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頭被搶了
「師叔,其實我也很願意跟您聊聊天,慢慢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只是您老人家精通「化影」,「入虛」,「御器」,保不準還有什麼厲害法術。為了弟子的人身安全,還是等你死了再與你細說吧!」秦言望著老者凝固了的絕望憤怒的表情,無限唏噓地道,「您老人家還真是膽大,竟然直接用手去拿沾了「瀚血」之毒的暗器,就算是師父也沒您這麼大膽量啊!」
「師父他老人家一直對您念念不忘,他已經派了好幾個師兄出來尋你,囑託我們一定要帶回您的人頭。可惜你老人家仙蹤難尋,弟子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才找到這裡,差一點功虧一簣,最後還多虧師叔您同時精通三系技法,這才讓弟子有了可乘之機啊。」
「至於我倆之間的過節,哦,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十一年前歸林庄死在您手下的那對夫婦,他們就是我的父母。您大概已經記不得了。若不是師父說起,連我都記不得了。您瞧,您死在我手下,一報還一報,這也不算冤枉吧!一會兒您到了下面,弟子會給十殿閻羅多燒紙錢,請求他們用十八地獄款待於你,償還生前罪孽,您也不要怨我……」
秦言半跪在地上,語氣輕鬆,絮絮叨叨地說著,只是不知不覺間雙眼微有水光泛起。
老爹老娘,雖然已不記得你們是什麼模樣,孩兒總算還是給你們報仇了!
十一年來,自己在魔窟中苦苦掙扎,不敢有絲毫懈怠,終於等來今日這一刻!
只可惜短暫的欣悅散盡之後,接下來佔據心頭的卻是無盡的空虛。
人生大仇得報,本應是無比暢快淋漓之事,當仰天大笑,縱情高歌。緣何我卻如此悲傷?是因為支撐著我成長的信念再也不存在了嗎?
他抬起頭來,望著天邊暮色,心頭一片迷茫。
也許從今之後,唯有奉終生窮究於大道,才是此身最後的寄託吧!
就在這時,一絲不尋常的靈炁波動從不遠處傳來,突如其來的強烈警兆頓時打斷了他的感慨和迷茫。
他驀然起身轉頭,眼神透往竹林深處,追捕著那一縷若有若無的陌生氣息,沉聲喝道:「什麼人?」
回答他的是沙沙的風聲。他能聽得出來,這不是尋常的穿林之風,而是由無數個「小東西」扇動翅膀所彙集成的恐怖聲響。他心下大駭:莫非老東西還做了什麼布置,要與我同歸於盡?
風聲迅疾而至,面前的翠綠竹林忽然從中炸開,大團色彩斑斕的煙霞雲霧洶湧撲來。秦言立時瞧清,那是由成千上萬的蝴蝶交織而成的雲霞。
芳華蝶!
芳華之毒,甚於蛇蠍!
秦言還記得,自己在修鍊「瀚血功」第三重「煅骨」之時,曾經用過的材料中就有一隻芳華蝶。當時就是這麼一隻小小的蝴蝶,卻讓他嘗到了萬蟻噬心般的痛苦!
所以在第一眼看到這一大團蝴蝶雲霧的時候,他的腳下就已經發力,一下子竄出老遠,徑直投入旁邊的竹叢中。
那團蝴蝶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朝血泊撲去,將老者的屍體重重包裹住,無數翅膀拍打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振響。秦言就站在十餘米外,死死盯著掩藏在蝴蝶群中若隱若現的人影,不住猜測他的來路!
