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之於眾
「呵呵，我們曉意也知道心疼人了。」秦香蓮想高冬雪大約是誤會了自己眼裡的怒意。
她不在乎別人知道她女兒要嫁給劉二娃的事實，只有這樣才能將這事兒鐵板上釘釘子。
她在乎的是誰說她女兒是傻子。
「我們曉意可比一些自詡聰明的人心疼人。」秦香蓮道：「女大十八變，以後我們曉意會越變越聰明。」
「噗嗤！」不知是誰帶頭笑出了聲，結果全院壩的人都毫無忌憧的笑了起來。
笑秦香蓮的掩耳盜鈴；
笑秦劉兩家的這門親事；
笑秦自蓮的自欺欺人。
女大十八變，變的只會是容顏外貌，豈能變聰明。
傻的都能變聰明，那這世間還有什麼不可以變呢？
「咳咳。」何大慶端了一個搪瓷茶盅從屋裡走了出來，清咳兩聲示意他的存在。
這個搪瓷茶盅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獎字。
據說是老爹一次出山時遇上山火連忙去撲救得來的。
見何大慶出來了，笑聲嘎然而止。
在這個落後的村落里，他們對村長這個官還是很敬畏的。
「大家都知道了？」何大慶道：「這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好事壞事相對於誰而言的？
何曉意覺得老爹引用錯了，文化不高識字不多的原因，據說他是高小畢業，看來那個畢業那個字得改成結業才行。
「不對，我說錯了，咱這次是好事傳千里。」何大慶道：「沒錯，我和劉家是訂了親。」
全場嘩然！
沒想到何大慶卻是公開承認了這一件事。
何曉意更是大窘了，她一心想的是等自己大點有機會就將這個童婚給解決了，誰知道老爹這是要生米煮成熟飯的前奏。
「我家曉意老實，劉二娃也沒有多的言語，我想出他們很般配，好女婿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既然找到了就不能錯過機會。」何大慶又清咳了一聲：「所以，這件事大家都不用費心猜疑了。」
「一個女婿半個兒，我現在也沒個兒子，以後我養老還要靠劉二娃。」何大慶道：「我也會待他如親兒子一般的。」
這是將劉家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
將一個傻姑娘說成是老實，還真是不要臉。
他還將自己兒子要入贅的事都說了出來，太過份了。
江梅心裡恨得要命，男人說要忍，此時臉上就是一副高興的樣子。
「真是恭喜你了，連二娃的媳婦都找到了，省心不少啊。」高冬雪皮笑肉不笑的對旁邊的江梅道：「村長的千金，你們可攀上了高枝兒。」
「是啊，有些人想攀還攀不上呢。」江梅的氣正不知道往哪兒放：「確實是我劉家的福氣了。」
不冷不熱，不軟不硬的說了一句。
「一個傻子也值得你得瑟了？」高冬雪一向和江梅過不去，忍不住低聲刺了她一句。
「啥，你說誰是傻子？」江梅瞬間提高了嗓門兒：「高冬雪，你說誰是傻子？」
秦香蓮的眼光一下就射向了兩個女人。
故意的，江梅就是故意的。
「我是傻子，總行了吧。」高冬雪也是豁出去了，劉二娃和楊青山是同一天出世的，自己兒子長得比他高大，人也聰明，他要去上學了，自己的青山也一樣要去上。
人是賣了身當女婿上了戶口去上學，自己家是賣光了所有的雞鴨借遍了所有的親戚交了八百元的罰款上的戶口。
至於上學這件事，全靠村長何大慶了。
她忍！
「咳咳。」何大慶再次清了清嗓門，環視了一下眾人：「都沒事了吧，都沒事兒就聽我講。」
當然是聽你講了。
「這次上學的事我們要感謝黨和政府，感謝梅鄉長。」何大慶的開白場一向都是這樣的：「梅鄉長說了，我們嶺北山村是這個鄉最遠最僻的山村，計劃生育跟不上是我這個做村長的責任，但是，教育再跟不上，那她也有責任了。所以，這次我提出讓幾個孩子出山上學的事，梅鄉長就立即找了學校協商，咱們村的孩子只要有戶口都可以去上學，上同一個班，方便照顧，學校專門騰了兩個房間做宿舍供我們村的孩子住，吃飯問題就各自帶米去食堂蒸，每日也有值班老師照顧他們生活的……」
何曉意聽完覺得那個梅鄉長真是考慮得很周全了。
只不過，說要上學要戶口，全村九個可以上學的孩子就只有三個標準了。
何曉意、楊青山、劉永勝。
劉永勝就是劉二娃，上戶口前才給取的名字。
「大慶啊，我家三娃也上學了。」李大伯在高凳子頭敲著葉子煙：「可是，這戶口沒辦法啊，要那麼多錢，八百啊，我們上哪兒去抓？」
「就是，我們干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哪有錢上戶口。」旁邊古家的女人嘀咕：「要不然就不上學了，上學能抵什麼用，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看我沒上過學不也一樣活。」
「愚昧！」何大慶聽到這話很生氣：「梅鄉長說了，再窮也不能窮了教育，為什麼我們村這麼窮？」
還不是因為住在山裡，祖祖輩輩都住在山裡，窮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因為我們不懂改變。」何大慶每每去鄉上開個會就會總結經驗教訓，他覺得這些人都該去開會，都該好好認真的學習一番：「就拿生娃來說，早就說了只生一個好，少生優生幸福一生，你們偏不聽，躲著也要生。計劃生育的人翻兩座山進來容易嗎？不容易，結果，連你們人影都看不見，全給躲進了大山裡不回來，等人一走，你們就出現了，生了老二生老三，生了老三還有老四老五，現在知道窮了？」
「那我們以前生個七八個十來個不也一樣過日子？」李大伯道：「我娘生了我們十一個呢？」
活了幾個？
都吃飽穿暖了？
「活下來的都在你面前了。」李大伯說起這事兒還是挺難過的，娘生了十一個，夭折了六個，半道上沒了的三個，最後長大成家的只有兩個，他和一個兄弟：「哎，都是窮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