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精神崩潰
「風詣之他是不是也在這裡!」
易殊歸的眼神變得異常凶戾,他站起身來便要衝向炎陽殿。
他身上沒有中傀儡術的痕迹,為何突然情緒失控?
扶桑遭人迫害不久,易殊歸便尋至暘谷,岑暮曉不禁懷疑是有人指使他過來打探扶桑是否身死的。
岑暮曉臉上的笑容沉下來,久別重逢的喜悅被草木皆兵的疑心代替,她冷冷地問:「是誰派你來的?」
易殊歸茫然地看著她,她冰冷的眼神能凝成冰渣,深深刺痛了他,隨後他苦澀地一笑:「你在這裡,我才過來的,現在看來,是我多此一舉。」
岑暮曉攔在易殊歸身前,不讓他靠近扶桑的寢殿,她說:「師父師娘不是他殺的,他們早在你死之後就遭奸人所害,虛象中的他們是無自我意識的傀儡。」
師父師娘已經死了,她在冥界見他們安好,她曾經再傷心,也早放下了。
她陳述事實的語氣在易殊歸聽來卻無比心寒,冷得他汗毛直立,從頭到腳寒意陣陣。
易殊歸不敢相信易寒和聶春瀅的命在她心裡竟這般微不足道。
易殊歸在外面就已聽說岑暮曉的「光輝事迹」,他本不信岑暮曉會做出為風詣之滅長恨門滿門這種殘忍瘋狂的事。
他所認識的岑暮曉善良理智,她總說萬物有靈,在認識風詣之之前,別說殺人了,她是連打獵都不會打已有靈性的動物。
面對常人懼怕的魔,她一樣心存善意,不會輕易濫殺。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風詣之受傷后屠戮長恨門滿門百餘人!
那些人都該死嗎?就因為風詣之被刺了一劍,風詣之是墮神,神是不會死的啊,神不應該是為拯救蒼生而生的嗎?
可風詣之幹了什麼?他先是袒護魔族,又墮為魔神,害岑暮曉和他一同入魔,進而害死更多的人!
為什麼風詣之這種邪神能存於世間?
既然風詣之不會死,岑暮曉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風詣之究竟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能讓一顆赤子之心變為蛇蠍魔心?
神若是不能拯救蒼生反而陷世間於危難,那神還算什麼神!
他們這些修仙者從小的信奉的神靈若都如風詣之這樣,那信仰還有必要堅持下去嗎?
他們修仙者修的是什麼仙!
簡直諷刺!
易殊歸凝望著岑暮曉,她變了,什麼都變了,自風詣之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
岑暮曉攔住他的動作,令他失望透頂、遍體生寒。
他不是應當轉頭就走,留在這裡做什麼?
留在這兒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妻子與自己的仇人情意綿綿么?
「我親眼看見他殺的。」他兀自心存幻想,想著說清楚喚醒她,便能帶走她,他們還可以像從前那樣相處。
就算做夫妻沒緣分,但至少他們只剩下彼此,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我的魂魄也是他打散的,魂飛魄散之後,我存有意識,他殺了我爹我娘,我全都看見了,你不也看見了?現實和虛象,他殺了他們兩次!」
「對不起。」岑暮曉緩和臉色,誠懇地道歉。
「他抽走你的一魄是為救我,情況太過複雜,如果你願意聽,我都可以向你解釋清楚。」
「解釋?」易殊歸眼裡紅血絲密布,他閉上眼再睜開時淚水奪眶而出,「我不想聽你替他找借口,有意思嗎?是不是反覆麻痹自己他不是殺人兇手,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和他在一起?」
易殊歸恨扶桑確有理由,岑暮曉不知該如何化解,其實根本沒必要化解。
扶桑是什麼樣的人,她太了解了,若不是內疚害死易寒和聶春瀅兩次,在虛像中,他又怎會往易殊歸的劍上撞。
他當時一心求死,他該償的命都償還了。
他甚至有著僅剩的精神力補全了死在魔神之力下的魂魄。
他還能怎麼做?他該做的都做了啊!
「殊歸,把你牽扯進來都是我的錯,你要恨就恨我吧。」
易殊歸慘笑道:「你以為我不恨你嗎?」
說罷,他憤然拔劍,指向岑暮曉。
這一舉劍,他和岑暮曉將徹底反目,他不在乎了,父母之仇不得不報,他不能像岑暮曉這般被愛情沖昏頭腦。
「你讓開,我本已是死人,既然有機會活過來,我便不會放過風詣之!就算再死一次,我也要殺他替我爹娘報仇!」
天意弄人,前世的個中曲折,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易殊歸怕是也不會相信。
岑暮曉寸步不離地擋去易殊歸的去路,她向前一步,他的劍尖抵在她的心口。
她堅定不移地說:「我不允許你傷害他,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他。」
易殊歸握劍的手顫了一下,他的一顆心隨著她不辨黑白的護短而死。
幻想破滅,心灰意冷。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她已經不是岑暮曉了,她是魔神,是他全然不認識的魔神。
他該連她一併殺了,剷除人間的兩大禍患。
他倏忽想起他身死之際,她哭得痛心欲絕。
她耗費全力都要救活他,她還答應嫁給他。
如果,他就在那時死掉該多好。
他本以為重活一次當可彌補前世的遺憾,他應當好好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
他錯了。
重生術果真是禁術,不僅施術者會收到懲罰,中術者一樣逃不掉。
為什麼要讓他活過來經歷失去父母,又失去她的痛?
聽荷利用他,是沖著風詣之去的。
罪惡的源頭都是風詣之!
易殊歸牙關咬碎,聲線陰冷:「你別以為我不忍心殺你!」
「那好,師父師娘的命就由我來還吧。」岑暮曉抓住他的劍刃,手掌頓時血流不止,她用力一握,直往自己胸口上刺。
「你當真瘋了!!」易殊歸想抽回劍,卻又恨自己仍不願見她受傷,沒人能一下子承受這麼多打擊,他已經精神崩潰,再也承受不住,他丟下劍幾乎是落荒而逃。
岑暮曉喉嚨中湧上一口血,嗆得她咳嗽不止,她眼前發花,迷迷糊糊看見扶桑推門出來,向著她狂奔瞬行而來。
好疼啊……
原來一劍穿心居然這麼疼。
扶桑卻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想到這一點她心中更痛,如同心上的肉被剜去一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