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場外觀眾
「你要不要出去街上玩一會?」吳白推門進來對任天說,他今天沒穿病號服,套了件大大的黑T恤和休閑褲。經過一周多的治療,他其實已經基本痊癒了。這幾天他們戰隊的經理一直叫他歸隊,他卻還賴在醫院裡,白天的時候他基本都在任天的病房裡呆著和她還有吳小優一起聊天看電視。如果紀衡來醫院,他們則會一起打打遊戲看看比賽視頻。
「可以去嗎?我們倆?不用等小優?」任天疑惑的問。不過吳白這個建議確實挺吸引她的,今天她要輸的液已經輸完,她在這二十來個平米的特護病房裡呆的已經快要發霉了,她現在覺得那些坐牢的人真的好可憐。
「她今天同學聚會,我叫她別來了,我一個人陪你就行。」吳白走到柜子那裡,給任天找了身寬鬆舒適的衣服。任天頭上的繃帶現在已經減少了許多,其實她的傷口並不是很大,所以醫生給她包的是一個網狀的帽子繃帶。
任天把衣服換好,吳白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頂漂亮的漁夫帽遞給她,當她把帽子戴在頭上以後,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沒有受傷之前一樣,於是開心的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起來。
「可惜沒有化妝品。」任天一邊照鏡子一邊吹毛求疵的說。
吳白又從兜里拿出一支口紅遞了過來,「擦點口紅就行了,你素顏已經秒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子了。」
任天又驚又喜的接過口紅,發現這色號居然還很好看,她愉悅的抹在嘴唇上,又奇怪的問:「口紅你哪裡來的?偷的哪個護士的?」
吳白眯眼笑道:「你們女生出門不都要口紅嗎?這一支是昨天叫俊傑幫我帶來的。」
任天想,「吳白你果然是十七歲就能拿下熟女教練的男孩子,真的好懂。」這個想法讓她不自覺的猥瑣的笑了起來,沒等吳白問她,她已經迅速的擦好口紅,第一個溜了出去。
走到了久違的大街上,任天的心情明顯比在醫院裡好了很多。當她看到街旁的哈根達斯商店,立刻提出要吃兩個球。吳白聽了,微微皺了皺眉毛,說:「醫生說你不要吃太刺激的東西。」
任天這段時間和吳白相處下來,已經發現他對自己是千依百順,毫無原則。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她就立馬把臉拉了下來,吳白果然瞬間口氣就軟了,說:「要不就只吃一個球吧。」
這本來就是任天的伎倆,她也沒想要吃那麼多,她立即乖乖的點點頭。看到吳白跑去給自己買冰淇淋,她悄悄的笑著不經意的往旁邊看去。
旁邊放著一個LPL博濤戰隊應援的廣告牌,上面是他們的比賽安排。看到印在廣告牌上那些有一陣子沒看到的對手的臉,任天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想念戰隊的隊友了。
「在看什麼?」買了冰淇淋的吳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咱們去看比賽吧,正好今天我們戰隊有比賽。」任天說。
「不行,那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現在比賽都已經開始了,進去了最多看一場就走,好嗎?」任天又開始軟磨硬泡。
「。。。。。。要是紀衡看到你跑去那裡,晚上來了要罵咱們的。」吳白只好祭出紀衡的大旗。
「我們帶上口罩,找諾姐讓她帶我們進去,紀衡在台上怎麼可能知道。」任天立刻說出這萬無一失的方案,這是她剛剛就盤算好的。
一聽到要找諾諾,吳白的臉色有點不自然,隨即又說:「那好吧,聽你的。」
諾諾看到任天和吳白一起來到比賽場,三分意外,七分驚喜:「你們出院了?小天你明天回來訓練吧。大家都想你了。」
「沒呢,諾姐,我偷跑出來的。你別告訴紀衡我來過啊。」任天尷尬笑笑說。
諾諾用奇怪的眼神掃視了吳白一眼,問:「那你們是要坐觀眾席?」
任天點頭:「嗯,我帶了口罩,拿個牌子遮住臉,沒人能認出我。」
諾諾又轉臉看看吳白,他無奈的聳聳肩,諾諾只好把兩人悄悄帶進了比賽場內。
任天還在第一次坐在台下看自己戰隊打比賽,他們兩人的位置在很靠邊的地方,現在是第二場,場上的戰局雙方正在中期發育的膠著狀態。
