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心辦錯事
沒有預兆的,初春以來第一場大雨。
三環路公交站台上,擠滿撐傘等待公交車來的人們。
「啊!我的肚子……好痛啊!」一陣痛苦的女聲,突然從一側站台方向傳來。
撐著雨傘的夏暖微聞聲看去,又有人高喊道,「有孕婦好像要生了,誰是她的家屬啊?」
「天吶!她羊水破了。」
等待的公交車卻在這時駛來停下,大部分人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選擇上車,只有幾名女性選擇留下為孕婦撐傘幫忙。
夏暖微同樣選擇留下,她上前蹲在孕婦面前,看她頭髮還是有些被淋濕,臉色慘白,手托腹部,死死咬著唇。
「別害怕深呼吸,懷孕幾個月了?」
「八,八個多月。」女人喘著粗氣,表情痛苦難忍。
女人化著精緻淡妝,可見她沒懷孕之前多愛打扮自己。
「麻煩大家幫忙把孕婦抬到後面那個衚衕,再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夏暖微對熱心撐傘的乘客喊道。
「好的。」
「你們兩個撐傘,我們四個抬。」大家分工合作,隨後把即將生產的女人抬到指定地點。
有名熱心乘客,看著夏暖微問道,「你是醫生?」
夏暖微下意識應答,她看女人羊水流出的狀況,「現在來不及去醫院,她馬上就要生了。」
說完這句話,她從包里摸出紙筆寫上需要的東西。
她轉身遞給一名年輕女孩子,叮囑道「麻煩你去買這些東西,快去快回!」
「好的。」女孩拿過紙單撐傘離開。
衚衕里,遮陽棚下面,幾位年齡不同女乘客組成圍牆為女人阻擋風雨。
買所需東西女孩子返回時,夏暖微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幾分鐘。
女人撕心裂肺不停喊叫著,「我要去醫院,不要在這裡生!」
「已經沒時間送你去醫院,你再忍忍,羊水已破宮口打開,孩子馬上就快出來了,相信我好嗎?我一定讓你跟孩子有事。」
女人一聽要在衚衕路邊生產,瞳孔驟然收縮。
她狠狠咬著唇,手托著肚子搖頭,那種害怕,卻又伴隨著生不如死痛感,如同扯拉著她的靈魂……
女人死活不願意在這種環境生產,幫忙撐傘的女乘客們,忍不住紛紛開口勸說。
夏暖微看著不願配合的女人,說道,「如果你執意要去醫院生產,那你就做好失去自己以及孩子生命的風險。」
「我……啊……好疼啊……」
一個半小時后,孕婦順利生產。
天空作美,雨過天晴。
消毒水,水毛巾,絨毯,等等,全程由夏暖微操作,新生兒很快被包裹在柔軟的絨毯內。
女乘客們紛紛給夏暖微點贊,佩服她的臨危不亂。
救護車隨後趕到,孕婦嬰兒陸續被醫護人員送上車,夏暖微隨跟著也上了車。
直至女人進入病房,她才算鬆了一口氣。
婦產科白醫生面帶微笑走近夏暖微,給了她個大大的擁抱。
「夏醫生,你竟然跨科幫人接生,你不該做急診室醫生,應該做婦產科醫生。」
她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在那種情況下,她也屬於硬著頭皮上的,畢竟她是醫生,不能見死不救。
在醫院忙了一整天,下班時,夏暖微已經精疲力盡。
晚飯只有她和婆婆兩個人,丈夫打回電話說公司有事晚點回家。
用過晚飯後,夏暖微獨自在房間發獃。
手輕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她什麼時候才能給丈夫生下一兒半女?
