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誘因
眼前的光線驟然收縮，在昏暗中他看到雙目圓睜的一張臉，鮮血從口鼻汩汩流淌，轉瞬便染紅了地板。
那是大哥！
血腥又痛苦的回憶，如走馬燈一般爭先恐後擠進他的腦海，拼湊出的畫面讓他頭痛欲裂。
陸天祁唰地睜開眼，入目便是身形踉蹌的蘇覓。
他幾乎是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她。
蘇覓沒想到陸天祁會這麼快醒過來，被他眼底的猩紅嚇到，身體本能地向後退去，卻撞開了牆邊的架子，撲空的瞬間身體陡然下墜，連帶拉住她的陸天祁也一起被摔在地上。
木質的地板比瓷磚要好許多。
這是蘇覓思緒回籠后的第一反應，摔得不算疼，應該沒有傷筋動骨。
然後她才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陸天祁臉上還殘留著催眠中的驚懼與絕望，讓她一個激靈回了神。
陸天祁抓著她的手，是被她身體下墜的力道反拉過來的，所以兩人現在的姿勢恰好是一上一下，而她非常不幸，就是那個在下面的。
「陸天祁！」蘇覓叫了一聲，意圖叫醒滿眼迷茫的陸天祁，卻引來在樓梯上打遊戲的蘇彧琛。
「媽咪，你怎麼又在工作時間和陸叔叔做羞羞的事情！」一顆小腦袋從門外探進來，蘇彧琛的又字用的『非常恰當』。
蘇覓顧不上尷尬和解釋，連忙道，「阿琛，你快把陸叔叔扶起來！」
「不行不行。」蘇彧琛搖頭晃腦，「電視上說了，大人做羞羞的事情的時候，小孩子是要迴避的。」
然後小腦袋縮回去，門從外面被輕輕關上。
同時關住了蘇覓最後一絲希望。
她再次推了推身上重如千斤的人，欲哭無淚，陸天祁的眼睛是睜開了，可是人還處在半催眠狀態，這是被催眠者的常有情況，並不罕見，罕見的是被催眠者現在壓在她的身上。
就在她準備使用暴力的時候，陸天祁意識終於回籠，渾濁的眼神幾乎被一瞬間的尷尬所淹沒。
「咳……」然後他若無其事的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朝她伸出了手。
蘇覓沒有接受這份好意，掙扎著從地板上起來，卻因為腿被壓得有些麻，差點兒再次摔回去。
她頂著尷尬的氣氛清了清嗓子，「陸總，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陸天祁微微皺眉，沒有回答。
蘇覓見他不想透露，又接著繼續道，「你所看見的就是內心深處最不願意觸到的痛苦，也是你失眠症的最關鍵的誘因。」
「誘因？」陸天祁忽的握緊了手心，眉頭緊蹙，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蘇覓自然是注意到他了的舉動，知道這能被誘導出來的誘因，幾乎都是不怎麼好的畫面，不然也不會成為失眠的關鍵，於是也就不動聲色的詢問道：「怎麼了？」
陸天祁卻是搖搖頭，聲音恢復成過往的冷淡，「那要怎麼樣才可以治好？」
蘇覓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這時候陸天祁強調的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徹底根治。」
「老實說，這還得看人。」蘇覓坐下，漫不經心的轉著筆，腦海里迅速將陸天祁從醒來的那一刻的表現印在了心底里，冷靜的說道：「準確來所，只有你徹底將這件事放下過去，心裡沒有了這道傷疤，那才可以徹底……」
「不可以！」不等蘇覓說完，陸天祁忽的打斷，眼中閃過了一道血光。他的聲音里染上了一抹恨意，整個人彷彿是被觸怒了逆鱗的猛獸，此刻散發著危險的氣勢，「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忘記！」
他的父母死的早，大哥在他心裡，早就成為了如父如兄的角色。
更何況，當年那件事——
他必須將那些害死大哥的人一一找出來，然後將大哥死前受到的折磨全部還給那些人！
「媽咪！」蘇彧琛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又躥了出來，忽的出聲，一把抱住了蘇覓的腰身。難得打破了之前頗為古怪的氣氛，小魔王有些興奮，像是全然忘記了自己腦袋上還受著傷的事，「媽咪，奶奶過來了哦！」
「是嗎？」蘇覓有些訝然，她抬眼瞧了一下陸天祁，才發現他之前那般狠戾危險的一面也轉瞬消散。但是眼底的那抹恨意，還是顯而易見。
蘇覓見他神色如此，心中微跳。
看起來，陸天祁的病狀要比她想象中的更為難纏，她回頭應該尋找什麼辦法來解決這一點呢？
老太太一走進來，看到阿琛，便滿臉歡喜，視線果斷的黏在了蘇彧琛的身上，「阿琛，今天又來和媽咪一起給陸叔叔看病了？」
「是的奶奶！」蘇彧琛乖巧的同人問候，這幅可愛討喜模樣叫老太太心裡甜滋滋。
人年紀一大，如今見到這樣長得好看的小孩，總是會高興幾分，恨不得人就是自個家裡的。
老太太走上前來，二話不說就摸著小魔王細軟的頭髮，溫聲問道：「你現在傷怎麼樣了？還疼不疼啊？」
「不疼了，謝謝奶奶關心。」蘇彧琛甜甜一笑，鼓起的腮幫子很是可愛，看得老太太更加惦記孩子。
耐心的關懷了幾句，小魔王問答都是口齒清晰，說起話來似是長在了老太太的心窩裡，逗得她老人家樂呵呵的。
蘇覓見狀，有些無奈的看向了陸天祁。
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蘇彧琛是老太太的親孫子呢。
而陸天祁這個正牌的孫子，也就被晾在了一旁。
恰好蘇覓與陸天祁的正巧目光對視，兩人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絲無奈。
兩人點了點頭，輕聲交談了幾句。
蘇覓細想了一下，低聲詢問陸天祁最近服用的藥物。
陸天祁垂眸低語，全過程兩個人的動作都有意壓低不少，旁邊不斷地傳來老太太與阿琛的歡聲笑語，無形之中也叫這裡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悄然也放鬆了許多。
蘇覓行動效率很快，重新定好了新的醫囑。老太太這邊也就反應了過來，自己這一次過來是辦理正事的。
老太太一敲自己的腦袋，轉過頭看著陸天祁，沒了剛才的溫和慈祥，反而是板著一張臉，瞪著他道，「天祁，這一次不管怎麼說，我都要看到你結婚！你放心，人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這周末找個時間，和婉言的父母見一下，不需要你多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