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死
()關珊蔣樂帶著兩千部曲在山中快速往南邊移動。一路行來,州牧府出來的這些部曲,對關珊日漸愈加敬若神人。
「公子,那狼、大狼它……您、這這、它怎麼會聽你的話?」被交代了要緊跟著關珊的陳萸磕磕巴巴地問道。「我我似乎……」
周圍的其他人聞聲,雖然都沒有說話,可卻各自豎起了耳朵,想知道關珊的回答。
關珊看了看陳萸,又看了看從來穩重,難得露出一點興趣的初荷,抬手摸了摸耳朵:「呃……這個……」她轉頭去找就在幾步外跟著的蔣樂,低聲叫道:「蔣樂,你帶一隊人跟著大狗,動作快,但不要弄出太大動靜給了敵人注意到我們的機會。懂嗎?」
這蔣樂也是顧九選上來的人,原本就練過一些武藝,就連顧九見了都說他身手算是不錯。進了州牧府之後,有意培育提拔,讓他出了幾次風頭,給眾人做了個不大不小的頭兒。
這不,這次關珊出來,顧九作為府中管家已經不能寸步不離地跟隨她,而范覓也另有事需要做。就讓蔣樂跟著做了她的副手。
這個蔣樂年齡已經有四十歲往上,人非常老實,忠心耿耿,認了關珊這個主人之後,從來是關珊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絕對的令行禁止。但這人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一根筋,他認了關珊為主,就只聽她一個人的命令,不是親耳聽到關珊下命令或者見到她的親筆書信,誰說話都別想他能聽從。而且他有些木訥,聽話過頭的後果就是,關珊讓他去撿夠一晚用的柴火的話,那麼他就會只撿一晚夠用的,就算撿柴的地方柴火再多,只要撿夠他就會走人,決不多撿一點兒。
這時聽到關珊說話,立即上前來,躬身道:「是,主公。」說完利索地揮手帶了一隊人,迅速地跟上前方帶路的那隻大狼。
見前方那一隊數百人成縱隊,眾人都可以跟上去,又不會弄出大動靜來。關珊才算是放下心,轉過頭對陳萸說:「你似乎見過它對吧?那時你不也見過嗎?我和阿瑩被人送了一隻小狼一隻小老虎養的啊。」
陳萸立即抖了一下,小小聲地說:「可是……我也記得,公子你和姑娘後來因為顧不過來,把小狼和小老虎都放回山林中了。」
「對。但其實,動物養家了之後……即使放了它們回到森林中去,也還是可以召喚回來的。只要用對了方法。」說著說著,關珊臉上也有了困惑,「這是阿瑩說的。我不太懂她的意思,原本我也以為,大狗被我放走了這麼久,它可能不會再聽我的,也可能根本不在這裡。但想著既然有辦法,總要試試看才來說行還是不行。結果竟然真的可以……」
「欸?」陳萸滿臉詫異加驚嘆,「姑娘真是厲害啊……」
關珊朗笑,面上略帶自豪:「那當然,阿瑩是很聰明很厲害的。」
陳萸慢慢地垂下眼眸,低低地附和道:「公子說的對。」
關珊好像一無所覺一樣,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她想了想,又招手叫了一個又瘦又高就像竹竿一樣的男人過來,見那人快步往這邊走,她迎上去,附耳低聲道:「范覓之前的情報屬實?你們有沒有想辦法確定山中張魯到底帶了多少人?」
那瘦子看上去倒是精神得很,眼睛炯炯有神。聽了關珊的話,他為難地皺眉片刻,才咬牙說道:「主公,這定軍山的範圍實在太大了。之前您想辦法叫來的那隻狼雖然給我們帶了路找到幾次敵軍。但那些敵軍加起來也不過兩千左右。這個數目,可能大敗劉將軍大軍嗎?一定還有我們沒找到的敵軍潛藏著,只是我等沒能發覺。」
關珊擺了擺手:「嗯,我知道了。」神色並沒有太沉重。
事實上,關珊心裡明白得很,她找到敵軍給予他們一擊的意圖側重於跟張魯鍾淼等人示威,並沒有想要全殲敵軍的意思。現如今的情況,真要有了全滅敵軍的機會,她還得慎重考慮考慮是不是真去做呢。畢竟范覓還在鍾淼手中,她還在等他的要求。范覓必須救回來,在此之前,她並沒有撕破臉、罔顧范覓性命去跟張魯軍硬拼的打算。
更何況,鍾淼的意圖也值得深思。如果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阿瑩的猜測屬實,那鍾淼應該是王岳的人,許久不見,他突然冒出來一下子變成了漢中張魯張公祺帳下的人,真的讓她猜不透。他要她的一個承諾……她從聽到這個消息就一直在心底反覆推敲假設——他會要什麼?