「暖微,你快點出來把葯喝了!給你約好的老中醫,你怎麼沒有去看?我會從新再給你安排時間,我去趟超市,你有要帶的東西么?」婆婆張月琴的聲音傳來。
夏暖微從思緒之中抽身回神,半響才回應,「沒有需要帶的東西,葯我馬上出去喝!」
搞不明白一直不孕的原因,生活壓力大還是工作繁忙,已經嘗試很多方法,就是沒有好消息。
以前婆婆張月琴對她很好,但婚後見她肚子遲遲不孕,那份迫切想要抱孫子的期待被她已磨的差不多。
夏暖微起身走出卧室,來到客廳剛準備喝中藥,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轉頭看去,只見江哲彥從外推門進入,臂彎掛著外套換拖鞋。
她放下藥碗來到他面前,接過外套和他隨手扯下的領帶。
即使心情再不好,在看到丈夫江哲彥回來,還是無法掩飾她的高興,「今天下班這麼早,有聚餐嗎?」
江哲彥抬眸看了她一眼,臉色盡顯不悅,「回房間,我有話對你說。」
聞言她點了點頭,隨後跟著男人進入卧室。
她打開衣櫃掛著外套領帶,完全沒有意識到男人的異樣神情。
「暖微,我們離婚吧!」江哲彥不帶感情的聲音,突然從她的身後傳來。
夏暖微一愣,真是意外。
她轉身迎上男人冷漠目光,堅定浮現在他眼底。
「我不會和你離婚。」手稍稍一緊,淡定說道。
「夏暖微,你這樣有意思嗎?明知道我們婚姻已名存實亡,這樣過下只是在浪費彼此時間。」江哲彥無情的話語,如同罩了寒霜。
她努力繃住冷靜的姿態,譏諷笑意在她唇上染開。
「在外面有女人了?江哲彥,你多久沒碰我了?十天,半個月,還是更久?」她不懼他分毫,話語輕軟卻透著無盡悲痛。
她跟江哲彥一起奮鬥支持他從小職員到公司總經理,她毫無怨言陪他走過來。
日子越過越好,他事業做大就開始嫌棄她?那她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在他眼裡算什麼?
江哲彥看她的神情如同盯著陌生人,不耐煩推了一下站在他面前女人。
「夏暖微,我媽多想抱孫子你心裡很清楚,你忍心見我江家後繼無人?」他眸光深沉如古井,凝聚了讓她心寒的憤怒。
她沒有流淚,更沒有吵鬧,出奇的淡定,這讓江哲彥有些意外,誰都沒有動靜。
張月琴之前對她很好,她不懷孕態度才逐漸變的冷淡,但卻沒有提過讓江哲彥和她離婚的話,他卻迫不及待要把她趕出家門。
「江哲彥,我知道你外面有女人,從你夜不歸宿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兒,顯然你想娶那個女人進門,但只要我不離婚,她就只能是個見不得光的小三。」她盯他不在溫柔的臉,眼底升起幾分對他的憎恨和埋怨。
他不念夫妻之情,就算她放下尊嚴求他,也難挽回他已經離開自己的心。
「夏暖微,這婚,我跟你離定了,作為補償給你十萬。」江哲彥盯著她怒氣騰騰,話語絕情到一定程度。
想著,她嗤笑自嘲喃聲,「江哲彥,你覺得對我過分殘忍了嗎?」
她的聲音哽咽,他卻沒有回答。
半響后。
「砰!」的一聲,男人摔門而去。
視線茫然看著緊緊關的房門,她不知指尖摳入掌心的疼,還是心底的疼,就是覺得特別特別得疼。
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她咬著唇,無力坐在地板上。
這麼多年的感情,真就這麼結束?
江哲彥出門,沒有再回來。
站在窗前一整晚,直至天色亮了。
沒有半點困意的夏暖微,轉身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出門上班。
醫大三院。
她在走廊遇到婦產科白醫生,出於關心詢問,「那位產婦家屬來了嗎?」
白醫生點頭,「當天通知她丈夫就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她點頭,二人很快來到產婦病房門前。
兩個人進入病房時,正好看到背對她們的男人,給病床上的女人掖被子。
「你就是孕婦的家屬,你不該讓她一個人……」話沒說完,男人轉身的一剎那。
夏暖微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
她努力壓制崩潰的情緒,獃滯看著江哲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