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紅壽衣
「這個應該沒有吧?」奶奶一臉的愁容,順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有!」這時候爺爺忽然嘀咕道。
「誰?」奶奶渾身一震,激動問道。
「他!」爺爺在地上敲了敲煙鍋,沒再說什麼。
奶奶先是一臉疑惑,凝思琢磨,片刻后,忽然臉色大變,瞪大眼睛道:「你是說他?」
「嗯!」爺爺點了點頭:「記得那天晚上豬圈門開了,我們出去追豬,就是他來通風報信!」
「那感情豬是被他故意放出去,好騙我們出去?」奶奶大驚。
爺爺點了點頭,說「嗯,現在看來,這可能性很大!」
爺爺奶奶在打啞謎,我和老乞丐都聽的雲里霧裡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奶奶就神神秘秘的把老乞丐拉到一邊,湊到他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
這個過程,我緊盯著老乞丐布滿皺紋的老臉,只見他的眉頭越鎖越緊,最後一拍大腿道:「老嫂子,你們先在家裡待著,不要打草驚蛇,我先去會他一會!」
說著,老乞丐提起他的燒火棍,飛也似的走了。
老乞丐走了以後,我出去好奇,就問奶奶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奶奶也不告訴我,只是說,小孩子別亂問,沒你的事兒。
才過了沒多久,老乞丐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回來,他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的。
這可把我爺爺奶奶嚇了一跳,就連平時最沉穩的爺爺也住著拐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問道:「出啥事兒了!」
「不……不好,那鐵匠上吊了!」
什麼?鐵匠上吊了?
村裡只有一個鐵匠,模樣黝黑,生的五大三粗,但他卻有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而這個鐵匠,就是我的外公!
我這個外公從小就不待見我,小時候每次去他家裡都會被他提著菜刀攆出來,他站在門口怒不可遏的沖我大吼大叫,活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閻羅,在我幼小的心裡留下不小的創傷。
平時村裡人只要在他面前提起我,他都會氣急敗壞的罵我是掃把星,小災星,死的越早越好。
雖然我對這個外公沒有什麼好印象,也沒有什麼感情,畢竟血濃於水,一聽說外公上吊了,我的心裡莫名的難受。
這時候爺爺奶奶已經跟著老乞丐沖了出去,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也急忙下地往外公家趕。
我趕到外公家的時候,院子外面圍了很多人,指點著議論紛紛。
我奮力擠開人群跑進院子,身後一些老頭頭太太都唉聲嘆氣的議論我命苦。
外公是鐵匠,長年窩在院子里打鐵,他家院子里搭了一個篷子,他就在外面這個篷子的房樑上栓了一根白綾,掉死在了上面。
我進來的時候他的屍體還沒有被放下來,那是我第一次見上吊的人,只見他眼球凸起,面部鐵青,舌頭竟然從嘴巴伸到了胸口!
更恐怖的是,他竟然穿了一身鮮紅的壽衣!
可能是與外公不親近,這恐怖的一幕嚇的我膝蓋一軟,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天殺的啊,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讓你這老不死的這麼恨我,臨時也要害娃一把!」奶奶癱坐在地上,拍著褲襠,嚎啕大哭。
爺爺倒是平靜很多,但他渾身都在發抖,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外公的屍體,道不盡的幽怨。
「晦氣,真是晦氣!穿紅衣上吊,死後永世不能投胎,是要變厲鬼!這是得有多大的仇!」老乞丐愁容滿面,提起燒火棍就往外公的屍體上打,嘴裡罵罵咧咧道:「老不死的東西,死了還要害人,死了還害至親,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
一連打了十幾多棍,老乞丐這才氣喘吁吁的作罷。
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整件事情在十里八鄉傳的沸沸揚揚。
大傢伙也並沒有急著把外公的屍體放下來,而是等到了晚上,看熱鬧的人都散了,老乞丐這才招呼我和爺爺放下外公的屍體。
然後就忙活了起來,老乞丐一連寫了十幾多道符咒,鋪在棺材底,然後又把從我家地底挖出的那根鐵釘釘在外公的天靈蓋上,這才將他的屍體入殮,並用雄黃酒拌鹽封了縫隙。
做完這一切,老乞丐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然後取來一口大碗,裝滿了米,插三炷香在裡面,點燃后對我說:「孩子,今晚午夜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得離開,你得留下,你是他唯一的至親,今天晚上你要給他守靈,只要能停過今晚,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奶奶一聽,嚇個半死,說啥也不同意。
老乞丐苦口婆心的解釋,說非得這樣做不可,不然怨氣不散,真化成厲鬼,全村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奶奶被老乞丐的話震住了,也不敢再說什麼。然後老乞丐把我拉到牆角,問道:「孩子,你怕嗎?」
我恐懼到了極致,牙齒都在咯咯打顫,忙不迭的點頭道:「怕!」
老乞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怕,只要你記住一點,師父保你今夜平安,切記,大碗里的那三炷香不能滅,有人拍你肩膀,千萬不要回頭!」
「好,我記住了!」我心中恐懼,目光都是獃滯的。
完了奶奶還是不放心,哭哭滴滴的,爺爺忽然用力敲了一下拐杖,生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大半夜你嚎哭什麼,驚鬼嗎?」
奶奶一向對爺爺言聽計從,爺爺一發怒奶奶就蔫了,只好跟著爺爺離去,走的時候還是不放心我,時不時總回頭看我,被爺爺怒氣沖沖的拽著走出了院子。
等大家都離開后,我按照老乞丐的囑咐,恭恭敬敬的跪在棺材前,守著碗里的那三炷香,涼夜之下鴉雀無聲,恐懼如潮水一般沖刷著我的神經,四周的寒意宣洩而來。
可偏偏米碗里的那三炷香就像是被吸食著一般,燃燒的極快,一會兒就沒,我劇烈顫抖著隨時續上,生怕米碗里的香滅了。
就這樣心驚膽戰的過了很長時間,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我長長的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
可便也就在此時,忽聽啪的一聲,一隻冰涼的手臂拍在了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