司翎朝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忍足憂一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的背影,沒有挽留。
霧司翎慢慢地走著,神色平靜淡斂,離開醫院,與一群少年擦肩而過。
「喂,你……」
其中一名紅髮少年不耐煩地叫了聲,卻沒有得到回應,留給他們的是漸行漸遠的背影,蕭瑟而蒼涼,顯得無比的孤單冷清。
心中不可抑制的泛起一絲酸楚的痛,有種不好的預感。紅髮少年回首看向身邊沉默的同伴,不安地問道:「她……怎麼了?不是說侑士醒了么?她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走了?太不負責任了!」
不安的預感讓少年的脾氣有些沖,紅髮少年甚至為此而生氣,為他的好朋友打抱不平以掩蓋那種莫名滋生的酸楚心情。
沒有人給他答案,銀灰色頭髮的少年看了消失在街頭的少女一眼,淡淡地說道:「啊嗯,我們走吧,不要讓侑士等太久!」
「嗨~」
東京的天空雲淡天青,夏日的陽光燦爛得刺目而炙熱。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就此打上已完結,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抽死=—=!
這卷終於結束了,當然,這文也離完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