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夏伊在敲我的房門，我沒有開。很多事情需要重新去思考，讓人覺得安心的何甜，在夏伊的嘴裡，成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壞人。那麼讓我覺得安心的夏伊呢？她在我面前展露的另外一面，讓我心驚。有朝一日，她會不會也算計我？或者，這本來就是個騙局，只是我身在其中不自知罷了。我有什麼值得讓夏伊對我這麼好？沒有。我不是沒有優點，只是那些在我看來完全不足夠去吸引夏伊。她為了我和胡錦翻臉，她帶著我離開那個城市，她處處維護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夏伊隔一會兒就會來敲門，語氣從最初的勸哄到了後面的威脅。

「你要再不開，我就砸門了啊，聽到沒有？莫夜？」夏伊在門外喊話，我能感覺到她話里的焦躁和不安。

起身，走到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擰動了門鎖，開了門。

「你幹嘛鎖門？」夏伊就站在門口，看我開了門，一把抓住我的肩，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遍。

「這點事就想不開，你以為我幾歲？」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擔心。

「你是看著聰明，其實是死腦子。有了事只會藏在心裡，琢磨來琢磨去的就鑽了死胡同。你說你自己幾歲？不還有年少輕狂，為情所困的時候。」夏伊放開我的肩膀，伸出右手拉起我的左手，衣服袖子滑落下來，剛好露出手腕上的傷疤，清晰的刺人眼。

我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低頭淺淺的笑了。夏伊說的話，倒是給了我條路。我何必在這裡猜來猜去的，有什麼乾脆的說出來不就行了。拖拖拉拉的鈍刀割肉，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給彼此一個痛快。

「夏伊~你有騙過我嗎？」有了主意，也就沒什麼猶豫的開了口。我抬頭，留意著夏伊的表情變化。

「有。可我從沒想要傷害你，也不會去傷害你。這一點，你要牢牢記住。」夏伊沒有戴眼鏡，她的表情坦然，說話也沒有遲疑。

「你過去騙過我，現在騙過我，那麼將來你還會騙我嗎？」我不想總是被人欺騙，哪怕是善意的謊言。

「會。有時候，人不得不撒謊。我以為你明白的，莫夜~」夏伊的話好像意有所指，而她的視線緩緩掃過我的身體，最後落在我的左手那裡。我一下就明白過來，她根本就沒相信過我的解釋，她知道在這道傷疤後面的故事被我隱藏了起來。

「我也騙過你，所以我就沒資格要求你對我誠實是嗎？」我舉起手，再次露出那道傷疤。

「我沒有這樣說過。」夏伊否認，可她的神情告訴我，她就是這個意思。

這道傷疤後面，隱藏著的是我最不願意回想的往事。隨著歲月的流逝，有些我們以為不會忘記的事情竟然會連影子都變得模糊，而有些我們以為很快就會忘記，必須去忘記的事情卻是怎麼都無法從記憶里被抹除。我有多希望自己的腦子和電腦一樣，刪掉一切，格式化，乾乾淨淨的。

「夏伊~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個傷疤嗎？」我從來都沒對人說起過去，哪怕是和我交情最好的燕子，我也是隻字未提過。心裡堆積的情緒，都找不到出口發泄。夏伊說她過的很累，我又何嘗不是？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不戴面具！我自己也戴著面具，不是嗎？所以才會羨慕燕子，至少她活得很真實，一言一行都是真情流露。

「我可以說不想嗎？你的過去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現在和將來。」夏伊走近了，近的我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她伸出手，把我抱進懷裡，我的身體有點僵硬，不太習慣她的親密。

「你真的喜歡我嗎？」我低聲的問夏伊。在我看來，那一直就是夏伊的玩笑。

「最初是假的，現在是真的。」夏伊難得這麼坦誠，這麼正經。

「那我可以拒絕嗎？」我的聲音很低，低的就像是蚊子哼哼。我從來沒把夏伊的話當真，現在告訴我是真的，我也很難去接受。想起那時對胡錦朦朧的好感，沒有發芽就被扼殺了。而對夏伊，我沒動過那種念頭。如果不動心，就不會怕傷害。沒有了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更何況，我不覺得自己有好到讓夏伊著迷的地步。哪怕她親口承認了，我也沒真實感。

「你每年都可以拒絕我一次，直到你再也拒絕不了。你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在機場我給過你機會的，你選擇和我一起來海城，記得嗎？」夏伊呼出的熱氣，讓我的耳朵發燙。偏過頭，想躲避，卻被夏伊一口咬住了耳垂，慢慢的用牙齒磨著。

我驚慌的推開夏伊，捂住自己的耳朵往房裡退，臉頰火辣辣的像是要燒起來。夏伊笑著步步緊逼，一副「你叫，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色狼樣。

