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雨，在傍晚時分終於算是停了下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烏雲的陰沉，還是太陽已經落山，確實是天已經黑了，所以此時的天黑的可怕。夜空之上看不見一點星辰，而密林之中，也聽不見一絲野獸的嘶吼或者是鳥雀的叫聲。天地之間唯一的亮光，好像只剩下山洞之中眼前的這堆篝火，唯一的響聲只剩下這對篝火燃燒時發出的那噼里啪啦的聲音。

風飄渺原本是在靠著洞壁思考問題，時間長了久了，也就疲了乏了，慢慢的也就睡著了。一天之中經歷了有生以來落差最大的大悲大喜，風飄渺確實是累了。看著呼吸漸漸變得平緩的風飄渺，風飄凌只是走進山洞，取出自己平時睡覺蓋著的用獸皮連起來的被子，為風飄渺輕輕的搭上，然後穿上剛剛烘乾的衣服便走出了山洞。

出去可以許久，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等他回來的時候，似乎是厚厚的雲層似乎是散去了一些，從縫隙之中隱約還能看見點點的星光。眼看著沒有人添柴，篝火即將要熄滅，風飄凌趕緊將背上剛打回來的柴火扔了一些上去，篝火這才慢慢地又燃燒起來。風飄渺似乎是在做夢，卻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夢，只是透過篝火的火光看見，風飄渺此時的表情陰晴不定，時而春風和煦人畜無害，時而卻是又變得十分的猙獰，再加上這搖擺不定的火光，就算是風飄凌看到了，也只感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沒有再想太多，風飄凌將逮到的兩隻不知名的大鳥收拾乾淨，然後在洞口摘了一些有兩三個巴掌大的樹葉，將之分別包起來，最後再用泥巴糊上。收拾停當之後，將篝火輕輕的扒開，然後將兩個泥團放下篝火下，重新將篝火歸攏好，風飄凌走進溶洞的深處，又取出一張獸皮，裹在自己的身上便美美的睡了過去。

似乎是昨天吃的東西已經消化完了，現在肚子里空空如也，所以五臟廟有些受不了。眼看著天色已經放亮，一陣嘰嘰喳喳的鳥雀叫聲響起，兩個人幾乎不分前後同時伸了伸懶腰，隨即只聽風飄渺的肚子，一陣咕嚕的聲音。

揉了揉肚子，風飄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風飄凌也是會心一笑，篝火已經熄滅，但是卻也是餘溫尚存。小心翼翼用木棍將灰燼扒開，取出來昨天晚上準備的食物。風飄凌抱著已經燒結實的泥土，猛然砸在地上，前一刻還不明所以的風飄渺，下一刻聞見了肉的香氣，話不多說也不打招呼，拿起那不知名的鳥肉，便大快朵頤起來。

「吃這麼快乾什麼，又沒人跟你搶。」相比於風飄渺，雖然風飄凌的吃肉的姿態也並不是很好看，但是此時相比之下，卻是要斯文許多。

「哈哈哈，趕緊吃了，我可是要去迎娶我的老婆嘍！」談笑之間，風飄渺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說你沒事吧！」如果說風飄渺此時擺出一副和冰無常不共戴天，不死不休深仇大恨的樣子，風飄凌或許不會感覺什麼，但是他卻是這樣的表現，怎能不讓風飄凌感到詫異。

「我能有什麼事！而且就算有什麼事那不也得吃飽了才能做嗎？昨天晚上我想了許多，既然父親的臨終之願，是想我與羌族族長的女兒完婚，以讓風族與羌族聯姻。那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前往羌族，完成與樂瓊兮的婚事。至於冰無常，且讓他多過幾天，況且我現在只有一個人，就算再加上你，兩個人過去，冰族人多，就算是把我們累死，也只是殺一些不疼不癢的人罷了！而至於風飄飛，哼哼～」說到這裡，風飄渺並沒有說下去，只是冷哼了兩聲，毫無徵兆便將自己手中的鳥肉扔了起來，然後出手如同閃電一般，將那鳥肉劈做了兩半！

「這是？」一頭霧水的風飄凌，指著地上的鳥肉，向風飄渺問到。

「沒什麼，吃飽了，我也該上路了！怎麼樣，作為我的義兄，眼前我唯一的一個親近的人，要不要和我一同前往羌族？」風飄渺並沒有正面回答風飄凌的話，反倒是向他發出了邀請，「哦，對了，都忘了跟你說了，族長已經收回了對你的懲罰，所以說你現在可以回到風族了。怎麼樣，先與我一起前往羌族迎娶樂瓊兮，然後隨我們一道迴風族。我相信伯父看見你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於風飄渺的話，風飄凌確實是很心動。有哪個在外流浪了兩年，而且在外面每日都是提心弔膽，經常要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不想回到自己父母的身邊，過一過闔家團圓的日子呢？但是思慮了良久，風飄凌還是搖了搖頭，「你若讓我陪你去羌族，我便陪你走一遭也不是不行，我也擔心你在這山林中迷失了路徑。至於說迴風族，我是不能回去了！」說罷風飄凌便沉默下來，坐在地上斯斯文文吃著自己的肉食。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念伯父伯母嗎？」

