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141】

美人魚雕像正對著我的方向。

她空洞的眼睛彷彿牢牢地鎖定著我，一些破碎的畫面忽然閃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那個人類，給美人魚帶來了空前的毀滅。

他曾經只是一個魔法水平平庸的少年，只因為得到了美人魚的愛，便突破境界，成為強者，然而，他並不滿足。

美人魚會擁有雙腿，因為愛，或者因為巨大的刺激。

與美人魚交合，會提升魔法境界。

然而到達傳奇境界之後，他一直停滯不前，所以，他派人四處搜尋美人魚的蹤跡，並通過欺騙，最終從那個愛他的美人魚那裡找到了美人魚潛藏在海底的宮殿。

愛他的美人魚是位公主。

是我這具身體——凱爾瑞拉公主的姐姐。

當初西瑞說我210歲，現在看來，那歲數簡直不值一提啊。這具身體，竟然在舊時代以前就一直存在，並沉睡了數千年，直到我魂穿出現，穿上了這具沉睡數千年的皮囊。

……

那個惡魔一樣的人類利用公主的生命做威脅，將美人魚誘出了深海。

然後，便是無盡的折磨。

他已經無法得到美人魚的愛，唯有通過巨大的刺激使得她們擁有雙腿。

「我用我的生命和血液，立下最惡毒的詛咒。禽獸不如的人類，你們將迎來徹底的毀滅……」

美人魚一族的女王，將自己釘在祭壇之上，剖開自己的魚尾，用那些逝去族人的鮮血和怨氣，詛咒整個世界。

她不曾死亡，詛咒持續千年，而作為代價，她也忍受了上千年痛苦的折磨。

「滴答，滴答……」那是她的鮮血，從剖開的尾巴上滴落，在快要流乾的時候，又被吸收進她的身體，然後再次滴落，無限循環的痛苦，讓她墜入黑暗的深淵，而那些被詛咒的靈魂、美人魚的靈魂，都無法得到安息。

那時候的凱爾瑞拉，在另一片遙遠的大陸。在感受到血液的召喚之時，趕回海底，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並且毀於一旦。

她能感覺到族人的死亡，亦能感覺到詛咒的開始。

巨大的痛苦折磨著她，然而她的心底仍舊有一絲愛意尚存。有一個人類，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然而族人的滔天恨意，以及母親所遭受的巨大痛苦，時刻折磨著她，與那絲心底對人類的愛意交織成血和淚，最終，她的靈魂因為承受不住折磨而消散了，她的**卻在大聖光魔法的傳奇領域裡得已保存。

「母親，我知道你現在眼裡只有仇恨和血腥，但是如果數千年之後，人類對美人魚的愛與犧牲重新出現，我們放下仇怨，尋求靈魂的安寧好不好？」

這是凱爾瑞拉最後的心愿。

人類，幾乎滅絕。

在凱爾瑞拉愛意的庇護之下，仍舊有一小部分人類存活下來，只是，他們變成了動物。

「禽獸不如的人類啊……」

這是美人魚女王用生命和鮮血立下的詛咒，即便是凱爾瑞拉的庇護，也只是免去了死亡，卻將以動物的形式存活。

上萬年積累的人類文明，消失了。

【142】

「凱爾瑞拉。」

畫面消失，那個女王雕像忽然睜開了雙眼，她在喚我，這個美人魚女王，是這具身體的母親。

我緩緩地走了過去。

「我的女兒，我答應了你的要求。」

我微微愣了一下，忽然之間，在我身前出現了一個虛幻的人影，他朝著我面帶微笑。

那是金，難道金已經死了？

我猛地轉頭，然後鬆了口氣。金已經慢慢地坐了起來，他用手撐著額頭，看起來不大舒服，但肯定還活著。

面前這個幽靈，跟金長得有九分相似。

「幸好你來了，否則這個詛咒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解除。」心底里冒出了一個聲音，不知為何，我覺得，是這個幽靈在跟我說話。