如果不過分,她還顧念著他曾經贈馬與錢物之情的。
×××
關珊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一向不錯,這一次也是一樣。帶著兩千人,由她以前養過一段時間的一隻狼在山中帶路,頭一回找到的敵軍只有少少幾百人,而且個個看上去都疲憊不堪,精神萎靡,根本不堪一擊。關珊一聲令下,她的人以最快速度盡量不弄出大聲響地解決了這批人。
繼而以之前一倍的速度離開了這一片山林,往下一個目標走去。
更加幸運的,兩個時辰后,再次遇到的敵軍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挑起這次戰事的頭兒——張魯。她的確不認識這個人,但范覓先進了漢中,第一件事就是花大工夫弄到了張魯畫像,與其它最重要的情報一起,打包送到了關珊面前。彼時她只是想著,只要搞定了這個人,這場戰事就可以停了。於是自然就牢牢記住了張魯的長相。
這傢伙是個絡腮鬍子男,一雙眼睛大如銅鈴,長得很有特色,基本見過他的人就算不用心也很難輕易忘記他的長相。
百米外潛伏著的關珊觀察了他們一陣,露出一個笑容,頭也不回地低聲叫道:「蔣樂朱林。」朱林就是那個瘦瘦高高像竹竿的人。
「是,主公。」
「咱們進山帶的箭矢還夠用吧?不用再留,全部拿出來,招呼張魯、張教主。」關珊扭頭低低道,「蔣樂你去布置弓手位置,朱林帶著其他人悄悄分散開來,把這裡圍起來。只等我一聲令下就殺上去!切記不要驚動了敵軍。如果能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殺了張魯,是最好,殺不了也得給他留下個深刻印象。我要讓他以後,無論想做什麼,都會有所忌憚。明白嗎?」
張魯選在這一片停駐,顯然是因為這一塊山林只是雜草繁茂,樹木倒不是很多,而且與那些參天古樹相比,實在小的不能看。關珊大致看了看敵軍,粗粗一算,大概也有一千多人。可她的人一直沒能休息,又因為進了山裡帶糧草不方便,就算能夠打獵,也還是不可能吃飽。這樣直接上去硬拼,一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
她的這些部曲得來不易,這麼幾個月的時間也就這麼點兒,她可真的拼不起。
蔣樂和朱林對視一眼,同時抱拳低頭:「是,主公。」
兩人立即領命去了。
關珊盯著前方不遠處好像正在對手下發脾氣的張魯,眉頭又擰了起來。忽然感覺不對,立即低叫了一聲:「阿萸!」
不小心被一根藤蔓絆倒在地就要叫出聲的陳萸頓時啞然,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抬起頭去看關珊,勉強壓低了聲音叫道:「公、公子。」
「噤聲。」關珊掃了陳萸一眼,面色有些古怪起來。
陳萸慢慢爬起來,理了理衣衫,稍稍低著頭,滿面愧色地走到關珊面前:「是,公子,阿萸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小心。」
關珊注意力集中在張魯那邊,聞言隨口應了一聲,並沒有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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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今天天氣不好,明明已經卯時過半,天色都還沒有大亮。雖然已經四月,可時不時刮過的風中,卻有著微微寒意。
鍾淼連夜派人把給現在的益州牧關珊的書信送了出去。想著將至的結果,他的心情很不錯,用過早飯之後便出了營帳,踱步往小村莊外圍那個簡陋的小柴房走去。
他身後跟著的兩個侍從之一瞅著軍師去的方向,有些憂愁地說道:「鍾軍師,只是一個下人而已。關益州怎會因他答應我們的要求?若他不答應,我們該如何向主公交代。」
鍾淼仿若女子的纖秀面容上帶著一絲怡然自得的笑容:「根據情報上得來的消息,有七成把握她會……」話沒說話,他忽然臉色微微一變。
兩個侍從很會察言觀色,一見鍾淼神色變了,立即提高警惕,暗自戒備道:「軍師,怎麼了?」
鍾淼不言,只加快了腳步往那關押著范覓的地方走。
兩個侍從提著刀,對視一眼,也跟著他快步而行。兩人邊走邊納悶地想:明明沒有任何敵人來襲的跡象,怎麼軍師的面色突然就變了?一面想一面自然就目光四處探看著。
本就相隔不遠,三人很快走近了柴房,於是兩個侍從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從那間小小的柴房四周,四面八方地蔓延著許多動物的爪痕。原本該時刻守著柴房四周的士兵都不見了!
他們想到鍾淼向來很看重的清遠昨天被柴房裡關著的那人抓住當了人質,自盡而亡!又立即聯想到清遠從來最愛養些豺狼虎豹……
兩個侍從赫然變色。
鍾淼走到柴房門口,立即聞到濃重的血腥氣。他凝眉,閉了閉眼,抬步就要走上前去——
「軍師,您退後些,我等來開門。」兩個侍從急忙搶上前說道。
鍾淼此時已經恢復鎮定自若的模樣,聞言草草頷首,往後退開一步。
兩個侍從一面暗自警戒著,一面一手握刀一手去推門。
「吱呀」一聲,破舊的門打開。
兩人只是看了柴房內一眼,立時駭然,猛地轉過身,一偏頭劇烈嘔吐了起來,邊狂吐邊連連擺手。
鍾淼繞過他們兩個一步,往裡看去——
只見柴房內的牆上地上全是已經乾涸的血漬。昨天送進來時還從容不迫的人倒在地上,身體僵硬地扭曲著。他的衣衫被野獸撕得破破爛爛,裸/露在外的傷處無一不是白骨森森,血肉模糊,甚至臉上都有幾處傷口見了骨頭。屍體不遠處,有明顯是野獸咬斷的一條胳膊和一隻腿腳,看上去居然是活生生撕扯下來的!
他面容就朝著柴房門口方向,眼睛還是張開的,一雙赤紅的眼裡,有著被永恆凝固的戰意……與熱血。襯著臉頰上點點森然白骨,這是一具完全看不出生前模樣的屍體,猶如厲鬼一般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