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霸道的人
這是在過寒假。
可是何曉意覺得在過暑假一般,每天她都燥得慌。
「媳婦兒,快,我娘給煮的雞蛋,我沒捨得吃,給你。」
「媳婦兒,烤紅苕,特香!」
「媳婦兒,你快把鵝卵石吐了吧,我偷了我娘的冰糖給你帶來!」
「我可告訴你們了,何曉意是我楊青山的媳婦兒。」站在大石頭上:「以後我玩兒的時候都要帶著她,你們誰欺負她我就揍誰……」
……
何曉意沒想到,這個上趕著當自己未婚夫的人居然還那麼盡職盡責。
從何家到楊家那條路都跑大了吧,每天沒個十遍也有八遍。
何曉意從來沒在乎過訂親什麼的。
她就不信自己還掙脫不了封建的餘孽嗎,離她長大還有十多年呢。
可是,有人卻是戀上了她一般。
這麼親熱熱情,讓何曉意都有點受不住了。
「看起來比劉家那個狼心狗肺的好多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秦香蓮是看楊青山跑得這麼勤,心裡也對楊家男人很混的糾結放下了。
正如何大慶所言,只要不殺人放火不危害社會,不打自己的妻兒還有人性就行。
這個時代啊,混一些還免得被人欺凌。
他這一次豁出老臉去求梅鄉長,欠了這麼大一個人情,結果卻被劉家利用了。
真正是太可惡了!
何大慶有時候都在想,他這麼爽快的答應了楊勇的請求,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那小子敢做敢當敢為曉意出頭。
遇上這種渣,理是沒辦法講了!
「也不知道高冬雪有沒有想通。」楊家這門親事高冬雪不同意何大慶夫妻倆都是看出來了的:「婆婆了媳婦日子才好過。」
「管她呢。」何大慶道:「我們曉意又不進他楊家的門,我們要給她修房子,讓她們單獨出來過。她高冬雪要是對我們曉意好,我給她一個好臉色;要是對我們曉意不好,我理都不會理她。」
這倒也是!
只是讓他們夫妻倆都沒想到的是,大年三十那天上午,楊青山屁顛屁顛的捧來了一雙新布鞋。
「我娘給你做的。」楊青山道:「你試試合不合腳,我爹說原本該給你做新衣,但是我們家實在太窮了,買不起布料,只有布殼。」
何曉意看著這雙布鞋鞋面雖然是鑲的布條,好在左右兩隻腳很對稱,寬窄都很合適,看得出來,是用心做的。
看來,高冬雪應該也是接受了何曉意要當她媳婦的現實。
「呵呵,我們倆親家還想到一起了。」這一下秦香蓮高興了,從籃子里掏出一雙新布鞋遞給楊青山:「我給你做的,也試試。」
「謝謝嬸兒。」楊青山高興的嘴都咧到了耳朵背後。
這當真是要結親家的節奏!
何曉意看著手上的布鞋沒有動手,結果有人還要幫她穿!
「試試,試了我好回家給我娘回話。」楊青山抓著何曉意的腳不放,大有不穿就不行的節奏。
何曉意只能傻傻的任他擺布。
「嗯,長短大小都合適。」楊青山站了起來左右端詳一番:「合適。」
「嗯,確實是合適。」秦香蓮大腹便便已經彎不下腰了,不過看著楊青山對女兒的好她特別的滿意,連高冬雪都給女兒做布鞋了,就說明這門親鐵板訂釘釘子了。
楊青山也穿了上未來丈母娘給做的布鞋興高采烈的回了家。
「我怎麼就眼瞎了呢?」何大慶看著楊青山離開后拍著腦門後悔得不行:「我怎麼就被劉家給騙了呢?」
「我早說了劉家不靠譜。」秦香蓮一邊捶著自己的腰一邊道:「現在就看楊家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好不好呢?」
現在好也不知道以後。
「希望這一個是個兒子。」秦香蓮下意識的低頭摸了自己的肚子:「不管怎麼樣,也能留下來照顧一下曉意,相互有一個扶持。」
再生女兒的話她也不可能再招贅啊,等自己老了走了,何曉意被人欺負也無人知道。
這將是她的遺憾!
何大慶聽到這話眼前一亮,他也一直想要個兒子,可是又不敢說出口,怕秦香蓮又給戴一個重男輕女的帽子。
夫妻倆大約是各有心思,何曉意全然沒在意。
她現在就一心想治口吃。
更何況,她還小,說一句話都說不清楚又不能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天賦,好事不在忙上。
山村的過年還是很熱鬧,鞭炮、殺豬宰羊的。
山裡人會餵豬,家家戶戶一家只喂一頭豬,叫過年豬。
豬崽都是從山外背回來的,喂大了就過年殺了吃,從來不會賣。
賣給誰啊?
大家都自給自足。
要是運到山外去,坡坡坎坎的沒法子。
何曉意覺得這就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表面看其實也沒什麼問題。
至少還能吃上肉,見著油葷不是。
也沒怎麼挨餓。
因為在山裡,沒有田只有土,上公糧的事都給免了。
這一點大家都很高興,說是託了政府的福。
沒有田自然就缺米,都是養了雞鴨背出去賣了換點糧食回來,一天三頓都是稀飯。
不是紅苕稀飯就是玉米疙瘩稀飯。
大年三十,居然破天荒的看到了白米乾飯。
「我何家的祖宗們又過年了啊。」何大慶在給祖宗的香火牌上香,供桌上有一個刀頭肉一個雄雞公還有一碗酒:「又是一年,家裡做著過年飯,你們看見什麼吃什麼,也不要見怪。來年保佑我們一家平平安安,添個胖娃娃。」
何大慶邊說邊磕頭做恭喜。
卻沒招呼何曉意一起去。
何曉意明白,鄉下很多地方的風俗是祭祖的時候女孩子和媳婦兒都不可以參加。
秦香蓮在旁邊叫著吃團年飯了。
飯桌上通過夫妻二人的談話才明白何大慶這一家子也是解放前為了避亂搬進山裡來的,搬進來沒兩年他老娘就病死了,何大慶娶了秦香蓮還沒有生下何曉意的時候老爹又沒了。
所以,何家在嶺北山村既是外來戶又特別的人丁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