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時空

一輛滿載藥材的牛車正在駛出集市。

車上駕馭蠻牛獸的老車夫猛地抬起頭，負責押運藥材的夥計緊張的問：「東叔，怎麼了？」

車夫道：「沼澤出事了！」

夥計也看到了找著方向，上空中的迷霧不知何時已經消散了，在那空中孤零零的飄著一朵血色的雲。

另外兩個夥計中一人猛然喝道：「東陵老快走。」

東陵老站起身，抓著韁繩在蠻牛背上狠狠抽了三下。蠻牛吃痛怒嚎狂奔，劇烈的顛簸讓一捆藥材滾落。卻是沒有人關心。

身材嬌小的護衛緊張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強子出事了？」

「強子交代，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帶你們離開。你們放心，我的人馬會及時收集情報，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你們。」

「不行，萬一是強子……我得去救他。」

嬌小護衛掙扎著要跳下牛車，被旁邊的人吹了口氣，昏迷了。

「東陵老，全速離開。再往前二十里，就出了禁飛區，會有飛船接應咱們。」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在空中發生，聲波氣浪席捲千里。

集市上屋塌地裂，人們在搖晃的大地上站立不穩……

……

肆虐的能量風暴，完全超出了想象的極限。

「你也會死！」

「生同生，死同死！哈哈，這是咱們結拜的誓言！老子陪你死！」

血魔數萬年凝聚的血魂被能量狂吹撕扯支離破碎。一同支離破碎的還有肖強的身體。

被稱為萬年一遇的超級天才的身體，在自己製造的超級能量風暴中破碎氣化。

「哈哈哈，你先死了，你死了，我就能活！」血魔的魂魄已經被削弱的只有巴掌大小。卻發出勝利的大笑。不滅的血魔只要有一絲血魂存留，就可以吞噬血肉重新壯大起來。

失去多少就用更多的血食來彌補。

隨著肖強身體消失，爆炸也停歇了。

血魔環顧四周，只看到不遠處有個虛弱的光影，其餘之處皆是黑暗。

這是哪？

血魔向著光點影過去。

不管是什麼先吞了他。

「歡迎……」虛弱的聲音。

血魔驚駭環顧：「肖強！你還沒死？」

「呵呵，往哪看呢，看前面，這裡，對，就是我。」

原來是光影在對著他說話，這光影竟然是肖強的魂魄。

在史無前例的爆炸中，肖強的魂魄竟然沒有消亡，這太讓人震驚了。

「很吃驚是嗎？我也很驚訝。」肖強主動的像血魔飄過來。

「呵呵，雖然沒有殺死你，但現在你還沒有一個毛線球大，繼續殺下去，應該飛不了多少力氣了。」

肖強笑著說，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哀傷。

血魔向著後方的黑暗退，肖強如影隨形跟著。

血魔慌張的說：「瘋子，你想幹什麼，別以為我沒有反擊的實力。」

「那你來啊！」

肖強更逼近了一步。

就在剛才，爆炸發生的那一刻，肖強認為必死的時候，身體破碎的那一刻，一個熟悉而又溫暖的聲音傳入他的腦海里。

「強子，不要放棄。」

「花……黎子？」

「對，是我，我一直都在花雲的身體里等著你，與你的靈魂融合在一起，成為你的一部分是我的幸福，可惜差了一步，強子，我送你去時空通道，那是你創造的時空，在哪裡你就是神，規則由你定。」

肖強感覺到一股靈魂之力從魂魄中分離出去，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在幹什麼？」

「不要抗拒。」花黎子的聲音不可置疑。

肖強發現那股靈魂之力，將肖強和血魔一起國械著頂著爆炸的能量，沖入了時空通道。能量將靈魂之力燃燒殆盡的瞬間，成功進入了通道。

無數的記憶在魂魄中被回憶起來。

原來一直是花黎子在守護著肖強。

在肖強穿越時空通道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花黎子接引破碎的魂魄來到花雲的身體，是她用自己的魂魄將肖強魂魄修補整齊。只剩下殘魂的她決定把自己的魂魄之力慢慢的灌輸到肖強的魂魄中，就這樣悄悄的與他永遠在一起。