不好，難道今晚夏伊要「生米做成熟飯」？我退著退著，一個不小心，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到了床上。

「嘿嘿~你看，這就是天意了。」夏伊看我這樣，摸著下巴，壞壞的直笑。

「叮咚~」門鈴響了。我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卻被夏伊壓了回去。

「有人來了，我去開門。」我掙扎，無奈雙手被夏伊牢牢的壓在床上。她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壓的我呼吸都有點困難。門鈴一直在響，不知道是誰來了。

「我對同性沒感覺，真的。」我無比真誠的看著夏伊。

「你說你不喜歡女人是！難道我表姐一直是男扮女裝？那她也算是厲害了，能瞞住這麼多人！」夏伊居高臨下，笑的開心。

「說你是男扮女裝，我覺得可信度還強點。你看你，強逼良家女的戲碼都演上了。」除了我和夏伊，多出了一個說話聲音。

我和夏伊齊齊扭頭看門口，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站著。前面的，也就是說話的是何甜。後面的，沉著臉的是，秋！

「秋？」夏伊恍惚的叫著秋的名字，好像她在做夢一樣。

「何小姐~我有點事情要和她們兩個談，你可以走了。你的這份人情，董事長和我都會記著的。」秋拍了拍站在她前面的何甜的肩膀，緩緩地朝我和夏伊走過來。

何甜複雜的看了我們一眼，離開了。

秋走到我們旁邊，蹲下身子，冷冷的掃視我和夏伊交疊的身體。

「你們這樣算是什麼？」秋問夏伊。

夏伊沒有回答她，扭過頭，默默地看著我。

「還不起來。」我推開她，這次很容易就獲得了自由。

「我在客廳等你們。」秋站起身，自顧自的出了房門。

「她還是那麼喜歡撬鎖。」夏伊獃獃的站著，喃喃自語。

我想起初次見到秋，她也是擅自開了我家的門進來。

「出去！」夏伊像是回過神了，抬腳就走，我跟著。

夏伊，我，秋~三個人坐到了客廳里。我成了夾心餅，兩邊都是「狼」。想說話，又覺得這一開口沒準就沒好事。掙扎了一會兒，三個人還是悶著。

「秋~好久不見啊！」硬著頭皮說話，卻是這麼一句。我那個後悔啊，還不如不說話呢！

「，你來幹什麼了？」接下里說話的，卻不是秋，而是坐我右手邊的夏伊。

「你表姐一直在找你，沒想到你會在海城。」秋的聲音有點沙啞。

「找的是我們才對？你是來打頭陣的，胡錦什麼時候到？」夏伊一點彎子也不繞。

「你會跟我回去嗎？」秋問的不是我，她的問題似乎只針對夏伊。

「你說呢？」夏伊慵懶的靠著沙發，眯著眼。

「我請你回去，你回去嗎？」秋很執著。

「誰請都沒用。」夏伊回絕的毫無餘地。

「為了她嗎？」秋把我的臉扭向她，陰森森的盯著我看。

「我為的是自己。你還不了解我嗎？」夏伊從後面擁住我，她的臉貼著我的臉。我感覺到了秋的變化，她顯露出來的那淡淡的失望。

秋放開了手，夏伊沒放手，我沒敢動，因為夏伊正掐著我腰裡的肉。不用扭頭看，我也能知道，這兩人正在默默的對視著。無聲的較量嗎？

「何甜的電話是我接的，這個消息我還沒告訴胡錦。勸你還是趕緊離開海城，我最多只能幫你拖延到明天早上。」秋的話，是我沒想到的。她竟然幫了我和夏伊一把。

「謝謝你。」夏伊的道謝，說的似乎有點勉強。

「就當是還你這些年的人情，我們兩清了。」秋點頭，冷冷淡淡的回應。

「沒想到出賣你的會是何甜，她一直都很喜歡你，你知道嗎？」秋難得說這麼多話，還是八卦。

「你也知道？」夏伊有些許的意外。

「你們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秋回答。

「那你看出她是個厲害角色了嗎？因愛不成，就出賣我，心夠狠。」夏伊放開了我。

「能做到成全的人，不多。」秋垂下眼，依舊冷淡。

沒有多待，秋就走了。臨走的時候，她對夏伊說：「沒想到，還是你自己放的手。」

夏伊只是笑笑回她：「你該慶幸，我長大了。」

秋走了之後，夏伊就讓我收拾東西，準備連夜離開海城。

「莫夜~你說秋為什麼會幫我們？」夏伊重新戴上眼鏡，邊收拾邊問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選擇了沉默。

「也許就像她說的，只是還我的人！」

夏伊自己回答了自己，像是想起了什麼，有點出神。

「莫夜~我的心裡一直都一個人。」最後，她告訴我，她心裡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