『那傢伙是什麼人,跟老東西什麼關係?本少爺現在手腳受傷,隨身攜帶的長劍也弄丟了,打起來只怕討不了好去!』
蝴蝶雲霧在老者身上籠罩數秒之後,忽然從中分散到兩旁,露出其中之人的模樣。那是一位輕紗掩面的女子,看起來頗為年輕,正饒有興趣地朝秦言看來。
秦言更在意的是她腳下老者的屍體,他親愛的師叔已經沒有了頭顱,可憐兮兮地躺倒在血泊中,哪還有半點安詳模樣。
他心中一急,沒了人頭怎麼回去交差?當時就忍不住叫出聲來:「喂,你把我師叔的腦袋弄哪去了?」
女子眸中似有笑意:「小弟弟,你可真有意思。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了。」
秦言嘴角一陣抽搐,按下心中罵人的話語,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緒,仔仔細細地打量起眼前之人,隨即展露出和煦的笑容,拱手道:「這位姑娘,在下秦言,這廂有禮了!」
女子眼中笑意更盛:「我知道你叫秦言,你先擦乾了眼淚再跟我說話吧。」
秦言聞言心中一驚。這女子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姓名,莫非她一直在跟蹤自己?可自己一路過來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啊!
彷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女子說道:「小弟弟,你不必驚慌,我從烏鄉鎮才開始跟蹤你。你在鎮上到處找人問東問西,想不引人注意也難啊!只是倒沒有想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血衣盜還真讓你給找著了!」
我的娘,從烏鄉鎮就開始了!秦言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枉我自詡為一代反追蹤的宗師,連師父都對我稱讚有加,卻被人跟蹤了百多里都沒有察覺,真是連帶著師徒倆臉都被打腫了!
「運氣,運氣罷了!姑娘對在下如此青睞,跟了一百多里,還真讓在下受寵若驚啊!」秦言勉強擠出笑容,謙虛了幾句,然後迫不及待地發問,「請未請教姑娘芳名,仙鄉何處?」暗想先打聽清楚你的來路,等本少爺養好了傷勢,再去你家找回場子。不就是個地元高階,外加幾萬隻芳華蝶嗎,本少爺全力出手,未必就沒有一戰之力!
「我以蝶為姓,你可以叫我蝶仙子。」說到此處,女子的語氣轉為淡漠,「你既然是血衣盜的師侄,想必也就是魔尊血狼僧的徒弟了?」
秦言一直小心注意著她的臉色,此刻見她眼神不對,便道師父可能跟這廝有仇,連忙搖頭道:「仙子弄錯了,家師是燕婆婆,血狼僧乃我師伯,在下對他敬畏得很,豈敢亂認。」
「是便是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問你,黃凡可是你師兄?他現在怎麼樣了?」蝶仙子語中稍稍透出殷切之意。
黃凡?不就是門中第一位修鍊「瀚血功」到第五重的師兄嗎!可惜他在第六重的關頭沒有突破,死翹翹了。師父還為此事傷心了好幾天呢,每次想起師父那時候的眼神,秦言都覺得不寒而慄啊。
看這蝶仙子的眼神,莫非對黃凡有意思?我要是告訴她實話,她會不會暴跳如雷,拿我泄憤?
秦言點頭道:「黃師兄是門中奇才,各位師叔師伯都對他器重有加。他最近才剛剛出關,又有新的突破,出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去了。」
「他去了哪裡?」
秦言攤了攤手:「我不知道。」
蝶仙子神情一凝,動人的眼眸中透出冰冷之意。秦言左手捏住身邊一根竹竿,防備她暴起傷人。
片刻之後,蝶仙子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道:「既然是秘密任務,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了。」
秦言臉上堆笑,道:「仙子的問題我都已經回答了,還請仙子回答我的問題。您看您拿著我師叔的人頭也沒有用,還怕弄髒了仙子的衣裳,不如把它還給我,我也好回去向師門交差。」
蝶仙子搖頭道:「血衣盜和本門頗有淵源,他既已伏誅,我得帶著他人頭回去稟告師尊。」
秦言心中大罵: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嗎,血衣盜伏誅可是你的功勞?要換了你真刀真槍的對上血衣盜,說不準被割去的就是你的人頭了!
他臉上的笑容快要散盡了,懷著最後一點希望說道:「仙子冰雪聰明,想必也明白先來後到的道理。您既然與我黃師兄有緣,何不看在他的面子上讓我這一次呢?」
蝶仙子淡淡地道:「這次讓不了,下次吧。」
秦言心頭怒起,手上一用力,半截竹竿被從中掐斷。他握住那半截武器,緩緩直起身子,面上一片肅冷:「你這賤人好不曉事,非得逼你大爺動手。我只用左手就能幹得你死去活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