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投鼠忌器
「那你現在激動什麼?」蘇覓平靜地問。
「你不用自作聰明來套我的話,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訴你,當年那個男人根本不是陸天祁,你少痴人說夢!」
蘇婉言的手指緊緊扣在桌沿上,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面前這張桌子已經被她掀翻,即便她極力剋制,還是被蘇覓激得惱怒不已。
憑什麼呢?
就因為當年一個意外,蘇覓就這麼好運有了陸天祁的孩子,從此兩人之間就是斬不斷的聯繫,而她努力了這麼多年,卻只換來陸天祁一句不會和她結婚。
憑什麼所有的好運都屬於蘇覓,而她蘇婉言從來什麼都得不到?
蘇覓的痛腳是蘇彧琛,蘇婉言的痛腳就是陸天祁。
她做夢都在擔心有朝一日陸天祁和蘇覓知道當年的真相,會毀了她多年的美夢,如今真相露出一角,她又怎麼能冷靜得下來?
如果回國那麼久,蘇覓還看不出蘇婉言那點想要高嫁豪門的心思,一雙眼睛都能被稱為擺設了,她看著蘇婉言的模樣,心中已有定數。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去問陸天祁就是。」她說完起身就要走。
「站住!」還沒離開座位,蘇婉言的聲音已經響起,蘇覓揚了揚唇角,又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轉過身去,「還有什麼事?」
蘇婉言臉上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和挑釁,「你敢去問嗎?」
這一句無疑是肯定了蘇覓的問題,她恨恨地道,「你自作主張生下蘇彧琛那個小野種,陸天祁那樣的人最是不可一世,你以為他會接受這樣一個兒子嗎?你以為陸家會接受這種醜聞嗎?蘇覓,你要是不嫌丟人不嫌難堪,不怕你兒子被人指指點點,你現在就可以去!」
蘇覓這麼寶貝蘇彧琛,又怎麼會容得他受一點委屈?
蘇婉言就賭蘇覓的這麼一點心思。
可是蘇覓卻並沒有她預料中的遲疑與猶豫,只是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留下蘇婉言癱坐在位置上,只剩滿心的忐忑與怨毒。
蘇覓在蘇婉言面前裝得不為所動,可是走出咖啡廳,臉上的茫然便已經掩飾不住得顯露出來。
蘇婉言每一句都插在了她心上,尤其那句自作主張。
即便她一個人撫養阿琛五年,即便她從來沒想到過要對方負起什麼責任,可是阿琛的的確確是她和陸天祁兩個人的孩子,憑白多一個兒子和一樁醜聞,陸天祁真的能接受嗎?
陸家真的能接受嗎?
如果不能,這樣不堪的事實被攤開在陽光下,阿琛以後又要怎麼自處?
想到蘇彧琛那句帶著狡黠與渴盼的爹地,她忽然覺得心頭絞痛。
她在蘇婉言身上找到了答案,可是真相揭開之後帶來的卻是無盡的疑問,而她不能回答,也不知如何求證。
就好像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她現在已經投鼠忌器,不敢落子了。
捏著手機的掌心氤出一層細密的汗水,屏幕上是陸天祁的號碼,她只要輕輕按下,所有的事情就能夠得到了結。
她不敢。
可是心裡的聲音又在告訴她,不能逃避,阿琛還心心念念地想要爹地。
她自己怎樣都好,卻不想讓阿琛的期望落空,小傢伙兒從第一次見到陸天祁便很喜歡,無理取鬧一般要人家做他的爹地。
蘇覓的思緒被一陣鈴聲拉回現實。
她被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去看,屏幕上顯示出陸天祁三個字。
「喂?」
電話接起來的時候,蘇覓腦袋裡還有些空白,那邊卻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二十分,蘇醫生,你在哪裡?」
蘇覓拿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終於想起今天下午原本的安排。
上次的催眠導出一系列了問題,她把計劃做了調整,後續的治療就在今天下午,與陸天祁約了三點鐘。
而現在已經整整遲到了二十分鐘。
更確切地說,是她忘記了這次的安排。
這簡直是無往不利地職業生涯中的敗筆。
這麼一想,蘇覓好像整個人終於正常起來,「抱歉陸總,我現在就趕過去,希望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陸天祁說了聲,「好。」然後掛斷了電話。
蘇覓盯著手機看了兩秒,在路邊招了一輛出租,半個小時后,她坐在陸家大宅的客廳里,和陸天祁尷尬對視。
「那個,陸總,我今天……」臨時的理由還有編號,舌頭都跟著打結。
「阿琛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陸天祁出聲打斷了她磕磕巴巴的解釋,蘇覓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心裡鬆了一口氣,從善如流地轉換話題,「他在家裡休息。」
因為做黑客耗費了太多精力。
想到這裡蘇覓又有些心虛,不敢看陸天祁的眼睛,剛別開目光,便聽陸天祁道,「怎麼了,醫生不是說頭上的傷恢復得很好?」
蘇覓覺得今天的陸總格外話多,惜字如金四個字已經在他身上被推翻了。
「傷口恢復得很好,已經活蹦亂跳了。」蘇覓笑了一下,這個笑容里心虛的成分居多,「小孩子嘛,總是喜歡折騰,玩累了,賴在家裡不願意出門。」
抹黑兒子也是無奈之舉,希望家裡的小傢伙兒一定要原諒她。
蘇覓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陸天祁看著她心虛的模樣,嘴角輕輕彎了彎,等她準備好資料看過來的時候,又恢復了冷清的模樣。
「陸總,我們開始吧。」
「不催眠了?」見她沒有要上樓的意思,陸天祁忽然問。
「啊?」蘇覓像是聽力反射弧出現了延遲,停頓了一下才解釋道,「不需要再催眠了。」
陸天祁心中最痛苦的根源已經被導出了,剩下就是他願不願意對她這個主治醫生敞開心扉的問題,催眠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如果可以,還不如給自己來個催眠,然後問問自己到底要不要把阿琛的身世說出來。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飄到那件事情上,蘇覓強行把所有的念頭壓回心底,開始對陸天祁進行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