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強出頭抱打不平
「賠錢!」
「對,賠錢!你這老倌兒弄丟了我家老爺的貨物就得賠錢!」
街道上人來人往,突兀的叫嚷聲引的行人駐足觀望,只見有個錦袍胖子帶著幾個惡漢圍著位老漢叫嚷。
「這位大官人,是小老兒弄丟了您的貨物,理當賠償,可小老兒除了手上這幾枚錢與攤子上幾個篾器實是別無長物了……」
那老漢守個篾器攤子,一口中原口音的官話不住的向那錦袍胖子哀求打躬作揖。
老漢身後還有個瘦瘦小小、不知所措的丫頭,顯然是被嚇著了。這丫頭儘管瘦小儘管一身破衣爛衫,還有些營養不良,然兩隻眼睛卻靈動非常,皮膚也很是白皙,美人胚子無疑。
「幾個篾器能值什麼錢!」一個惡漢打斷老漢,與在旁觀望的行人說道:「諸位都給我家老爺評個理做個見證,我家老爺讓老倌兒看守貨物還給了辛苦錢,誰知他卻連車帶貨給弄丟了,諸位給評評這個理兒,這老倌是不該賠償我家老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惡漢話音落下,旁邊幾個同夥便齊聲捧哏。
「小老兒我實是身無長物……」老漢無助道。
「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是罷?」那惡漢嘿嘿一笑,目光投向躲在老漢身後的丫頭,伸出手來:「沒錢還我家老爺,你可以拿你身後這丫頭來抵債……」
「爺爺,我怕……」見那惡漢伸手來捉自己,躲在老漢身後的小丫頭哭叫起來。
「大爺,這使不的啊……」老漢奮力用身體擋住那惡漢。
華袍胖子一直未曾做聲,手下爪牙叫道:「沒錢還,又不肯拿孫女抵債,那你就隨我家老爺去公堂,看縣尊大老爺如何發落你這小老兒,到那時候……」
老漢被嚇了一跳,硊在地上討叫饒道:「老爺,萬萬使不得呀……」
……
「開窯子的丁五喪盡天良啊,又欺壓這些外地人……」
街對面是個葯堂,一個圓臉小夥計看著面外發生的一切,嘴裡嘀咕著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濃痰。
「柱三,外面發生何事,如此吵鬧?」有個少年自後堂走了出來,挑著眉毛問道。
「軒哥兒你不讀書又跑了出來,小心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又要罰你!」看到這少年,名喚柱三的小夥計忙道。
「我爹不在家!」少年眉飛色舞。
「這些從北面來的外地人真可憐,在北邊受盡金人欺壓,逃到江南又要受地痞無賴的欺負!」小夥計看著對面說道。
盯著看了片刻,少年漸漸挑起了眉頭。
這時候,後堂一眾小夥計也聽到外面的動靜,也跑到前堂看熱鬧,為首的喚做水牛,只聽水牛問道:「軒哥兒、柱三,外面出了什麼事?」
「下三濫的手段!」少年嗤鼻:「丁胖子給這外地老漢下套,強搶人家的孫女。」
「爺爺……」
就在少年與柱三幾個夥計說話時,女孩的哭叫聲陡然凄厲起來,只見錦袍漢子身邊的惡漢竟然動手開始搶奪那女孩。
「窮骨頭,這丫頭與其跟著你受罪,不如抵與我丁某人,再不濟也是吃穿不愁……」錦袍胖子丁五開了口:「而且我丁某人不僅不要你賠那丟掉的貨物,再送你點棺材本……」
「大官人,這使不得呀……使不得呀……小老兒帶孫女給您磕頭了……」老漢硊地拉著孫女哀求:「這孩子爹娘去的早……」
「不知好歹!」見老漢依舊不肯,丁五勃然變色一腳將老漢踹翻在地,惡狠狠道:「你要麼把這丫頭抵給我,要麼隨我去見官……」
丁五旁邊的爪牙上來便搶那女孩,冷笑道:「縣衙的老爺跟咱家老爺熟的緊,你這老頭賠不起我家老爺的錢,去了縣衙也是這個結果!」
一時間,整條街上回蕩著老漢吃痛討饒聲與女孩驚恐的哭叫聲。
水牛嘆氣:「這世道亂的連王八頭子都能興風做浪了,這丫頭落在丁胖子的手裡,就是進了火坑……」
柱三面有怒氣:「丁五這種人就沒人能出來管一管么?」
「丁五有錢有勢,是縣裡有名的無賴禍害,哪個敢管這個閑事?」水牛搖頭,卻瞥見素哥徑自向外走去,忙叫道:「軒哥兒,你哪去?」
「管閑事兒去……」軒哥兒頭也不回:
水牛大驚:「少爺吶,您可別惹事兒……」
「軒哥兒……」柱三也被嚇的一哆嗦,嚎似的叫道,忙追了出來欲拉住這少年。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奪民女,這大宋的天下就沒王法了么?」
水牛與柱三還是慢了一拍,軒哥兒的聲音己經在街面上蕩漾開來。
「誰……」聽有人說話,丁五惱怒,連忙問道。
少年的話音落下時,圍觀的百姓逃似的分到兩旁,將素哥兒的身形顯露出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在這胡說八道!」看是個少年,丁五|不以為意與左右問道。
丁五手下爪牙有識的素哥兒的,諂笑道:「五爺,這是還春堂藥房東家安郎中的兒子,叫安什麼來著,估計是讀書讀成了獃子了!」
「喚做安維軒!」另一個爪牙在旁邊說道。
「安郎中的兒子?」丁五問道。
「正是!」那爪牙道。
