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闔府上下皆瞎子
盛夜歌應了一聲,驟然想起自己有一會兒沒有聽到九兒的聲音了,便同管家說了一聲進屋去找人,找了一圈才瞧見,九兒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盛夜歌腳步一頓,這幾日日日趕路,這般大的孩子,卻從未叫過苦,恐怕也是真的累得很了。
只是既然睡了,便也不太方便再帶他一同過去。可這盛府,她也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想了想,盛夜歌將南辭給召喚了出來。
「幫我將孩子收好了,若出什麼意外,今天晚上我就扒了你的皮,做蛇湯。」
盛夜歌放完狠話便離開,只留下南辭一臉茫然地看著門口:「蛇湯?扒了我的皮,也做不成蛇湯啊?我又不是蛇……」
盛夜歌剛到主廳外,就聽見胡雪迎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廳中響起:「老爺,你可千萬要為子辰做主啊。我的確不是子辰的親娘,可是這些年,我對子辰如何,府中上上下下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子辰不過是聽聞夜歌回了府,想去瞧一瞧自己的親姐姐,卻不曾想,這又是打罵又是罰跪的,還罵子辰不敬生母,不重親姐,沒有教養。這不是……拐著彎兒的罵我沒有教導好子辰嗎?」
盛夜歌正欲冷笑,卻又聽見盛子辰緊跟著出了聲:「是啊,爹爹,她雖然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可是也不能夠這樣啊。自我記事起,就知道她因為懷了野種被爹爹逐出了盛府,便從未見過她,她這一回來,就這樣對我。還說什麼,她是最有資格管著我的人,說要教導教導我什麼叫做規矩。我瞧著,這滿府上下,最沒有規矩的就是她了。」
「爹爹,爹爹,你瞧,她打我還踢我還強迫我跪下認錯,我的膝蓋骨都快要碎了,爹爹你看我膝蓋上這些淤青,可疼死我了。」
胡雪迎聲音中滿是心疼:「這麼大一片烏青,那得多疼啊。這可是夜歌的親弟弟,她怎麼就下得這樣狠的手啊。」
「到底是有貴妃娘娘護著的人了,之前也沒見她這般蠻橫啊。」
盛夜歌立在門外,眼中似是結著冰。
這一唱一和的,倒是好一副母慈子孝,一副一心為受了委屈的孩子討公道的模樣。
若非盛夜歌心知胡雪迎心中究竟打著什麼樣的主意,只怕都要被感動了。
「大小姐來了。」管家聽見屋中胡雪迎似乎仍舊要準備說下去,連忙出聲通稟。
指尖微涼,盛夜歌將手攏在袖中,挺直背脊進了正廳。
一進屋,盛夜歌就瞧見屋中坐著的一家三口,盛長林坐在紅木雕花太師椅上,面沉如水。胡雪迎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眼眶通紅,委屈十足。
盛子辰就坐在胡雪迎身側,將衣袍掀了起來,露出了滿是淤青的膝蓋,聽見通稟,才朝著盛夜歌看了過來,見著盛夜歌,卻又飛快地哼了一聲,而後扭過了頭:「娘親……」
盛夜歌冷笑,說她有了人護著,所以這般蠻橫。她瞧著,盛子辰才是真的如她所言那般吧。
這傻子還真是無藥可救了,還真以為胡雪迎是真心護著他的呢?
還真以為,告到盛長林跟前,盛長林就真的會護著他了?
「跪下。」盛長林抬眸看向了盛夜歌。
又是這兩個字。
盛夜歌幾乎有些想笑,她入這盛府尚且不到半日,盛長林就已經第二次對她說這兩個字了。
盛夜歌倒是不怵,左右,今日他讓她跪的每一次,她都會絲毫不落的記下來,日後慢慢同他盤算。
盛夜歌依言跪下,已經是秋日,地上有些涼,涼意浸透衣裳,讓盛夜歌覺著有些微微的不適。
「不知女兒這一次,又做錯了什麼?」
盛長林實在是有些不想見著這個女兒,只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速戰速決:「你做錯了什麼不知道?你弟弟做錯了什麼?你要那般打罵教訓?」
「是啊。」胡雪迎立馬接上:「夜歌你離開盛府的時候,子辰才三歲多,姐姐剛走,哭得不成樣子,是我將他抱了過來,每日細心安慰,仔細餵養,悉心教導。這麼多年了,子辰雖然非我親子,可是對我而言,卻是與親子並無多少區別。大小姐這般打罵,還罵他沒有教養,豈不是說,是我沒有教好他?」
「且大小姐你說子辰不敬親娘,不重親姐,這罪名也實在是不小。可是府中上下都知道的,逢年過節的,我都會讓子辰去給姐姐上柱香。至於夜歌你,子辰小,莊子遠,來回不便,所以才不能讓他去看你……」
盛夜歌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對盛子辰有多好,卻終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笑什麼?」
盛長林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盛夜歌笑了笑:「沒什麼,我只是覺著,這盛府闔府上下,可能都是瞎子吧。」
「你什麼意思?」盛長林哪能聽不出盛夜歌這話中的諷刺味道,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盛夜歌,你當真以為有貴妃娘娘護著你,你便可這般無法無天了?」
盛夜歌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我那句話說錯了嗎?」
「我雖今日才剛剛回府,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子辰,可是我不是個傻子。試問這望京上上下下,有那個真心愛自己孩子的母親,會將自己的孩子餵養成這副模樣?」
胡雪迎自然明白盛夜歌在說什麼,也早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我能有什麼辦法,子辰如今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每日里都需要吃許多,只要稍稍吃少了,便會餓得頭暈眼花。胖與瘦,還能比身體健康更重要?」
「走三步能喘一刻鐘,這叫健康?」盛夜歌譏諷出生:「你自己兒子與女兒長身子的時候你怎麼沒有這般喂?」
「且不說這一茬,一見著我一口一個山野村婦,張口閉口狗東西刁婦,稍稍不順心就說要那石頭把我砸死,要殺了我?這便是母親口中的好教養?」
「無論是這滿身肥肉,還是這般粗鄙的言行舉止,皆不是一日便能變成這樣的。若這盛府闔府上下不是瞎子,為何卻要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你對盛子辰視若親子,苦心教導?」