「凱爾瑞拉！」

女王再次出聲，將我的思緒拉回，而這時，身體的本能主宰了我的意志，或許，凱爾瑞拉的靈魂並沒有徹底消散？還殘留在這具軀體之中？

我跑到了祭壇之上，跪在了美人魚女王的身前。「母親！」

「唱歌，我的公主。」

女王忽然道。

我不知如何開口，曾經只有一次，我唱出了美人魚靈魂烙印里的歌聲，而之後無論如何嘗試，也仍舊是五音不全的噪音。

一陣清風拂過臉頰，絮絮的聲音像是誰的手指，輕輕梳理著長發。滴滴答答的雨點落入海中，帶起了一個一個小小的漩渦，漣漪輕盪，美人魚躍出水面，彈起千層潔白的浪花。

她們或漂浮在水面，或躺在礁石之上，攤開雙手迎接那細雨，不知誰起了個頭，便有美妙的歌聲從齒間溢出，剎那間，優美的旋律此起彼伏，交匯成震動靈魂的歌。

我似乎置身於深海之中。

身旁有游魚和海藻，還有茂密的珊瑚叢。不知名的小魚繞著我游來游去，巨大的珍珠貝一開一合，裡面碩大的瑩白珍珠將海底照亮。

頭頂上傳來美妙的歌聲，是姐妹們在放聲歌唱。

我浮出水面，巨大的魚尾彈起，濺起的水花拍打在她們身上，引來了一片輕笑。

「唱歌，我們的公主。」

我張開嘴，開始清唱，那是美人魚靈魂烙印里的歌，是每一個美人魚天生就會唱得歌。

開始，輕得如同羽毛，低低的聲音就像是細雨滴入大海，唯有漣漪輕盪，海風輕揚，捲起的細小波浪將那些小小的漣漪融合到自己溫暖的懷中，聲音微微起伏，海底深處，也開出了朵朵的花，爾後聲音拔高，就彷彿大海的上空颳起一陣高高的風，吹散了烏雲，將月光迎入懷中。

海面上，無數個聲音合在了一起。所有的美人魚和我一起，唱起了同樣的歌。

我情不自禁的落了淚。

「公主，謝謝你。」

我睜開眼，四周白色的靈魂在飄蕩，有美人魚，也有人類，他們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臉上也帶著笑意。

我身上的所有傷痕都消失了，金也是一樣，他站起來，將自己的袍子搭在了我的身上，「蘇，這裡怎麼了？」

我緊了緊衣袍，卻沒有時間去害羞和難堪。

或許，他並沒有看見那些幽靈。

「凱爾瑞拉。」

「是的，母親。」

此時，美人魚女王的身體仍舊釘在石柱之上，然而她的身前出現了一個透明的靈魂，頭戴皇冠，手持權杖，一條巨大的魚尾輕輕擺動，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如果說先前一直是美人魚身體的本能在操縱一切，此時我已經徹底的恢復過來，西瑞則是我的一切。

「母親，你知道西瑞在哪裡么？他剛剛與惡魔一起進入領域，我找不到他了。」

「愛與犧牲，他自然為你犧牲了，才會破除詛咒。」

「他死了？」

我渾身癱軟，頓時跌坐在地，「不可能，剛剛那美人魚的歌聲，不禁凈化了那些被束縛的靈魂，連我們身上的傷都癒合了，西瑞肯定也一樣的。」

美人魚女王並未理我，只是用權杖指著金，「記得找他拿回魔力之源。」

「怎麼拿？」莫非拿回魔力之源，就可以救回西瑞？

「怎麼給怎麼拿。」

「要吸出來？」

女王微微一笑，就在此時，身後出現咚的一聲巨響，我猛地轉頭，就看到上半身完全□的西瑞一手撐地的半蹲在那裡。

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等等，皮膚，西瑞也恢復了？

我瞬間站了起來，奔到了他面前。

西瑞慢慢地抬起了頭，他咬著牙惡狠狠地道：「你去吸試試。」

我：……

我一頭扎進了西瑞的懷裡，將他撞得一個踉蹌。

「孩子他爹！」

西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