「此事與你無關,滾到一邊去!」丁五挑眉。
軒哥兒將倒在地上的老漢扶了起來,目光投向丁胖子:「丁員外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來搶奪民女,就不怕早晚有一天遭報應?」
「你這娃子休要誣衊我家老爺!」丁五手下爪牙叫道,雖張牙舞爪卻沒動粗。
「給臉不要!」丁五憤怒:「教訓他!」
「莫要動我家少爺!」水牛、柱三與葯堂里的夥計連同坐堂郎中一同跑上前來,將安維軒護在中間。
丁五話音落下后,手下爪牙遲遲沒有動手。
見手下沒動,丁五罵道:「你們幾個耳朵聾了么,聽不到五爺我說話么!」
「五爺,還春堂安郎中醫術高明,兄弟們有個頭痛腦熱跌打損傷、園子里的姑娘得了見不得人的臟病,都免不得去找安郎中診治……」有手下低聲道。
家裡是開的是窯子,做的皮肉買賣,丁五自是知曉安郎中的份量,強忍下怒火道:「五爺我賣安郎中一個面子,你小子就此離去,五爺我就當沒有這檔子事!」
「少爺,走罷!」聽丁五的話,柱三幾人忙扯著軒哥兒的衣袖說道。
「起開!」安維軒推開水牛、柱三,對那老漢說道:「老丈,我且問你,你是如何欠下這位丁老爺債務的?」
無助中見有人護著自己,那老漢感激且慌恐的應道:「小官人,小老兒我在這裡擺攤謀生,之前行這位丁老爺帶人著拉著貨物,說是車子進不了巷子,給小老兒幾個銅錢,要小老兒幫忙看守車上貨物他去叫人來卸貨,小老兒見有錢可拿便應下了。」
話到此時,老漢聲間中己是哭腔:「就在小老兒看守貨物時,有人來說是這位丁老爺吩咐的要將車子拉去家中後門,小老兒便讓那人將車子拉走,誰知……」
不等老漢將話說完,安維軒接話道:「誰知車子剛被人拉走,這位丁老爺就帶人來了,說是老丈你守丟了他們的貨物……」
「正是,正是!」老漢忙應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失了我家老爺的財貨,就得賠償我家老爺!」丁五手下爪牙叫道。
「老丈你怕是不知,這丁五爺與那將車拉走之人是一夥的,目的就是讓你上當,要你拿孫女抵債。」未理會那惡漢叫囂,安維軒與老漢說道,又將目光投向丁五,冷聲道:「丁員外在吳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用這種手段謀人女子,實是不大光彩!」
「你小子信口雌黃,不想活了?」丁五手下爪牙威脅道。
「誣衊丁某,小心丁某去縣衙見官,告你個誣陷之罪!」丁五黑著臉。
安維軒冷笑:「整個吳中縣城的人誰不知道,你丁員外的宅院產業都置辦在城南,在下年紀雖輕可也在這城東住了十七載,從沒聽說我家葯堂的對面有你丁五爺的產業與宅院!」
「我家爺是來這裡送貨的!」丁五的爪牙強行狡辯。
沒理會那惡漢,安維軒接著說道:「退一步來說,若丁員外你真的失了貨物,你正常反應應該是立即派人去尋找丟失的貨物,畢竟本城地界不大,貨物剛剛被人拉走,車子又行走不便,吳縣水風密布,必然走不遠,很是容易追回;而五爺你卻沒去尋找丟失貨物,反而圍著這位老丈討要貨物,更要老丈拿孫女抵債,能不讓人懷疑這其中有詐么?」
聽軒哥兒一說,一眾圍觀的百姓恍然,立時交頭結耳,卻沒有人敢出頭。
「血口噴人!」被揭穿騙|局,丁五惱羞成怒:「給我揍這小子!」
「誰敢動我們少東家!」
見丁五要動手,柱三、水牛帶著藥鋪里的一眾夥計叫喊著並隨手抄起能夠得著的傢伙。
「反了天了,幾個狗殺才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跟五爺我斗!」平日里囂張慣了,尋常人見到自己都繞著走,哪有人敢管自己的閑事,丁五大怒驅使手下爪牙:「給我打!」
這邊被護在中間的軒哥兒卻是將頭一梗,拱手向天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丁員外壞事做盡,就不怕有朝一日天打雷劈……」
轟隆隆……
軒哥兒的話音尚未落下之際,竟然有數道震耳欲聾的雷鳴響起,驚的所有人不禁將頭縮起,那丁五與一眾爪牙,更是驚的有些不知所措。
古人迷信,尋常人都害怕打雷,似丁五這樣常做虧心事的更是心虛懼怕,難免不會聯想到因果報應之說。
雷聲散去,丁五|不由舉頭望天,心道難不成真是自己壞事做多了,老天爺藉此警告?
越想心中越是害怕,丁五|不敢在此地多留,然多年的江湖自是知道輸人不輸陣的道理,故做鎮定的囂張道:「安家小兒,五爺我這次就放過你,以後記得莫要讓五爺我見到。」
說罷,丁五帶著手下爪牙退去。
鬨笑聲立時響了起來,所有人只顧著看溜走的丁五等人,卻沒有人注意到,方才打雷時安維軒幾乎交身體縮了起來,看模樣貌似比丁五還要懼怕打雷。
安維軒害怕打雷,真的很怕!
別人不知緣故,安維軒自己心中清楚的很,上一世的自己曾做過不少虧心事,估計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一道神雷直接註銷了自己前世的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