「我是很想他們，相信他們也十分的惦念我。但是……」

「但是什麼？」

「你剛才提起了風飄飛，看你的樣子，好像他為了要對付你，所做的不僅僅是陷害我這麼簡單吧。能夠重創你的，沒有多少事情，而但凡是他做出來的，在叔父的勸導下，你都選擇了隱忍。但是看你剛才的那一劍，明明就是已經忍無可忍！所以我猜測這一次你們撞到冰族的陷阱里，這個風飄飛，恐怕是「功不可沒」呀！如果真的是像我猜測的一樣，那我就不能回去。如果我們兩個都回去暴露在他的眼前，他勢必會用少族長的身份陷害我們，如果只是你一個人回去的話，我躲在暗地裡，說不定還能夠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風飄飛的事以後再說，我們可以再想別的辦法。而你如果不回去，那對伯父伯母來說，豈不是太殘忍了！他們不知道多少個夜晚，都在想念著你，而現在知道了你還活著，肯定是更加的擔心。所以仇恨什麼的，還是放一放，你還是回去吧，哪怕是讓他們看一眼你現在很好，那也行呀！」

為了義兄，風飄渺甚至可以暫時放下殺父之仇，這讓風飄凌著實感動。但是風飄凌思慮了許久，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到：「回去嗎？恐怕是回不去嘍。」當即站起身來，拍了拍風飄渺的肩膀說到，「你義兄這兩年在外面，身手沒有長進多少，脾氣卻是變壞了不少！特別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習慣，就算是我現在有心想改正，也是已經改不掉了。所以我就算是想回去，也要挑一個好的時機，如果我現在就跟著你回去，我真怕我會看見風飄飛以後，直接將他斬於刀下！那樣的話，風族可真就是要亂了，叔父還有我父親一輩子的心血，還有那麼多無辜的族人畢生的期盼，可都是要落空了！好了好了，不說了，我意已決，你就不要再勸我了！哎，對了，我還沒有問你，昨天你是如何篤定我的身份的！」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風飄渺也知道再多說什麼也已經無用，於是只能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而對於他的問題，風飄渺也並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風飄凌的脖子。

看見風飄渺的動作，風飄凌摸了摸自己的衣領，什麼都沒有，而且都是普通的獸皮，應該也看不出什麼。

「項鏈！」看他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風飄渺只得開口說到。

聽他這麼說，風飄凌才算是恍然大悟，將項鏈拉出來這才想到，肯定是自己無意之間將項鏈露了出來，所以才將自己的身份給暴露了出來。

……

兩個人走在山間的獸徑之上，一個人扛著刀，一個人提著劍，看上去悠哉悠哉的模樣。

「你這鼓鼓囊囊背的是什麼東西？」風飄凌看風飄渺生死攸關的時候，還不忘扔了這個包裹，也是好奇的很。

「哦，這裡面是我的母親，按照慣例，為樂瓊兮做的嫁衣。按照我父親對我講的話，那就是穿上了這件衣服，那就是我們家的媳婦了！」風飄渺拍了拍包裹說到。

「你就只帶了這個？」

「不止，還有這個，」風飄渺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將那柄精緻的匕首取了出來遞給風飄凌，一邊對他說到，「這個是當初兩族定親的時候，羌族留下的定親信物。風族當時也給了一件，現在就存放在羌族之中。所以現在前去羌族，自然是不能少了這東西。」

「還有啥？」

「沒了！」

「沒了？」

「沒了呀！還要啥東西？」

看此時風飄渺的表情，風飄凌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我的好兄弟呀，你就算是頭一次結婚，那以前別人結婚你總歸是見過吧。我記得當初右眾人之長完婚的時候，你可是在人家洞房的門口撒了一泡尿，所以可別跟我說你壓根就沒見過啊！人家本族之間的成婚，都要準備一些彩禮，你這兩族之間的聯姻，哪能就這樣簡單呢？而且基本上可以說就是沒有一件彩禮！」

「彩禮有是有，而且不論種類還是數量還很多，只不過現在沒了。要怪也不能怪我，想怪就怪冰族吧，要不是他們，現在怎麼會一件彩禮都沒有。再說了，就算是現在準備，哪裡還來得及，回去重新籌備，更是要用去不少的時間，還不知道要耽擱多少功夫！」

話雖然是這樣說，風飄凌還是感覺這樣有些寒酸。在他看來，丟了風族的面子，應該還算是其次，要是丟了自己兄弟和已經亡故的叔父的面子，那怎麼能行！但是話又說回來，兩個人都是鐵勺敲鐵鍋——窮的叮噹響，哪裡去準備什麼彩禮呢？還是兩族之間聯姻能夠拿的出手的！

「其實想要準備彩禮也簡單，就是稍微耽誤一點時間而已！」能夠將他們兩個人同時難道的問題還真不多，更何況是這彩禮的事情，既然義兄想到要為自己準備一點彩禮，那麼風飄渺自然也要動一下腦子。還真別說，不多時他已經想到了應對的辦法。

而他剛說出口，風飄凌就立即猜到了他的意圖，兩個人異口同聲說到：「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