拿著白色紙板遮住臉的任天放眼看去,觀眾席里非常多的紀衡粉絲,大多數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每個人都眼睛放光的看著台上的紀衡。
「你看,你老大哥林寧,打的很穩呢。」旁邊的吳白說,他的鴨舌帽帶的很低,帽子和口罩之間只露出一雙深邃漂亮的眼睛。
林寧是前幾天被方經理從老家急召回來的,任天看到他坐在台上的臉,恍惚中覺得回到了自己還沒來EVE的時候,如果那時候自己沒去打電競,現在應該還在讀大學,和台下這些女孩子一樣,看到電競帥哥就發發花痴,偶爾也會幻想一下和他們談戀愛的感覺。然後呢,可能會交一個大學同學當男朋友,畢竟那時候在學校里喜歡自己的人也不少,最後就簡簡單單的去上班、結婚生子,平凡的度過自己的一生。永遠都不會有站在無數鏡頭和聚光燈下的機會,不會成為微博熱搜、新聞熱點的人物,不會有被光環籠罩的男朋友,也不會被人當做敵人想要置之死地。所有的起點,都在那個一開始就和自己有著異常緣分的皮卡丘男孩那裡。
想到此處,任天的眼睛集中到了台上紀衡的臉上,他帶著耳麥的樣子很嚴肅,那雙和自己在一起時溫柔多情的眼睛里現在露出的都是肅殺之色。在剛剛的團戰里,EVE被對方打了個一換三,短暫的處於劣勢之中。
「你看紀衡的臉,估計已經氣到原地爆炸了。」吳白在一邊低聲笑著說。
任天看到紀衡生氣的樣子,再看看小K沮喪的臉,根據慣例,小K肯定剛剛已經被臭罵一頓了,她有點擔心的說:「這場不會輸吧。」
「贏面很小,要不咱們看一會就走吧,後面應該要還要打一場賽點局。」吳白說。
任天搖搖頭,坐著沒動。
前麵粉絲聊天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兩個紀衡的粉絲。
「He
g王自從談戀愛以後,感覺就一直好倒霉哦,據說他現在每天都睡在醫院裡面陪SKY,你看這場就要輸了,他根本不在狀態嘛。」
「輸了就輸了吧,今年的夏季賽真沒看頭,感覺EVE一直都在4打5,今天雖然林寧回來了,但是他都好幾個月沒打過正式比賽了吧。」
「要我說當時戰隊就不應該允許HENG和SKY發展成那種關係,SKY現在就是他們戰隊的短板,佔個中單的位置,還把HENG的狀態影響了。」
「嗯,希望俱樂部下個賽季讓SKY滾蛋吧。」
兩人聊著聊著就把對比賽的不滿都化作了對SKY的人身攻擊,任天聽在耳朵里,心裡真不是滋味。吳白在一邊觀察了她一下,湊過來笑著對她說:「我們隊的粉絲最近也整天叫我滾,他們真的很現實,打得好的時候就叫我老公、親愛的,我幾天不打比賽他們就變心。」
任天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對於前面兩人說的這些話,她早就在微博上看到過無數次了,只是這一次聽真人直接說出來,還是非常的難過。
「不看了,咱們走吧。」又看了兩分鐘,任天對著吳白說。
吳白點點頭,兩人一起起身離開了比賽場。
離開比賽館的任天悶聲不響的來到了黃浦江邊上,剛剛在賽場里聽的話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吳白也不說話,默契的陪她站在江邊。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半天,任天才說:「我真是個差勁的人,一點壓力都受不了。」
「你比一般的女孩子堅強多了,很多次我以為你會哭的時候你都沒事。」吳白由衷的說。
」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沒大家希望的那麼好,在很多人心裡,我配不上紀衡,對不對?」
「。。。。為了那種人的幾句話,你就全盤否定自己啊。這世界上,就沒有誰配不上誰一說,紀衡那麼喜歡你,證明你值得他喜歡。難道你寧可信那些不了解你的人,也不相信你男朋友。」吳白含笑說,他的眼睛如霽月朗星,在口罩後面閃閃發光。
任天輕輕的笑了,眼睛彎如月牙,嘴邊露出兩個梨渦,吳白看的呆了呆,轉過頭不再看她。
「對了,你和諾姐怎麼回事?剛剛見面了都不說話。「任天說。
「我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還是你親眼見證的。現在見面一直說話才不正常吧。」
「分手的戀人都不能再做朋友嗎?」任天問
「不能吧,除非還想和好,或者以前壓根就沒認真過。」吳白坦白的說。
這時旁邊有一輛公交車開了過來,在車門即將關閉的時候,有一個人用手攔住了車門,走了上去。這本是在大街上非常平常的一個場景,但任天看到以後,腦袋裡卻不自覺的抽痛起來,連呼吸都無法正常繼續,她痛苦的抱住頭,蹲在了地上。剛剛那人用手攔門的樣子,讓她的大腦回憶起了那天那些歹徒用手攔電梯門的那一幕。
