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趙家母女
()一路到南陽，路楠都是不緊不慢，並沒有著急著趕路。而今說定了要帶唐瑩回去見關羽，反而有些急不可待了一樣整天奔波著。每天除了到大城小鎮或者小村子里花錢買些乾糧花點時間就剩下趕路再趕路了。
這日又路過一個小村子，路楠扭頭瞅了瞅，馬上的布袋裡，硬得可以扔出去打破人腦袋的餅子也已經不多了。而且現在天色也已經暗下來，古代可不像現代，夜晚趕路……那真是想都不敢想，所以她牽著棗紅馬進了小村子。
說是個村子，其實這裡也不過只有十幾戶人家而已，還大多數都是土胚房子，少數茅草屋。
路楠摸了摸唐瑩的臉說：「阿瑩，這樣趕路，真的辛苦你了。對不起，跟著我，你一樣還是要吃苦。」
唐瑩搖頭，在前面走著：「阿姊不用這麼說，這樣的日子阿瑩一點也不覺得苦。我原本在襄陽城裡，每天活得和乞丐一樣，有時還會被人毆打。如今這般，已是很好了，我很滿足，多謝阿姊。」
路楠拉著她往村子里走，低聲說：「不過沒關係，我想，見到了兄長，就會好一點了。」她見有家院子亮著燈火，上前敲門。
過了一會兒，有人在門內應聲：「誰啊？」
聽聲音是個婦人，路楠連忙說：「伯母，我們兄弟倆路過此處，見天色已晚不宜趕路，想借宿一宿，您能行個方便么？」
門慢慢打開，一個四三十歲的婦人站在門內：「進來吧。」
路楠口中道著謝，一手拉著唐瑩一手牽著馬韁繩進了院子。
「請問伯母貴姓？」
「哪來的什麼貴啊，小婦人夫家姓趙，娘家姓劉。」劉氏邊往屋裡走邊嘆著氣說，「我夫早亡，家中只有兩兒一女。如今我兒去外面闖天下了，家中只有我們母女二人。你們兩個今晚就在我兒的床上歇息一晚吧。」
路楠從馬上取下兩樣東西，快步向前：「趙伯母，實在對不住。我們身上錢不多，還有很遠的路要趕，所以只能用在路上打來的兩隻兔子山雞給您充做房錢了。」說著把山雞和兔子放在趙嬸手中。
劉氏搖著頭說：「原本也沒想要收你們財物的，如今世道不好咱們都知道，誰還能沒個難處呢。我也不跟你們客氣啦，你們要趕路，這獵物拿著也不好收拾，咱們今晚就收拾收拾吃了吧。」
這位趙伯母還真是通情達理！路楠點頭：「好啊。我也去廚房給趙伯母您幫忙吧。」
劉氏推辭道：「那倒不用，我家阿雨平常跟我一起下廚房慣了的。你們男兒怎好下廚房？我家阿永在家也是不下廚的。」
路楠一笑：「我家原本只有兄弟倆，都是我下廚做飯，習慣了嘛。」她試探著問，「阿雨？阿永？是您的孩子的小名嗎？」
見劉氏點頭，路楠腦中古怪的年頭一閃而過，卻也沒抓住到底是什麼，就點頭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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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忘了說，我叫路楠，小弟姓唐名月。」路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劉氏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見一個年輕女子從另一間屋子推門而出。
這趙家看著也十分清貧，房子是土坯房也就算了，但是屋頂連泥瓦都沒有，而是茅草的。就那麼幾間房，剛好夠用。
年輕娘子踏下石階，從院子里朝這邊屋裡過來，出聲問道：「母親，你在跟誰說話呢？」
劉氏站在門口，向走過來的年輕女子伸出手，笑著說：「阿雨，今日有客人來，快過來見禮。」
年輕娘子握著母親的手，踏進這屋裡，朝著路楠和唐瑩點頭一笑為禮，聲音嬌柔地道：「兩位有禮。」
路楠仔細一看，這位趙雨大概比她大三四歲的樣子，樣貌俏麗，身材高挑，是個挺漂亮的女孩子。
劉氏拉著女兒到路楠跟前，對她說：「喏，這位是關公子，那個是唐小公子。」
「直接叫我們姓名就行的，我們就是借住的，哪兒算得上客人，趙伯母趙姑娘千萬別客氣。」路楠搖頭說道。
趙雨又彎唇笑了一下，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嬌俏可人。
劉氏看著她的笑容恍惚了一下，喃喃道：「唉……自你兄長不久前去了公孫將軍那裡，咱們家就再沒有如此熱鬧過了……」
姓趙、前不久投了公孫將軍……
