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個法子
「廠長」
「二狗子」
「結巴」
「永勝媳婦兒！」
「傻姑娘」
……
從這一天起，小小的龍集鎮上中心小學就有了這麼幾個綽號。
最響亮的莫過於廠長。
「老師，我也沒辦法。」楊青山兩手一攤：「手絹我昨天不知道掉哪兒去了，這個鼻子就是要流，我止不了。」
又濃又多，陳老師看著他有一種幾天都吃不下飯的感覺。
何曉意知道，這個好像也是一種病。
不過要怎麼治她不明白。
讓何曉意驚訝的是，陳老師第二天給帶了五張手帕。
「我把我家裡的全給你帶來了。」陳老師還拿出一個鎖針將帕子鎖在了楊青山的肩膀上：「你給我記住了，用手帕擦，用手帕擦，用了這張還有那一張，鎖在這個位置我看他怎麼會掉。」
一個九歲的大男生了，胸前用別針吊著一根水紅色的手帕，真是太扎眼了！
何曉意只要一看到楊青山這幅裝扮她就想要笑，偏偏還不能笑出來。
她現在是結巴。
同學們都不理她。
下課的時候，女生們就丟沙包、跳橡皮筋，何曉意軟軟的趴在桌子上看向操場。
「這孩子……」陳老師路過的時候有點心酸了：「你怎麼不和她們一起玩啊？」
和人家一起玩，讓人笑話自己嗎？
關鍵是，就算是這樣笑話她，也沒人願意和她玩啊。
說她傻說她笨。
「何曉意。」陳老師很難有心思管孩子，但是對這個女孩子同情大於師生情吧：「你告訴老師，你心裡是不是特別想玩。」
何曉意搖了搖頭，早過了玩的年紀，沒興趣。
「那你是不是特別想說話。」看著也不是太傻，怎麼就成了結巴了呢。
這一次何曉意猛烈的點頭了。
她得說話啊，連話都不能好好說還怎麼辦？
她真是後悔上輩子學農業了，要是學了醫至少也知道怎麼治結巴。
眼下，何大慶夫妻二人都準備生二胎了，更不可能帶她去大醫院治療了。
而且，就算秦香蓮是一個好媽媽，她也沒有本事掙錢給她治啊。
「我看過一個故事。」陳老師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那個方法對你有沒有效。」
撿個鵝卵石放進嘴裡說話？
「我看那也是一個女孩子寫的她自己的故事，就是從小不會說話有結巴。」都怕傷害到何曉意小小的心靈了，陳老師道：「她聽人說用這個辦法放進嘴裡去讀書可以治療，她就拚命的讀，讀到滿嘴都是血泡都沒有停下，一年以後，她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簡直了三年，現在她還能當主持人了。」
真的可以嗎？
何曉意的眼睛第一次看著陳老師瞪得老大。
「你要不要試試？」陳老師越發肯定這個孩子不是太傻：「有一句話叫只要功夫深，鐵棒能磨成針。」
試，怎麼能不試呢。
何曉意一下就跑出去了，她在操場上角落裡四處看。
最後在草叢裡撿到了幾個鵝卵石，不過大大小小不一樣。
何曉意拿去食堂邊的水槽里洗了洗，然後一個個輪換著放進嘴裡。
太大，不行；
太小，也不行，萬一咽下去噎死了怎麼辦，多不划算。
最後，找一個合適的，何小意就特別的高興。
「小小的船，彎彎的月亮小小的船……」為了幫她練習，陳老師都犧特牲了課餘時間單獨教她課文。
字何曉意是認得的，可是說不出話來。
嘴裡含著一塊鵝卵石更是辛苦得不行。
「小……」一張口，口水直流，第二個字半天說不出來。
「老師，您先教我吧，我會了我教何曉意。」劉永勝見狀走了過來：「老師，您教我識字。」
「真是好孩子！」陳老師高興的摸了一下他的頭：「行，我也看過了，你們幾個你最聰明，又勤奮還記性好，我教你兩次你就應該能記下了。來，我先教你……」
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何曉意抬眼看著這個溫馨的場景，就不知道會不會變了味道。
他劉永勝真的要教自己？
何曉意的猜測半點沒有錯。
陳老師教完他，他就會跳過來喊。
「來，何曉意，我教你，你認真的讀啊」然後一字一句的念著。
等陳老師一走，他丟下自己根本就不管，自個自的去看他的書寫他的字了。
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個愛學習的好兒童。
可是，他這陽奉陰違的性子真的是太嚇人了。
僅僅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啊，心思藏得這麼深。
何曉意也就當自己是傻子，從來不去揭穿他。
「彎……彎……」何曉意讀著。
「彎彎的月亮小小的船。」楊青山一邊和黃偉打鬧一邊道：「何曉意，你真是傻子，我聽了陳老師兩遍都記住了，你還記不住，還要你女婿教。」
何曉意低下頭就當沒聽見。
陳老師教劉永勝的時候，楊青山從來不會認真的聽，上課有時候都在睡覺，下課就打鬧。
陳老師罵過很多次，上課風都吹得倒，下課狗都攆不到。
但是，有一點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記性依然也好。
每次抽著回答問題的時候依然能答上。
「楊青山，你要是認真讀書，肯定能和劉永勝一樣厲害。」陳老師忍不住鼓勵他。
「不會的。」楊青山搖了搖頭：「至少有一樣我比不上他。」
陳老師點了點頭，這孩子有自知之明啊。
「陳老師，不要臉這一點上我楊青山甘拜下風。」說著他還朝著劉永勝雙手抱拳：「請多多指教。」
這是他們出山以來第一次在何老師的宿舍里看那個電視學來的招。
何曉意心裡點了點頭，楊青山觀察很仔細，自己受的虐待他看在了眼裡，而且似乎處處和這個小子做對。
也是，他們壓根就不是一個幫派的。
小孩子分幫派划三八線，這一點兒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