「你怎麼了?」吳白急切的問。
聽到這聲音,任天才感覺氧氣回到了自己的肺里,她撲在吳白的懷裡,用手用力摟住他的腰,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的止住了頭痛。
吳白被她緊緊抱住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看著她瑟瑟發抖的肩膀,他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
等到任天緩過勁來,她疑惑的抬起頭:「我剛剛怎麼了?」一張小臉仍舊蒼白的很。
「可能頭上的傷還沒徹底好吧。走,我帶你回醫院了。」吳白說。
「不對,我最近好幾次都這樣,我得去問問醫生是怎麼回事。」
吳白為難的跟著她,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斟酌著說:「醫生說你有一點創傷應激後遺症,不過很輕微,過一陣子就好了。」
任天吃驚的看著他:「什麼?你再說一次是什麼病?」
「創傷應急後遺症,很多人都會有的。」吳白故作輕鬆的說。
「。。。。。你又騙我,這病我知道,很多去了伊拉克的美國兵就有,我看過一部關於這病的電影,那人後來自殺了。」任天朝著吳白大聲說,快步朝前面走去。
「那些是很嚴重的,你這個不會。我沒騙你。」吳白看任天走的飛快,趕緊上前拉住她。
任天的眼圈通紅,委屈又傷心的看著他,吳白心中一痛,聲音非常柔和的說:「我真的沒騙你,別怕,醫生說,和我經常待在一起你會很快好起來的。」
任天這時忽然想通了為什麼紀衡那麼小氣的一個人願意讓吳白一直來陪自己了,也明白了為什麼吳白這些天對自己有求必應了。看著吳白那張緊張的臉,她心軟了,低下聲說:「對不起,我最近脾氣太差了。我們回去吧。」
吳白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臉色陪著她走。
「吳白,你別告訴紀衡我知道這事了。」任天說。
「嗯」
「也別告訴他我今天犯病的事,他最近比賽壓力很大,我不想他再為了我的事擔心。」任天繼續說。
「。。。。。。好。」
——愛情是什麼,就是眼裡為你下著雨,心卻為你撐著傘。(泰戈爾)
紀衡回到病房的時候,任天一個人坐在那裡玩IPAD的遊戲,她看到紀衡,在病床上伸出雙手,紀衡的嘴角頓時浮起溫柔的笑意,過去將她抱了起來。
她已經看了新聞,知道EVE今天最後還是輸了那場比賽,她故意不去說比賽的事。只是摟住紀衡的脖子,和他一起看自己玩的遊戲。
「今天小優沒來嗎?怎麼你一個人?」紀衡問。
「她今天有事,再說我也快好了,不想老是麻煩她,吳白我也要他少過來了,過幾天他就得回去訓練。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非要人陪著我。」
紀衡哦了一聲,說:「那明天我呆在這裡,明天沒比賽。」
任天搖搖頭:「你必須回去訓練,我是真的想打S賽,季後賽你得保證能進的哦。」
紀衡苦笑了一下,捏著她的臉:「你真是。。。。」
話沒說完,看到她緋色的嘴唇,他忍不住親了下去。
「我快沒氣了。」趁著紀衡嘴離開的一剎那,任天趕緊推開他:「你正經點,我在說正事呢。」
「好了,知道了,你說吧。」紀衡笑著說,眼波又是溫柔又是調皮,還有些萌萌的可愛,任天看的有些發愣,這樣的他,和賽場上真是太不一樣了,要是那些女孩子看到,不激動的發瘋才怪。
「你晚上也回基地去休息吧,你這些天老在這裡睡沙發,白天又跑那麼遠回去訓練,怎麼可能休息的好。」任天繼續說。
「那不行,留在這睡覺是我的底線。」紀衡不容置疑的說,接著他觀察了一下任天的神色,又說:「你是不是看了今天比賽結果擔心,其實沒事的,林寧剛回來還沒磨合好而已。放心吧,過幾天就好起來了,我們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他的狀態不錯。」
「我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個笨蛋。」任天氣哼哼的說。
「不留在這裡我根本睡不著,別攆我走。」紀衡用鼻子蹭在她的臉上撒嬌。
任天無奈的點點頭,心想:「撒嬌的男人果然是沒法拒絕的,特別是這種長得帥平時又酷的,這樣的撩法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