「常山趙子龍？」路楠脫口而出，說完才想起來，在這個時代直呼人家的字是很不禮貌帶著輕視意味的。誰讓《三國演義》里趙雲在長坂坡那一聲響亮的自報家門出了名呢，再說現代人說起三國的時候，叫那些人的字全是親近，已經沒有了輕視的意思。於是她一時嘴快就……
「你知道我兒？」
看著趙家母女臉上瞬間閃過防備的神色，路楠臉微微泛紅，有些尷尬了，幸好燈光暗淡，看不出來。想了半天，她才磕磕巴巴地說：「趙伯母您、您別誤會，我，我其實很敬佩趙將軍、趙將軍的英勇，方才只是無意冒犯，真的只是無意冒犯……」
劉氏以審視的目光看了路楠片刻，似在確定她話的真假，而後才遲疑道：「關公子，你識得我兒？」
路楠面有難色，少頓，勉強說道：「不曾見過，只是聽人說起過……」實在繼續不下去，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您家在常山？為何……」
劉氏神色總算恢復到路楠兩人剛進來那會兒，她搖頭嘆道：「世事多變……實在一言難盡啊！」她目光一凝，「不如關公子說說都聽到了我兒的什麼消息，在哪裡聽到的、你為何稱呼他為趙將軍、他做了將軍……」
隨著劉氏一連串問題說出來，再看一旁趙雨隱隱有著期待的神色，路楠再一次心虛地尷尬了，正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把這個話題移開，就聽唐瑩忽然開口說：「我餓了。」
劉氏被唐瑩一打岔這才想起來，連忙說：「十分對不住，我猛地聽到阿永的消息，高興得忘記原先打算做飯了。唐小公子，你先忍忍，咱們這就去做飯，吃完飯再聊也是一樣。」她拉著趙雨，「阿雨，你來給母親幫忙，關公子給了一隻兔子一隻山雞呢，咱們快去收拾收拾今晚吃。」
趙雨一邊跟著劉氏往廚房走一邊還回頭囑咐：「關公子你們先在這裡坐一會兒，飯菜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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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後，趙雨去廚房洗碗，劉氏跟路楠一起圍著桌子坐著隨意地聊天。她剛把話題聊到她的兒子趙雲身上，唐瑩又冷不丁貌似無意地說：「兄長，咱們都趕了一整天的路，我好累，現在可不可以睡啊？」
這麼一來，劉氏雖然很想讓路楠多說一點關於趙雲的事，也不好再硬拉著她了。她慢慢站了起來，依依不捨地說：「既然如此，關公子就跟唐小公子去休息吧，咱們明日再說。」
路楠眨了眨眼，終於明白唐瑩是在給她解圍，紅著臉略帶尷尬地說：「不好意思，我這義弟人還小不懂事，又心直口快想什麼就說什麼。趙伯母您別介意啊，咱們明日再聊也是一樣的。」
劉氏點了點頭：「說得是，咱們明日有空閑再聊。現在你們快去休息吧。」
唐瑩一手舉著搖曳的燈火，一手拉著路楠出了門，順著屋檐走到另一間屋子裡。
路楠見唐瑩真的在脫衣服準備睡下了，她在房間里踱步，轉了好幾圈，才說：「阿瑩，咱們在這裡休息幾日再繼續趕路吧？」
唐瑩已經利落地睡在了床上，她閉著眼睛輕聲說：「我聽阿姊的。」
路楠像是怕唐瑩不高興，又特意解釋道：「你也看到了，趙伯母和那位阿姊都是好人，她們很想念趙雲。家裡一直只有兩個人，肯定很冷清寂寞。咱們雖然幫不了什麼大忙，但是在這裡陪她們聊聊天解解悶也是好的。」
唐瑩身子往靠牆的裡面移了移，並沒有說話。
路楠嘆了口氣，也慢慢地走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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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時候，路楠和唐瑩就起床了。她們是在這裡借宿，連房錢都沒有付，自然不好意思起得太晚。再說她們這段時間一直趕路，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誰知出了房門一看，劉氏和趙雨也已經起來，兩人都在院子里忙活呢。
路楠一呆，見趙雨拎著一個木桶去院子的井裡打水，連忙跑過去接過木桶：「趙娘子，我來吧。」
趙雨微笑著說：「沒關係，往日家中只有我和母親，這些活多數是我來做的，早已習慣了。」
