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不死的東西
她年齡雖小，力氣卻頗大，亦或是故意為之，死死拽住邵佑嫣的袖子，竟令其不能掙脫。
同時分出一隻手來，探進袖口。
卻不是為了拿，而是想直接撥弄到地下！
「這是御賜之物，你若是摔碎了，便趁著晚間宮門還沒關，隨我進宮告罪吧。」
邵佑嫣語氣平淡，似笑非笑的說道。
其實如何保管皇上賜下的東西，一看其價值，二也看接受賞賜的人身份。
如邵國公府，雖不是權傾朝野，但無功無過，承蒙祖宗蔭庇，又與皇家有姻親關係，即便不小心毀了鳳冠，但進宮告個罪，提前說一聲，防止日後有人藉此事做文章，也就是了。
再如丹陽長公主，先皇在時，還曾摔過玉璽，但也不過訓戒兩句，之後照樣賞賜不斷。
可這位平庸少女。
自己因為掌心鳳紋，加之祖母的教養，與京城諸多名門貴女之間，都有所聯繫，卻從未見過這樣一副面孔，可見其父應該官職不高。
甚至只是某個小吏的女兒，也說不定。
再者。
若是深受家族重視，也不會送來公主府，整日陪伴一個深居內宅，陰暗醜陋的長樂郡主，還得奴顏婢膝，小心奉承。
如她所料！
聽見這是御賜之物之後，平庸少女眉宇間果然閃過一絲膽怯，不敢再繼續攀扯，動作頓了頓，有些不服氣的收手回去。
邵佑瑤卻是歪頭看去，突然開口：「拿過來我看看。」
她說的並不是拿「出」來，而是拿「過」來！
「是。」
邵佑嫣並未猶豫，將袖間精緻的碧玉毛筆遞過去，因為在馬車上的時候，她早就反覆看過此物，卻有了一個隱秘而驚人的發現。
碧玉毛筆是皇上常用的，甚至狼毫上的墨點，還未完全洗凈，而其重量，也不適合閨閣少女使用。
國庫珍奇數以萬計。
就算不送東西，也比送一個貼身而無用的碧玉毛筆要好，可皇上偏偏送了，再加上太后不知緣由的憤怒，以及採薇接她來公主府的舉動。
邵佑嫣只能猜測，這碧玉毛筆本就不是送給自己的！
她不敢再細想下去。
「這毛筆果真漂亮，瑤妹妹最近不是正在練字嗎，我看呀，不如就用這支毛筆好了。」
接連吃了幾次悶虧。
平庸少女心中早就羞憤難抑，這會兒連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做了，直接出言挑撥。
感受到投過來的兩道目光，邵佑嫣笑容依舊：「妹妹字跡醜陋，留著這支毛筆，也是浪費好物，還不如姐姐留下，也算物盡其用。」
她態度誠懇，看不出絲毫不舍。
「好。」
邵佑瑤立刻答應，大約也是覺得自己霸道了些，語氣緩和不少，接著補充了一句：「等你離開前，我叫母親送你些別的東西。」
公主的東西，自然比不上皇上給的。
平庸少女露出微笑，自覺勝了一籌，洋洋得意的看了過去。
「多謝長姐。」
邵佑嫣同樣鬆了一口氣，從進了公主府，這碧玉毛筆就留不下了，與其故作懵懂，讓這毛筆被丹陽長公主收過去。
還不如經由她們兩人。
也免得不小心被丹陽長公主看出，自己可能發現了不該知道的皇家秘密。
——
正堂。
聽聞在宮門口發生的一切，丹陽長公主艷麗的面容上露出冷笑，吐出一句：「老不死的東西！」
語氣憤憤，也不知罵的是老夫人，還是久居深宮，卻下令禁止她入宮的太后。
採薇出言安慰：「總算二小姐還知恩圖報，公主的心思沒有白費，再者——」
她彎腰靠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依奴婢看，慈寧宮裡那人，說不定哪天就老死了，公主何必跟一個老婦嘔氣？」
「呵。」
丹陽長公主彎唇，笑得妖冶魅惑，悠悠說道：「本公主倒是希望，那老東西活得長一點，好讓她親眼看到，我重回皇宮的場景。」
「當然。」
採薇跟著附和：「二小姐鳳格天定，等她入主後宮，公主就是皇后的嫡母，那後宮，還不是您說了算。」
邵佑嫣。
自己那克夫克子的婆婆，別的不行，養孫女倒還真是一把好手，氣度才華，哪怕宮裡最嚴格的教養嬤嬤看了，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只是可惜，不是從自己肚皮里出來的。
至於親生女兒。
丹陽長公主眸光暗了暗，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之色，開口說道：「若不是皇兄不同意，我倒真想看看，將瑤兒許配給他的兒子，那個慈寧宮的老婦會不會直接氣死？」
「公主，慎言！」
一直站在後邊，裝聾作啞的李嬤嬤，聽見這話，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嚴厲異常。
她是公主的乳母，也曾在德賢皇後身邊伺候過，就算進了皇宮，在皇上面前，也有幾分臉面。
聽到這訓誡的聲音。
丹陽長公主終於清醒過來，呼出一口濁氣，語氣有些委屈的說道：「乳娘，我只是說說而已，瑤兒再怎樣也是我的親生女兒。」
「公主記得就好。」
李嬤嬤不為所動，她在宮裡見識過太多，親生的又怎麼樣，就算再漂亮，再伶俐，也有母親利用孩子的性命去爭寵害人的。
更何況。
大小姐又是那幅相貌，那幅性子。
眾人漸漸陷入安靜。
「公主，二小姐正在堂外等候。」派去叫人的含柳進來，彎腰行禮之後，開口說道。
聞言。
丹陽長公主眼睛一亮，似乎已經迫不及待，連忙招手說道：「讓她進來吧。」
邵佑嫣進來時，並未發覺任何異常，她回憶起祖母對自己的教養，使盡渾身解數，裝出沒有看透任何內涵的樣子。
將皇上要走和氏璧，以及御賜的碧玉毛筆已經送給邵佑瑤的事情說出。
「母親，那毛筆的事萬一皇上問起。」
她柳眉緊鎖，像是生怕被秋後算賬，承擔不起將御賜之物隨便送人的罪過。
丹陽長公主不以為意，擺擺手說道：「放心，皇兄不是那等摳搜小氣之人，他每日隨手送出多少東西，恐怕自己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