然而事與願違……

為了肖強，她徹底犧牲了自己，徹底消失在世間，消失在任何一個世界中……

這是最徹底的死亡。

憤怒？

絕望？

不！

是哀傷。

生命的哀傷。

曾經。

雲飛不傷螻蟻，為億萬生靈捨去肉身，

曾經。

肖強守護親人，為他們殺戮萬千。

現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當肉身失去，當花黎子逝去。

只剩下了魂魄。

他是誰？

是雲飛？

是肖強？

是花雲？

他分不清。

但是……

花黎子告訴他，在這個由他親手打通的時空通道里，他是神！

「虛張聲勢，弱小的人類的把戲，想嚇唬我？」

血魔突然衝過來。將他毛線球大小的血魔魂魄猛然擴張到兩米大小，他準備吞噬肖強。

肖強沒有躲，對著衝來的血魔露出神異的微笑。

「要有光。」他說。

一束金光憑空落下，將血魔罩在其中。

無形的光線好似堅硬的鋼牆，砰的一聲，血魔在光束中撞得稀碎。

他慘嚎著重新聚攏魂魄，驚恐的看著肖強。

肖強依然用神異的目光看著他，又好似沒有看他，而是看向時空通道黑暗的盡頭。

「要有地。」他說。

大地像是鋪開的地毯一樣在虛空中鋪開。血魔用力踏了兩腳。

「這是大地！不是幻影！怎麼會？」

血魔震驚到顫慄。

肖強靜靜的立在空中，指著上方道：「要有天空。」

蔚藍的天空像是彩色的畫布鋪展開。白雲在畫布上悠悠漂浮。

「開，開，開天闢地！你在創世！」

血魔靈魂深處第一次生出恐懼。這恐懼無邊無際，不可抵擋。

他卑微的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想，接下來是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再之後是萬物生靈。

完成這一切之後，肖強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創世神。成為混沌生靈中最強大的那一撥生靈中的一個。

他恐懼，也期待，這種場景有多少萬年沒有見到了？

他想起在那個混沌的虛空中，當初開天闢地的偉大生靈創造世界的時候，他自己只是混沌中一縷污穢的濁氣。

他恐懼，他膜拜，他嫉妒，他極力的討好。偉大的生靈都不曾看過他一眼。

他恨。

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創造的一切都毀滅。

但再一次親眼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他彷彿又變成了縷渺小污穢的不值一提的濁氣，但這一幕依然震撼他，甚至讓他感到親切。

許久之後，他抬起頭，問：「為什麼不繼續，日月星辰呢，山川河流呢，萬物生靈呢？創造他們你就是創世神！不用修真，你可獲得你想要的一切，你可以永生不死，可以掌控生命，可以與最偉大的生靈一樣偉大。為什麼不繼續？你在等什麼？」

這一次肖強終於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要創造生命。你不是想要毀滅嗎？生命的輪迴充滿糾結悔恨仇恨痛苦，生老病死！為什麼還要創造他們？」

血魔想了想，說：「你不需要生靈膜拜你嗎？」

肖強搖了搖頭。

「那你不需要他們給你演繹各種故事解除你的寂寞嗎？」

肖強搖了搖頭。

血魔沉默了片刻，憤恨的情緒湧上來。

「你若不創造他們，我如何毀滅他們？你想讓我一無用處嗎？卑鄙！」

肖強道：「你被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只因為你不懂得什麼是生命。那我就將你變成一個真正的生命吧。」

金光晃動。

血魔變成了一棵樹。根系扎入大地，枝葉聳入高空。

「你會在這裡永生不死，你想要毀滅一切生命，那麼這裡除了你將不會有任何生命。」

血魔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連晃動樹葉都做不到。

「你將永遠活下去，在從現在開始的永久時光中，你猜，在無盡的時光中，你更期待一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還是更期待能夠死去？」

血魔想要述說，卻是根本無法傳遞他的想法。

肖強忽然笑了一下。

「哦，你想告訴我，這個世界除了你還有一個生命。呵呵，過來。」

一股風，裹挾著血紅的霧，血霧在風中掙扎。

肖強對著血霧說：「你曾經是修真世界執掌天下的門派之主，你卻用億萬生命，換取一個仇恨的身軀，只是為了永生不朽。好，我滿足你。你將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的山，永遠屹立在大地上。山與樹遠隔萬里，可以看到對方，卻永遠也不能接近，永遠無法交流。」

風將血霧帶走，萬里之外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山與樹想要述說，祈求，卻無法表達任何想法。

肖強在虛空中漂浮，他說：「沒有生靈，又何必有日月星辰，又何必又山川河流。光消失吧。」

世界陷入無盡的黑暗。

山與樹陷入無盡的絕望。

肖強停留在荒蕪的大地上，他痛苦的喊叫很久，他無聲的落淚了很久，他默默發獃了很久。

他忽然站起來。

「我擁有想要的一切，又何必要一個世界。我擁有幸福的生活，又何必痛苦求仙。」

說完這句話，它便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

……

一口氣呼出來，綿長悠遠。

睜開眼，入眼是一扇窗，陽光透過簡明的玻璃窗暖洋洋的灑進來，讓他眯了一下眼。

這裡是……家？

「媽！媽！你快來，我哥醒啦！」

「哥，你昏迷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