路楠把井邊拴著繩子的水桶丟進水井裡，搖了搖頭：「現在我在這裡，當然不能讓娘子再動手打水了。你是娘子家嘛，而且我力氣很大，打水這種事根本不費一點力氣。你和你母親一定發現了對不對？昨晚你們吃飽后剩餘的飯菜都讓我給吃了，連熬的湯都給我喝光了。說實話其實我還沒有吃飽呢。我天生力大無窮，也很能吃。」說話間，她感覺水桶已經灌滿了水，微一用力，水桶就被提了起來，「所以我在這裡的話，需要力氣的活兒，都讓我來做就行，不用客氣。」
把水倒進趙雨提來的水桶里，路楠站起身拎著水桶往廚房裡走去。
趙雨也搖頭：「這怎麼好意思？你們總是客人的，母親知道肯定要罵我不懂待客之道了。」
路楠在前面邊走邊說：「什麼客人啊！我和弟弟借宿連房錢都沒有付，幫著做點事還不是應該的。昨晚準備給你們留著的山雞和兔子都給我一人吃完了，我打算今天再去獵一些回來。」她扭頭招呼唐瑩，「阿瑩，愣在那邊幹嘛？過來準備洗漱啊！」
趙雨也跟在路楠後面：「關公子真的不用客氣。你們若有急事的話，還是趕路要緊，別因為我們給耽誤了，那多不好啊。」
「沒什麼急事，我昨晚跟小弟說好了，準備在這裡住上幾日。不知你們願不願意？」路楠把水倒進水缸里，放下水桶，直視趙雨，坦然地笑著說。
廚房裡地方很小，只有一個灶台一塊案板還有一個大瓦缸裝水用。灶壁外有個煙囪。這就已經顯得十分擁擠，並沒有臉盆架子。路楠找了找，才發現洗臉的木盆放在靠門帘右邊的地上，從地上撿起來，端著往外面去。
趙雨也大大方方地回道：「當然是願意的。別的不說，關公子應該注意到了，母親一直很想多知道一些兄長的消息。所以如果你們能住下來，母親一定是很高興。」
「你們不嫌我們兩個煩就好。我們拿著臉盆去外面井邊打水洗臉嗎？」路楠舉著臉盆問。
趙雨立時退開一大步，差點退出廚房去了，小聲地說：「嗯，平常我和母親都是在那裡洗漱。呃，我剛剛是怕你不知道水要倒進水缸里才進來的……」
路楠有些不解地說：「我知道啊。」她一手臉盆一手水桶，「咱們出去吧？一會兒你母親和阿瑩該急著要洗臉啦。」
趙雨笑著一點頭，扭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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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伯母，我打算進山裡去再獵一些動物。如果不怎麼順利的話，可能中午就不會回來了。您和趙娘子不用特意等我……」路楠在劉氏拿出布料針線坐在院子里準備做活兒的時候，輕快地說道。
坐在井邊漿洗衣物的趙雨身子一頓，抬起頭來撫了撫鬢邊垂下的幾縷髮絲，遲疑著道：「關公子，焦家村這一塊都是深山老林，附近的山中有些什麼村裡人都不知道。小動物還好說，若是遇到了狗熊或者狼群之類，只怕甚是兇險。你獨自一人，怎可犯險？」
「阿雨說的不錯，關公子切不可獨身一人往深山裡去。我們娘倆留你兄弟二人住宿也決不是為了房費的。你實在不必過於掛懷於此。」劉氏也介面勸慰著。
路楠倒是不曾深想，聽她們母女二人這麼一說傻了一下，然後微微蹙眉問：「多謝伯母和趙娘子的關心。這村子在這裡坐落多久了？怎會無人對附近山中有所了解？若真有那種危險的動物，村中這麼幾戶人家，又要如何防範？」
劉氏眉頭緊鎖，嘆聲道：「這焦家村連我們娘倆也不過十幾戶人家而已，大都是自家吃自己的，極少去十幾裡外的鎮子上。關公子所說，咱們也不是未曾考慮過。據說野獸大都畏火，伍長要我們每家夜裡輪流在村口點上三支火把。平常時候也盡量不進山去，都是約好日子各家男子一同去的。」
路楠以前真的沒有想過這樣的小山村裡會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隱患，她聽著劉氏的話，怔了怔，口中低喃了一句什麼才又抬頭直視著劉氏問：「伯母，你們村子里的人以前一起進山，可曾見到兇猛動物？」
「未曾聽聞。」一旁的趙雨搖了搖頭。
「那……」
「哐當哐當哐當————————」一陣銅鑼聲打斷了路楠未出口的話語。院中的四人都被這連綿不絕的刺耳聲響驚到，齊齊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劉氏站起身亟亟過去打開院門往外而去，趙雨緊隨其後，口中對站在院中的路楠和唐瑩解釋道：「這是村子里發生緊急事情時才能敲響的示警……」
路楠面色一緊，拉起唐瑩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